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兵機
邯鄲。
夜晚，質子府。
“母親！”
公子政迷迷糊糊被人叫醒，房屋之中，除了趙姬之外，還端坐着另一個男人。
司空馬！
呂不韋麾下第一劍客。
他手握掩日，見公子政進來，便行了一禮。
“政兒，我們要準備離開了。”
趙姬將公子政護在了懷中。
“今夜就要走么？”
“是的！”
趙姬的回答很堅定。
因為她不久前從司空馬那裏得到了消息，平原君死了。
趙國王室驚恐！
邯鄲就要亂了！
這是一個好機會。
“天亮之後，平原君身死的消息傳回邯鄲，邯鄲必將大亂。”
質子府中，平原君的人早已經被解決了。
趙姬捂着公子政的眼睛，不想要讓他看見這血腥的一幕。在司空馬的護衛下，往着後院而去。
一輛馬車停在了後院之外。
三人上了馬車，很快駛離了質子府。
-----------------
鄗城。
“老將軍！”
趙蔥帶着趙勝託付給他的玉騎印，在趙勝死後的第一時間，便回到了鄗城，找到了廉頗。
廉頗躺在床榻之上，看起來很不好。
聽了趙蔥的呼喊，廉頗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只道了一聲，沒有多少感情。
“君上死了？”
趙蔥面帶哀意，點了點頭。同時，他心中又有些奇怪。
廉頗怎麼知道的？
“自將軍受傷以來，我軍士氣已經低到了低點，後方也是轉運艱難。君上親自督運糧草，卻被陰陽家的歹人所刺。當時情勢混亂，許多人都看到了，我根本無法封鎖消息。”
“君上還說了什麼？”
“君上似乎早有預料，說趙國就交給將軍了！”
廉頗嘆息了一聲。
“我知君上，君上知我，奈何，奈何！”
趙蔥跪了下來。
“老將軍，此刻我軍氣勢已經降到低點，除了您之外，恐怕沒有人能夠挽回局勢了。”
“再等等！”
等什麼？
“老將軍，燕軍侵攻甚急，再等，怕是來不及了。”
“老夫的兵，他們有幾斤幾兩，老夫清楚的很。”
-----------------
燕軍大營。
“王上，趙軍亂了。廉頗設置的營盤，我們已經打下了兩座。”
趙軍士卒的戰鬥力很強，廉頗雖然不在前線，可是他的佈置還在。
這些日子，燕軍試探性的進攻並沒有取得預想的戰果。
可現在，趙軍的抵抗力已經降到了低點，前些日子還穩固如鐵桶的趙軍營盤在燕軍的攻勢下，不攻自破。
“好，我軍全線出擊，掃清槐水以北趙軍，渡河南下，直達邯鄲！”
營帳之中，一眾燕軍將領聽了燕王的話，全部喜笑顏開。
打下了邯鄲，燕王必定犒賞三軍，到時候，在座之人都會受到封賞。
唯有一人，提出了反對。
樂氏族人，樂乘。
樂乘是樂氏的第二號人物，此時，他站了出來，需要很大的勇氣。
燕軍伐趙之前，樂間已經稱病不出，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在燕國許多人看來，樂氏是親趙派。
可他還是站了出來。
“王上，廉頗宿將，不可輕視。如今在槐水以南，廉頗手中依舊有一支精銳人馬，我軍全線進攻，太過冒險。且槐水南北多灘涂險仄之地，我軍戰車難以發揮，不如徐徐漸進，先派遣一支偏師，沿河南下，抄了趙軍的後路。”
聽了樂乘的話，燕王喜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一旁，國相栗腹卻是反對。
“將軍多慮了，廉頗老朽，早已經失去了當年銳氣。長平之戰時，他便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躲了三年，以至於趙國國力虛耗，敗在了秦軍手中。如今，他依舊不過是為了保全名聲。”
“大王，值此良機，不可錯失。我軍若是一鼓作氣，拿下了趙軍營盤，擊潰了他八萬主力，邯鄲便是大門洞開，再也無力抵抗。若是按照樂將軍的方法，一旦廉頗警覺，帶着這八萬人逃回邯鄲，那麼十年前邯鄲之戰或許會再度重演。”
邯鄲堅城，當年二十多萬秦軍都沒有拿下。
現在的二十萬燕軍，恐怕戰力還不及當年的秦軍。
燕王猶豫間，一道軍情讓他立刻下定了決心。
“大王，廉頗逃了，鄗城此刻已經是一座空城。”
“下令，全線追擊，務必一舉擊潰八萬趙軍，生擒廉頗！
燕王一聲令下，二十萬燕軍全線動了起來。
-----------------
趙軍營地。
一眾趙軍將領聚集在一起，面對着燕軍全力進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燕軍全線進攻，聲勢浩大。
此刻趙軍已經潰散，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也沒有人能夠出一個主意。
“如今，怕是只有先回邯鄲了。”
終於，有人將這個建議提了出來。
“可我們退了，邯鄲以北，都將是燕國的了。”
這個建議是所有人心中都想的，可所有人都無法面對這個實行這個建議造成的後果。
長平之戰後，趙國將不多的資源投入到邯鄲周圍，依靠水系，建立一南一北兩道防線。
北面依靠槐水、泜水，以鄗城、柏人為防禦重心，建立一套體系。
南面則是依靠趙南長城和滏水為依託，抵擋南犯之敵。
兩道防禦體系中間，是以邯鄲為中心的農業帶。
一旦他們撤退，邯鄲以北的土地落到燕軍手中，趙國十年經營，就毀了。
沒有一名趙將敢承受這個後果。
“可這仗已經打不了。”
“誰說這仗打不了了！”
一道洪亮的聲音，讓在場的趙軍將領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廉頗帶着玉騎印，走了進來。
“老將軍，你沒事了？”
“區區小傷，還死不了。
廉頗的回歸，讓剛才還六神無主的趙將都變了一副模樣，找回了底氣。
“老將軍，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是走是打，我們都聽你的？”
“是找我背鍋吧，反正趙王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
廉頗的話，讓在場眾將一陣笑意。
可轉瞬之間，廉頗的表情變了。
“打，當然要打！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廉頗沉着臉看着眼前眾將，眾將也都單膝跪了下來，等待着廉頗的命令。
這一刻的廉頗，變得異常兇狠，彷彿是一隻看着獵物掉進了自己陷阱的野獸。
“戰機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