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動了誰的奶酪
“釜底抽薪。”於伯平聽完周川的敘述，輕聲說道：“陳青雲之所以在安平耀武揚威，就是有沈平、張立功、左雲發、黃群等人的全力支持。張立功與左雲發馬上就會到點，這個時候不便動他們。而沈平是陳青雲最大的支持者，如果拿掉沈平，就等於打斷了陳青雲的胳膊。”
周川指指於伯平，哈哈笑道：“伯平，你真是我的好軍師。你對安平的事情很了解，給我提供個人選，看誰適宜擔任安平的市長。”
於伯平微笑道：“這個事情我不便多嘴。”
“真是奸商，一點都不爽快。”周川搖搖頭說：“你在安平投入那麼多精力，別告訴我不想找個對你有利的人。”
於伯平哈哈大笑：“還是周市長了解我，如果能在安平提拔，我看胡書記與宋書記都是合適的人選。”
陳青雲沒料到尹真親自參加安平的旅遊文化節開幕式，並且給安平的“五好家庭”與“誠信經營戶”頒發證書、獎金。開幕式之後的談話，卻令陳青雲冒了一頭大汗。
“青雲，建立全民信用評估體系，我支持。但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在陳青雲辦公室坐下之後，尹真直奔主題：“泉湖市有不少領導向我反應，說你在安平就喜歡做標新立異、嘩眾取chong的事情。”
陳青雲對這個反應早已預料到，無所謂地說：“新蓋個廁所還有人議論呢，全民信用評估，多大的事情，如果沒人議論，我會沒有成就感的。”
“你動了誰的奶酪？”尹真生氣地說：“將公務員也納入信用評估體系，讓全體市民對公務員行為進行監督，你得罪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嗎？”
陳青雲聳聳肩說：“如果缺了公務員那一塊，全民二字就名不副實。遲早要得罪的，長痛不如短痛。”
“有人挑你的刺了，都是很有份量的人，我也ding不住了。”尹真笑了，其實很佩服陳青雲的膽量和手段，她就不敢做這個嘗試，牽一髮而動全身呀，泉湖市太大了。尹真不想陳青雲半途而毀，關心地說：“你覺得誰適合擔任安平的市長，可以向組織部推薦。”
陳青雲大驚，如果沈平走了，真是打斷了他的胳膊一樣。但他知道，此話從尹真口中說出來，事情就難辦了，沉思片刻后說：“如果能讓薛花市長上位，安平不會有什麼影響。”
“難度有點大，誰都知道薛市長與你走得很近，你還是可以向組織部提出建議。”尹真有點性味索然地說：“官場其實很沒意思的，成天就是算計別人。想起我們在紅杉的時候，只需要干好自己的事情，多痛快。我本想將李節調到你身邊，卻擔心別人說閑話。唉，不說這些了，市裡實職副廳已經全部到位，我準備先給他安排副巡視員，把級別提上去，以後也好安排。”
陳青雲的眼睛濕+潤了，尹真的話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弦，他在安平所做的努力，也就是想複製一個紅杉的市級板本，打造一個普通市民的樂園，沒料到卻被其他的官員當成了離經背道者。
陳青雲還在與尹真說些不能對其他官員說的話，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陳青雲生氣地抬起頭來，轉眼又變得像個乖寶寶似地，嘴裏甜甜地喊道：“雲姨，還沒回燕京呀？”
“想趕我走吧。”雲霓坐到尹真身邊，露出職業般的微笑說：“尹書記，巧啊。”
尹真驚訝於陳青雲對雲霓的稱呼，產生了一種愛屋及烏的心理，高興地說：“雲行長，感謝華信銀行對泉湖的支持呀。這次到安平又帶來什麼好消息？”
“還不是為了安平的全民創業扶持貸款，總部對此事非常重視，昨天才與市政府簽約。”能夠向尹真彙報，雲霓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我們準備成立一個安平全民創業服務機構，前期負責項目審查，隨後就進行技術、信息、政策方面的服務。安平的人創業積極性真高，我們還沒與政府簽約，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已經收到了三千多份創業計劃，工作量太大了。”
尹真果然被雲霓吸引了，饒有興趣地說：“三千多份創業計劃，你們準備怎麼篩選呀？”
“凡是有信用污點的，取消入圍資格。”雲霓瞟了陳青雲一眼，心想：你出的餿點子，讓我當惡人，但她卻用平靜的語氣說：“我們採用的是信用貸款方式，貸款的對象必須是信譽良好的人。”
“隨後呢？”尹真繼續追問。
“隨後與電視台合作，做一個創業專題節目，公開評審創業計劃。”
尹真興奮地說：“這主意不錯，要不你們將這個節目搬到泉湖電視台吧，讓泉湖市其他縣市也享受你們的信用貸款，其他縣市的人，創業積極性不比安平差呢。”
有無息貸款，創業積極性當然高啦。雲霓心中鄙夷地想，口中卻說：“安平是我們的試點，至於到泉湖去，我還得回去請示呢。”
尹真怎麼會不知道雲霓在敷衍她，嘲諷地笑道：“雲行長欺我不懂銀行的規矩吧，安平能做，泉湖就不能做？”
雲霓委屈地看了陳青雲一眼，毅然道：“尹書記，如果泉湖市有人在華信銀行存一個億作為擔保，我到泉湖去。”
尹真驚訝地說：“難道有人為了安平的全民創業計劃，提供了一個億的貸款擔保？”
雲霓不得不出賣陳青雲了，嬌笑道：“泰安基金呀。”
“能把泰安基金的負責人介紹給我嗎？”尹真的眼珠滴溜溜轉着，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
“尹書記找錯人了。”雲霓仍然保持着迷人的笑容：“如果你給青雲下個指示，估計他不敢不聽。”
尹真這才想起來，紅杉鎮的煙草基地，不就是泰安實業公司的投資嗎？兩個泰安，都牽扯着陳青雲，沒聯繫才怪呢？於是轉向陳青雲說：“陳書記，要我請你說嗎？”
“我想當個好聽眾呢。”陳青雲笑道：“泰安基金的理事長就是小菲，我估計她不敢違背尹書記的指示。”
尹真更加疑惑了，陳青雲與泰安集團到底是什麼關係呢？還有那個醴泉集團、最近在安平、泉湖和蓉城三個城市發行股票的紫微集團，陳青雲到哪這幾個企業就跟到哪，直接推動地方的經濟發展。好像他們都沒有佔用政府的資源，不然尹真現在就會與陳青雲談話。
“那行，你把小菲叫來，我與她溝通好。”尹真非常高興，摟草打兔子的事情，能不高興嗎？
陳青雲無奈地說：“我讓小菲陪你們到八仙湖去吧，那邊建好后，還沒請尹姐體驗過呢，今天的機會真好。”
聽到八仙湖，尹真想起一件事情，不解地說：“青雲，安平的旅遊節有半個月之久，原因呢？”
陳青雲笑道：“醴泉集團已經與國內百多家旅遊公司簽訂了旅遊線路合同，這個期間他們都會過來體驗。搞個旅遊文化節，就等於動用全市的力量接待這些旅遊公司的領導，包括試睡員之類的業務人員，多合算呀。”
“看不出你還有奸商的潛質，不行，我馬上把旅遊局長叫過來。”尹真瞪着陳青雲說：“還愣着幹什麼，已經到午餐的點了，不會叫我去吃會議餐吧。”
陳青雲苦笑着搖搖頭，第一次看到尹真發飈。他為了配合醴泉旅遊公司的業務發展計劃，一再推遲旅遊文化節的時間。這是他真正利用手中的權力為自己的企業辦事，雖然也符合安平旅遊發展的需要，卻只能埋在心裏。
沒等陳青雲回答，雲霓馬上說：“難得今天這樣的機會，我請尹書記吧。”
陳青雲笑道：“雲姨，還是到我家吧。湯玉回來了，捧回了花港食神大賽的冠軍獎盃，讓他露兩手。”
尹真高興地喊道：“湯玉在家，你快通知他，別整得菜不夠吃。唉，你說什麼食神大獎，湯玉有那麼厲害嗎？”
尹真回泉湖后，周川又鼓動其他的副書記提出研究人事問題，除了市紀委書記陳海軍。尹真想多給陳青雲一點時間，壓了十來天後，看情況不太正常，只好讓組織部拿出方案，提交常委會討論。
陳青雲擔任泉湖市委常委后，這是第二次參加常委會。在安平，陳青雲完全能夠掌握常委會的節奏，除了胡卓與宋鍾，其他常委都與他基本合拍。他作為泉湖市常委會排名最後的常委，本想低調行事，而眼下的問題卻容不得他低調。
從各方面傳來的信息，泉湖市委、市政府及有關部門，對安平全民信用評估的工作爭議很大。加上尹真上次到安平的時候，提到沈平的動議，令陳青雲感到壓力很大。好在尹真替他爭取了十來天的時間，人大與政協的方案都已經成型，現在已經在採集各方面的信息。
八點半的會議，陳青雲八點就來到泉湖市委常委會議室。新晉的常委，誰都會提前進+入會場。
很多地方的常委會，書記總是最後一個到達，但尹真與陳青雲都保持一個習慣，每次都會準時進+入會議室。
“今天的會議，主要研究三個問題：一是關於取消農業稅收的工作；二是燕京泰安基金準備提供一個億的農村創業扶持貸款擔保，華信銀行也同意發放相應的扶持貸款；三是關於幾項人事調整。我們先從簡單的開始吧，首先研究農業扶持貸款問題，請市農辦向常委們彙報初步方案吧。”
列席會議的農辦主任有點緊張地向十三個常委先發已經打印好的材料，陳青雲翻開看了看，基本上是照搬安平的做法，只不過扶持對象限定在農村。
周川原以為會最先研究人事問題，不料被尹真弄得措手不及。雖然事先他也聽取了農辦主任的彙報，沒料到這麼快就提到常委會研究。
尹真很少插手經濟工作，周川不明白尹真到底有什麼目的，緊張地關注着各位常委的發言。
大家都知道安平的全民創業計劃，有這樣的好事搬到泉湖，傻子才會反對呢。如同尹真所說，這個計劃涉及面不小，但很快就形成了一致意見。
周川納悶了，沒什麼不正常的呀。
尹真總結的時候，向大家強調，這是沈平同志向她推薦的，沈平同志在經濟工作中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為了給沈平同志更大的發揮空間，經周市長提議，組織部已經做出了調整沈平同志工作的方案，請唐部長向大家介紹。
農辦主任見他的事情已經完成，主動地站起來向各位領導告辭，匆匆離去。
唐宗儀的話，周川並未聽進去。他這時才明白，尹真為什麼要先討論泰安基金的創業扶持計劃，原來文章在這呢。在他的計劃中，只能給沈平安排一個部門負責人、並且還不能是政府的組成部門。不料尹真直接給他安排副巡視員，提拔為副廳，給安平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我不同意。”周川待唐宗儀介紹完畢之後，馬上接著說：“市政府這邊一個蘿蔔一個坑，給他安排副巡視員，不好分工呀。我看市政協有個副主席重病在chuang，已經不能正常工作，應該讓沈平同志上市政協。”
在周川看來，他已經給沈平很大面子了；而在尹真看來，周川對安平的看法太偏見。
陳青雲不好搶着發言，其他的常委見書記與市長意見明顯不一致，會議室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尹真不想就此事糾纏下去，乾脆提議表決，出乎尹真意料的是，因為安平全民信用評估的事情，不少常委對安平意見很大，表決出現了她掌握不了的局面：一票之差，常委會同意沈平擔任市政協副主席。
尹真內心很沮喪，卻用平靜的語氣說：“形成決議，報省委吧。”泉湖市委對副廳以上幹部只有推薦權，任命權還在省委常委會。但今天常委會上的異常，才是令尹真沮喪的原因。
就在尹真與陳青雲面面相覷的時候，何佳推門而入，在尹真耳邊說了幾句，尹真出去接了個電話，事情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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