第五十八章:五峰勝者定,雲台鬥法起
杜錚坐在石台上,手捧黃玉大印。
杜予敬已敗,此番校比已然是沒了杜氏的機會,心頭大石也就落了。心情舒暢,肆意快哉,彷彿有通天大道鋪設腳下,再無障……
“嗯?”
杜錚兩眼睜開,凝神靜氣。
他看向那瑤碧禳災竹,只見第二節此時布有黑氣,隱有極樂妙音,心頭一震。
原來如此!
不是杜予敬那最後的搏命道術自散了,而是化作一個引子,牽動了自身心頭穢念,內蘊魔靈,化身魔頭,行魔染奪心之舉。
“不對。”杜錚心中一動,“我有虎嘯龍吟道果,內外關聯,若是有這等魔念侵身,必有示警。如此看來,這魔靈穢念,乃是自家深種,已形成一體!”
從何而來?
杜錚腦中閃過那日院主所講,杜氏行將踏錯,已半步邁進深淵,又想起李書武講赤嵐山疑似有魔修蹤影,腦中頓時清明。
“這是杜氏的手段?”他心道,“難不成那上千杜氏子弟,都已被種下了魔靈穢念?”
杜錚還有些事未曾想明白。
不過,他卻已經是看清一件事情,那便是杜氏這番要造的孽業應不小。若所有杜氏子弟都被種下魔靈穢念,院主所說的全面清算,定然也要包括自己一位,說不定要遭什麼罪。
“等等!”
杜錚突然想起一事來:“若上院早已知此事,那怎可能叫杜氏子弟奪此魁首之位,再為真傳?”
諸世家齊阻杜氏,看來也是大勢所趨,非只是私人恩怨。也怪不得趙、廣二家會找他來當個刀子,這是看準了大勢,專心挑選出的一口好刀。
若非自己已得了院主支持,就是真拿了魁首頭名,也要被杜氏這出身所累。旁人只需參上一本,上院查他一查,果有魔靈穢念深種,那位置定然就輪不到他坐。
杜錚暗嘆:“所知還是甚少啊!”
從始至終,他都只是從旁人口中聽來信息,本就不全。之前還為廣、趙二家未曾通氣,能相互參詳,窺一窺全貌而自喜,誰知就只是坐井觀天,只知片宇,未識得真正大勢。
“真傳!”杜錚心道,“這大位必要拿來,否則日後如今這般事情還不知多少!”
咔嚓!
一聲輕響,手中的大印九重禁制被煉化開,整個發出土黃之光,飄在面前。將憑證煉化了,杜錚才全心全力在瑤碧禳災竹上。
初一施展,替自己擋了兩災,屬實是好用。
“金音劍鳴擊,這一式的災力難化解,需要之後再說了。”杜錚手撫第二節,“不過,這魔靈穢念若是未萌發,我還沒什麼法子,可既然如今都轉嫁到了禳災竹上,那反而簡單了。”
元真一吐,將整根瑤碧禳災竹裹住,隨自身呼吸吐納,以“虎嘯龍吟”相互交感,以“吐故納新”排凈異氣。那第二節魔氣漸消,復而顯出了自身本色來。
……
入雲木行峰。
趙方義半跪在地,身旁躺着李忖府。他睜大了眼,看着那樹冠座上的道人,頗為不甘。
“趙師兄。”
那道人一拂袖,背後一十八口青光飛劍發出錚錚之音,朗聲道:“同為世家一脈,我不欲同你起了生死干戈。”
趙方義一咬牙:“黎千粟,你是要破了盟約嗎?”
“盟約?”黎千粟一笑,“趙師兄,若是舊規,我與你分屬兩方,彼此之間也就最後一場相爭,各憑本事。可如今那位裁正改了新規,又將咱二人放在一座峰上,你我不過是將那爭鋒提前罷了。”
新規!
趙方義此時恨極了這新規。
若非分在了這木行峰上,他黎千粟又是木屬玄功,借了三分力來,能同時驅使一十八口青鐵碎砂劍,自己怎可能輸?
黎千粟又道:“說來,趙師兄你莫不是忘了自己還尚需在德冠院坐滿一十六年,以全大計,這頭名拿去豈不是浪費?師兄且寬心,來日師弟便親上門去,將賠禮送來。”
也罷。
趙方義嘆一口氣,便是再憤恨又如何。
“既如此,便預祝師弟拔得頭籌,晉陞真傳了。”他一抱手,身上白光閃爍,連同地上的李忖府一同裹了,飛上天去。
黎千粟目視他退場,原本風輕雲淡的面上滴落汗珠,背後一十八口青鐵碎砂劍掉落在地,顯然是維繫不住了。若趙方義不從,再做過一場,他非漏了底不可!
他趺坐下來,四處吸攝甲木精氣,彌補元真,心中暗道:“這趙方義果然是趙氏英才,藏拙了數年,功行深厚。若非是在這木行峰上,有三分助力,怕是要敗下陣來了。”
……
天穹雲宮,裁正將杜予敬獨自壓了下去,也不說其他。
他道:“如今,五峰勝者皆已定下,各位也看看,都是哪一脈的弟子。”
拂袖一揮,空中現出五道清光如鏡,將五座山峰頂上煉化了憑證的弟子形貌展示出來,引得眾位執掌議論。
“那是廓天方的金廣一?”
“羨天方的黎千粟。”
“這二人我若未曾記錯,分別出自金氏與黎氏,都是此輩英才,果非吹捧啊!”
“等等,那三人又是誰?為何以前從沒聽說過?”
“中天方的許慎獨,我聽過他的名頭,今年的新弟子,練的是一氣龍虎經,聽說已經被那一位看重。”
“是嗎?”
金廣一、黎千粟、許慎獨三人,對於在座的一百零八位下脈執掌來講,都可謂有所耳聞,能從中脫穎而出並未出乎意料。
只是餘下那二人,他們是一點都不清楚。
唯有中天方!
中天方其餘十一位下脈執掌,除了此時抖如篩糠的清池觀執掌外,都瞧向了畢巫岫。
“畢院主,你這可是能藏啊。”一位執掌大笑,“這等英才,也不曾聽你提起過。”
“是啊。”一老執掌道,“古一欽,我聽弟子講起此人,他那蒼木守青冊可是甫至大成了,這在往年都是少見,不日便能升入上院。至於另一人,就是那杜錚了吧?”
另有一中年執掌兩眼微眯,笑道:“杜錚,我聽過此人,是那杜氏出身的狂生?”
“杜氏?”
一人奇道:“那豈不是……”
畢巫岫瞥了他二人一眼,道:“此人已是我德冠院弟子,與杜氏再無瓜葛,各位莫要再談了。”
都是老狐狸了,這二人想些什麼,他是一清二楚。
不過,這杜錚他卻是保了!
“畢院主,不談便不談了。”一人哈哈笑道,“不過你卻是要上些心思,畢竟此人是杜氏弟子,誰知他究竟是不是演的苦肉之計?”
話音方落,此人心頭一怔。
一道磅礴氣機從無中出,囊括四方,彷彿一座大山落下,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腰間玉佩都被壓個粉碎。整個人近乎五體投地一般,匍匐跪地,渾身汗如漿水,將一身道袍都給浸透了。
不只是他,其餘人亦是感到了壓鎮之力,一個個渾身彷彿被掛上了千斤重甲,手腳不得伸張,連張嘴動唇都已成了奢望。唯一好些的,就是未曾像那人一般,整個五體投地跪下。
裁正抬手散了那五道清光,笑道:“怎不講了?”
講?
怎麼講?
眾人皆是艱難挪目,望向那裁正,只見這年輕道人笑吟吟,彷彿此時壓鎮諸人的不是自己一般。
“諸位既不言語,那便進行下一輪。”
雲浪滾動,一方碩大雲台浮現而出,又引出五條雲梯,蔓延至那五座峰頂。
此時,諸峰頂上之人皆看到一條雲白階梯延伸至腳下,裁正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登上雲梯,雲台鬥法,站者為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