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詩成,府衙驚
縣衙內堂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周大顧身上,隨着他深呼吸,不少人也跟着他深呼吸。
隨着他抬頭,不少人腦袋一起后傾。
周大顧筆晃三圈,還是放在筆架上。
張主簿內心複雜:“怎麼,寫不出來?”
王員外微笑,小眼睛裏滿是險惡:“寫不出來就算了,你是我大舅子,也不會有人說你,快快退下,不要再丟我死去岳父岳母的臉!”
周大顧微笑:“寫詩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只是我並不清楚,早春詩會,寫的詩是以什麼為題?”
喬縣丞微笑:“早春詩會,自然是以早春為題!”
“奧,那剛剛王員外,‘我早上吃鵝,晚上愛吃雞’這首詩也是早春有關係?”
王員外點頭:“這是自然,我……”
“你閉嘴,我靈感來了,修要打斷我的靈感!”
王員外自持身份不與周大顧爭辯,可幾次三番的被人看不上,也不免有些惱羞成怒:“小子,你莫要託大!”
“閉嘴!”王員外循聲看去,卻發現這一次開口的是張主簿,一時間不敢說話。
張主簿從座位上站起來,緊緊地盯着周大顧面前的紙張。
紙張並不潔白,在以前不被他看入眼中的紙張,此刻好似千金之寶。
泛黃的紙張上面,有一層薄薄的金光升起。
朱夫子穩坐長桌后,腦袋裏算計一會,怎麼保全自己學生的名譽。
臉上突然被濺到酒水,他抬頭看見喬縣丞站直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大顧。
“這?”朱夫子順着他的目光,不可思議地看去。
“一句生才氣?怎麼可能!”他顧不得儀態,從座位上站起,站到周大顧身後,他是周大顧的老師,此刻是最有資格這樣做的人。
朱夫子低頭,念出紙張上的一句詩:“長街小雨潤如酥。”
一筆寫落!
只看見才氣變化,竟然在內堂之中凝聚不散。
張主簿全然顧不得身份,向前踉蹌一步。
那才氣在他身邊環繞,他眼神隨着才氣環繞,才氣卻沒有停留,徑直對着大堂后牆飛去。
才氣落在牆壁之上,牆壁突然變得透明。
縣衙內佈局,進門是大堂,堂上書明鏡高懸。
堂后是內堂,此次宴會,張主簿本來打算藉機說事,才選在內堂舉辦。
誰知道,周大顧一句詩詞,竟然打穿兩堂之間的阻隔。
內堂的鄉紳老爺們,順着那道透明的才氣,看清楚縣衙之外的景色。
縣衙之外,不知道何時下起小雨,人們只顧得爭權奪利,完全忘記這自然之美。
小雨滴,生於天,落於地,這中間的飄零就是它們的一生。
這雨不大,有青草在雨水中搖曳。
喬縣丞望着望着,想起了家,記得家門口也有一條這樣的青石路,只是那條路沒有縣衙門口的長,也沒有縣衙門口的寬。
少年家貧,家住的遠,父母以拉車為生,為了讓父母幹活容易些。
他趁從學堂回家時候,去山上找些青石,在家門口鋪出一條路。
小路崎嶇,卻是年少時,父母最大的欣慰。
如今……
少年已大,讀書算有成就,父母老去,不知健康否?
喬縣丞看着門口的小草搖曳,不自覺上前一步,卻發現看不見草色,他耳邊傳來朱夫子的聲音。
他念作:“草色遙看近卻無!”
恍惚之間,喬縣丞又看不見家門口的青石路,只看見縣衙前的石板長街,看清楚面前的蔡縣豪紳。
他靠在長桌上,輕輕嘆息:“長大可真累啊!”
張主簿眼神一陣恍惚,不知道想起什麼,他被朱夫子的聲音吵醒,低頭時候,那才氣已經長到一尺。
張主簿手開始發抖:“才氣一尺,詩為出縣!”
詩分:出縣,達府,鳴州,鎮國。
出縣一詩,才氣一尺。
達府一詩,才氣影響現實,府文廟震動。
鳴州詩詞,州文廟長鍾一響。
鎮國詩詞,國文廟文鍾震動。
張主簿迫切地想要上前,看看周大顧所寫詩詞,他年歲不大,但在官場上,已經不算小了。
他跟縣令不對付,就是因為縣令帶來得的縣丞,搶了前縣令答應留給他的縣丞之位。
可如今三年之期已到,縣令任期已至,他即將離開蔡縣。
他本想上下打點,再掙一掙縣丞之位,若再有教化之功,只怕縣丞之位穩已!
張主簿想到什麼,不自覺後退一步,他也是讀書人,四品二境的讀書人,不算有天賦,只算能下苦力。
對於詩詞之道,他寫過,但為了面子從來不讓人看自己寫的東西。
他猛然回頭,望向牆壁:“長街,草色!”
“這是異像啊!”他手扶着身旁的王員外,一隻腳離地,聰明的大腦又佔領了高地。
“出……出……縣……詩詞,怎麼可能有異像啊!”他抬頭看向自己的死對頭喬縣丞,卻發現他也瞳孔放大看向自己。
喬縣丞開口:“達……”
“噓……噓!”張主簿不敢大聲,害怕驚動周大顧。
剛剛的小人物,已經成為這些大人物的心頭肉,天上星。
周大顧望着自己的字體,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前世練習過毛筆字。
可正是因為有練習過的功底,靈魂上的痕迹,加上這一世的肌肉記憶,讓他的字看起來不倫不類。
他粘粘墨水,再一次在紙上落筆:“最是一年春好處!”
紙張上才氣再漲,詩詞竟然百斤重,那小小的桌子經受不住這份重量。
朱夫子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連忙蹲下來,扶着桌子。
周大顧看見身邊有人,突然一驚,正欲開口。
朱夫子臉上出現從來沒有過的怪異微笑:“乖!別停!寫完!”
周大顧點頭,引筆墨一氣。
落筆詩成!
“絕勝煙柳滿皇都!”
霎時間,紙張千斤重,小小書桌撐不住,紙張落地前,被朱夫子捧起。
才氣高飛兩尺,詩成達府。
有春風從才氣中飛出,內堂中每個人臉上都感覺暖洋洋的。
就連掉牙的老者,也是一臉怪異的微笑,望着面前的王八,想起自己逝去的青春。
周大顧走到喬縣丞餐桌前,端起沒人喝過的酒一飲而盡,詩成達府,他很滿意。
別人寫詩,或許想要鳴州鎮國。
可對於他這種身懷唐詩宋詞三百首的控分學霸來說,這個分數正好滿意。
第一次真正在眾人面前嶄露頭角,不宜太過鋒芒畢露,可出縣詩詞分量又太輕,達府詩詞的分量正好。
喬縣丞還在震驚中,突然看見一隻手伸到他面前,周大顧對他微笑拿走他面前的金子,喬縣丞點頭,有天地異象作證,今天的詩會肯定不會有出其左的詩詞。
張主簿面色陰沉,王員外跟周大顧的事,他有聽說,本來以為要弄死一個不重要的小傢伙,可現在這個小傢伙對自己太重要了。
望着扶着自己面帶不詳微笑的王員外,張主簿臉上的表情變了再變。
兄弟的婚姻大事重要,還是自己升遷重要,他為難了一個念頭!
朱夫子捧着詩詞讀了又讀,頗為奇怪:“大顧,這詩詞既有早春之意,又有遲暮之感,你寫詩的時候,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他從詩中讀出早春的美好,又有寒冬后的釋放,總覺得奇怪拿不準。
他是真誠問,有些人,卻不是這樣想。
王員外在周大顧落筆時候,面色就慢慢陰沉,此刻看他詩成達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讓這小子有了聲望,以後自己怎麼拿捏他?
拿捏不好他,怎麼動他妹子。
要知道,咱要的可不只是這小娘子的身子,更重要的是她跟自己無比契合的命格,要得是她的命。
不然,哪會費心要致周大顧這個娘家人身死牢獄中。
王員外拍拍肚子,順着朱夫子的話,歪曲他的意思:“對啊!大舅哥,你以前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軍戶子弟,現在怎麼突然這麼有詩才,寫出這首達府之詩?”
“不是咱挑事,我是為你着想,才有此問,這首詩,不會不是你自己寫的吧!”他抬頭看向朱夫子,目光有挑釁之意。
“要知道,在咱們大贏,拿別人的詩詞,可是重罪,要被發配的!”
卻全然不顧,有幾道不善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有些人只顧得出劍,卻全然忘了,劍有兩面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