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墨
秋風漸逝，寒風突起。
大地之上，自然繁盛之景不復，肅殺之氣漸起。
城邑周圍，本是廣闊的草地，如今牧草漸稀，戰馬都被匈奴人收進了馬圈之中，喂上了精飼料。
相比於華夏之人，匈奴的優勢不只是騎兵，還有許多獸醫和精通養馬之人。
對於陳秀來說，這些技術型人才才是真正重要的。
“匈奴那邊，沒再來催要人么？”
這座城邑很小，周長一里，外面圍着一圈低矮的土牆。
站在主樓上，憑欄而望，城中陳氏族人、家兵還有匈奴奴隸，正有序的進行着收尾工作。
天際烏雲涌動，眼看着一場大雨就要下了。
樂間在後。
“這一次，趙軍應對失措，匈奴收穫甚豐，他們似乎覺得，讓我們養這些匈奴人，也是一個好選擇。”
相比李牧，如今的趙國在代地的主將根本沒弄清楚一件事情。
匈奴為什麼要南下搶掠？
因為過不下了。
人多而物資緊張。
解決這個問題有兩條途徑。
搶別人的，還有就是通過軍事消耗減少自己這方的物資供應。
所以，匈奴根本不怕死人。
拿趙軍士兵的性命去和匈奴人拼，是完全划不來的。
入冬后，匈奴基本進入了純消耗階段。此時除了搶，就只剩下了下崽。
無論是人還是牛羊、馬匹，都是一樣。
“匈奴那邊看來是能過個好的冬天了。”
陳秀微微一嘆。
這便意味着，代地許多代人成為匈奴的墊腳石。
“代地那邊，大型的墨塢已經在建造了。經過這次趙軍的指揮失能，許多代人更加依賴我們墨家了，墨塢的建造，很多代人也在幫忙了。”
一座可以容納萬人的墨塢，完全可以增加墨家在代地的軍事存在。
趙國主攻的方向，如今都在燕國。
如果攻下了燕都，那麼河北之地都是趙國的。
當初，這個誘惑對燕王有多大，如今，對趙王就有多大。
所以，趙國需要墨家的幫助，才會默認墨家的勢力在代地快速擴張。
鍋里的熱湯已經開始咕咕冒着泡，鐵鍋旁，一盤盤的羊肉卷已經切好。
彷彿是掐准了時間，六指黑俠自外一躍而進，坐在了火鍋旁，拿起了筷子。
“這羊肉不錯。”
自從在陳秀這吃了一頓火鍋后，每次，他都是掐着飯點準時到的。
“六指，怎麼樣了？”
“機關城那邊已經下了決定，下一任的巨子不會是這一任巨子指定，而是由各地統領共同推選。換言之，必須是各地統領一致認同之人，才能坐上巨子之位。”
“各地統領都是什麼樣的人？”
“除了巨子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些統領的真實身份。我只知道楚地、齊地、魏地的統領都和你一樣，完成了任務，有資格繼續競逐，其餘的統領則敗下了陣來。”
“那接下來該怎麼比試？”
陳秀問了這聲，六指黑俠動筷子的手停了下來。
“巨子只說了一句話：王道俠道，達者為先。”
趴的一下。
屋中，又多了一個人。
玄翦手持雙劍，從外一躍而入。
不過，他並未如六指黑俠一般，直接朝着火鍋而來。
“咸陽那邊傳來了新的消息，剛過了喪期，秦王即位三天後，崩逝了。太子子楚隨後即位。”
“咸陽那邊恐怕很熱鬧，呂不韋怎麼說？”
“他說這一局，如果主上願意下的話，他願意也跟着投一些。”
陳秀一笑。
呂不韋完全是得了便宜賣乖。
安國君當了這麼多年的太子，根本就沒有自己的班子。
或者說，他的班子就是老秦王的班子。
這麼短的時間，咸陽的權力結構基本沒有變化。
安國君都是如此，太子子楚身邊就一個呂不韋值得信任。
呂不韋面前，根本就沒有一個競爭者。
不過，前朝如是，但是後宮卻不一樣。
華陽夫人剛當王后沒有多久，丈夫就去了。
如今秦國的後宮，作為新王生母的夏姬，以前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可是現在，卻能和作為嫡母的華陽夫人好好的掰掰手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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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
“姑母，現在的形式對我們很不利啊！”
昌平君穿着喪服，沒有一點哀傷之意，很是着急。
“你是沒有看到那群韓人的氣焰，鼻子快翹到天上去了，我們楚人何曾受過這等氣！”
華陽夫人仍舊一副悠哉的樣子。
“知道急了，還不是你和你那個廢物父王，當初早點將宗室之女送來，我們楚人用得了像現在這樣么？”
“父王也沒有辦法，楚國內部有許多人都想要奪回被秦國奪走的南郡和南陽郡，重回郢都，所以一直反對和秦國聯姻，想要與齊國、魏國交好。”
楚國內部的封君實力和權力都很大，便是楚王也要看他們的臉色。
“重回郢都，他們有這個本事么？”
華陽夫人很是不屑，可說到郢都，隨即想到了什麼。
“還有一件事情，墨家是怎麼回事，你那父王為什麼對墨家的態度變得這麼大？”
昌平君面色拉了下來。
“這事關一件王室的醜聞。”
“什麼？”
“墨家在楚地的統領是宗室之女，就是原本我們看中想要接來關中的那位。”
華陽太后想起了那副畫像之中不乏英氣的女子，不覺得有些感慨。
“羋蘭！”
當初，華陽太后之所以中意她，就是覺得這個女子和自己相似。
不只是容貌，還有那第一眼感覺，華陽便是認定了。
巾幗不讓鬚眉。
如今看來，她的眼光果然沒錯。
可事實發展，卻有些超出她的想像。
“那現在如何了？”
“父王得知后，大怒，派遣麾下五百精銳想要捉拿。可誰知羋蘭卻是帶着十數墨俠，一路打出重圍，現在不知蹤跡。父王封鎖了消息，正在秘密捉拿。”
“真是一位奇女子！”
見華陽夫人眉目間頗有些欣賞之意，昌平君打斷着。
“姑母，先別管這些，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急什麼！”
華陽夫人叱喝一聲。
“你覺得現在秦國的形勢如何？”
“韓夫人給王上生了個公子，韓人怕是要做大了。”
“那就輪不到我們着急，有人比我們更加着急。”
華陽夫人說到這裏，昌平君反應了過來。
話音剛落，宮殿之外，便傳來了聲音。
“太后，趙姬夫人前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