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借你人頭一用！
轟隆隆！
弱水夾雜着無數鬼影在江面洶湧起伏，發出聲聲如雷的轟鳴。
隨着沙僧話落，整個流沙河水域瞬間變得異常狂躁起來！
看着這一異樣，唐三藏的眼中浮現出一絲陰沉。
但他並沒有做出多餘的動作，只是給了沙僧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本天庭捲簾大將，乃侍奉玉皇大帝左右之親信。”
“可我身為天神，卻心向佛門，認為萬物生靈本該平等，三界不應再有苦難與戰亂。並於五百年前受觀音大士點化，賜我法號沙悟凈！”
驚濤駭浪間，沙僧說起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也道出了過往曾經。
“但玉帝雖然表面上聲稱神佛本一家，但心中卻始終容不得佛門！”
“得知我皈依我佛后，玉帝勃然大怒，以我在蟠桃大會失手打破琉璃盞為由，將我打落凡間，貶入了這該死的流沙河中！並且終日受七劍穿心之災，唯有引凡人之氣血，方能減緩自身苦厄！”
“而為了緩解七劍穿心之苦，我在過去五百年裏，殺盡了流沙國眾生，屠盡了此間萬物生靈，犯下了滔天殺孽……”
說起這段過往時，沙僧的眼中儘是意難平。
他的這番話，像是對自己過去的懺悔與悔悟，但那滔天的憎念，怎麼看又更像是鱷魚的眼淚。
“為渡化自身之苦厄，竟殺了一國之眾生！俺老孫身為妖皇，都沒你這般殘暴嗜血！”
“天上那些自詡德高望重的神仙，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聽了沙僧的這般自訴，孫悟空狠狠地啐了一口。
而一旁的豬八戒有些委屈地瞅了他一眼，因為大師兄的這番話，也順帶着把他也罵進去了。
對此，唐三藏也不由倒抽了口涼氣。
他本以為先前的黃風怪以菩薩之名公然竊國，就已經夠十惡不赦了。
哪想與沙悟凈相比，那廝都算得上是活菩薩轉世了！
畢竟一人屠滅一國這種駭然聽聞的事兒，放眼整個歲月長河都不多見。
“那麼你可否告訴我，你跟我說了這麼多，目的又究竟是什麼？”
隨後，唐三藏向沙僧如是問道，聲音里也透出了一絲殺心。
雖然知道他是菩薩欽定給自己的第四個弟子，但犯下這般滔天殺孽，着實天地不容！
若是再若無其事將他收為徒弟，自己又怎麼向流沙國一國之蒼生交代？
與其留在身邊心存芥蒂，倒不如索性當沒有這個弟子，將其殺了一了百了！
“還望聖僧恕罪，我對您本無惡意，但七劍穿心之災卻讓我深陷苦海，無法自拔！”
這時，沙僧拿起了胸前的那串骷髏佛珠。
佛珠入手，那九顆骷髏頭隨即散發出淡淡佛輝，裊裊梵音也隨之從骷髏的口中響徹而起，莊嚴而又瘮人。
“玉帝告訴我，若要徹底擺脫七劍穿心的苦難，唯有引聖人之血。而所謂聖人，便是指的自東土而來，去往西天靈山的取經人！”
“只要殺滿十個取經人，七劍穿心之災便能迎刃而解，而我也可以脫離苦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在過去五百年裏，我已殺了九世取經人，並將他們的首級製成了這串佛珠！”
“而今，這串佛珠上的首級，還差最後一顆！”
說著，沙僧抬手一指，指向了唐三藏。
或者說，是指向了他的項上頭顱。
“昔日佛祖割肉喂鷹，以自身之苦難換取他人之太平。”
“而今，不知聖僧是否願意發揚佛祖之宏願，將項上人頭慷慨相贈，助我修得正果，立地成佛？”
說著，沙僧雙手合十向唐三藏施以佛禮，聲音虔誠而又殺機萬分。
聽了這話，唐三藏心裏猛地一咯噔！
怪不得自己竟會與那骷髏佛珠，冥冥之中產生靈魂共鳴感，原來佛珠上的那九顆頭顱，正是自己的前世！
身為前世的那九位取經人，已盡數慘死在了沙僧手中。
如今，這頭自天庭下界的妖孽，居然又將主意打到了自己這一世的身上來！
呵！……
對於他這般理所當然的話，唐三藏發出一聲冷哼。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又怎能輕易損傷？而項上頭顱本是眾生本命之物，又豈能隨意相贈？”
他往前走出了一步，沉聲道，“我雖是佛門中人，可終究不是佛祖，比不得他的慈悲無私。所以，還請恕我成全不了你的夙願！”
“只不過……你如果真的這般偏愛我的項上人頭，也可以試試自己來取！”
說這番話的時候，唐三藏的眼神驟冷。
“聖僧盛情相邀，我又怎能拒絕？”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得罪了！”
話落，沙僧的臉色瞬間陰冷了下來。
隨着他手中降妖杖貼着水面重重劃過，一道高達百丈的洪浪自平地而起，直朝岸邊奔涌而來！
而當洪浪抵近岸邊時，竟化作了一張饕餮巨口，夾雜着滾滾轟鳴與凄厲鬼嘯之音，向唐三藏吞噬而下！
見此，唐三藏不慌不忙，僅僅直朝後退出了一小步。
而在一旁早已怒不可遏的孫悟空與豬八戒，當即走上前來，迎向了來勢洶洶的沙僧！
“大膽妖孽，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師父頭上來，真是不知死活！”
一聲怒喝間，孫悟空手中金箍棒迎風暴漲，瞬間化作萬丈之長，向著來迎面而來的弱水洪浪重重砸下！
豬八戒也不甘示弱，九齒釘耙籠着陣陣神光，也向著江面橫掃而出！
轟隆隆！……
二人同時出手，立即引得周遭地動山搖！
在他們聯手之下，這道鋪天蓋地而來的洪浪瞬間瓦解，化作萬千浪花向著河岸兩側四濺開來，未曾波及唐三藏分毫。
可這滾滾浪潮終究是由弱水所化，來自其中的怨氣更能腐朽萬物生靈。
浪潮雖然潰散開來，但周遭受到弱水侵蝕的山野大地，卻也遭來了毀滅性的摧殘。
只見弱水所過之處，一棵棵參天大樹猶如被融化一般，頃刻間枯萎凋零，化作青煙餘燼瓦解當場。
無數的野草灌木瞬眼成灰，就連深積山野的土壤也盡數腐爛，露出了地底堅硬的頑石！
如此情景，簡直觸目驚心！
嘭！
與此同時，來自那一棒一耙的餘威，此刻也撕裂了半邊長河，徑直襲向了沙僧所在的白骨帆船！
沒有任何意外的，這艘白骨帆船當場支離破碎，化作萬千碎骨飛濺當空，最終盡數沉沒在了水中。
首當其衝的沙僧，在遭受二人夾擊后，身軀瞬間爆裂開來。
可是，他並沒有就此死去，甚至自身都不曾傷及分毫。
而是化作了漫天黃沙，漂泊水面上方，久久不曾散去。
“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掌管天河八萬水兵的天蓬元帥，道行果真名不虛傳！以我一人之力，確實不是二位的敵手！”
黃沙在陰風中紛涌不休，逐漸凝聚出了一張沙僧猙獰的臉孔，虎視眈眈地看着岸上的二人。
“可流沙河中我為王，你們要想從我手中保全唐三藏，恐怕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