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沈雲真是我班品德之楷模
會議廳里，講台下的家長們議論紛紛。
“這個沈雲不是挺好的嗎？哪像你說的，得理不饒人，要我說你們王老師自己有問題，一把年紀的人了，火氣還那麼沖，天天叫家長，還愛損人，年輕人性子急，頂他兩句也可以理解。”這是曲昊爸爸說的。
“是啊，這事兒如果發生在我的身上，就要一輛嶄新的山地車？怎麼可能，剎車碟里弄潤滑油是好玩的嗎？是能玩的嗎？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那個吳濤的父親想和解可以，最少五萬塊。難不成他兒子的未來還比不上五萬塊錢有價值？”唐向軍的媽媽拿着一把指甲刀，一邊磨指甲一邊說道。
江玉溪的父親也在一邊點頭，指着沈雲的背影說道：“兒子，這就是你之前的同桌嗎？是個可以深交的人，遇事敢為兄弟出頭，又有容人之量，還能聽進勸，得饒人處且饒人。”
趙夢瑤的媽媽聽到江玉溪父親的話，回頭打量何採薇母女一陣，皺着眉頭小聲嘟噥：“你說沈雲上周一在誓師大會上讓她出了洋相，怎麼我看她們母女和他的關係不像水火不容的樣子。”
趙夢瑤目光閃爍着說道：“我怎麼知道那兩個人間發生了什麼，沈雲這個人吧……唉，我也分不出他是一個正君子，還是一個浪蕩子。”
其實不只她有這種看法，班裏的其他女生也是差不多的看法。
上周一的誓師大會上，他威脅程雨見，當眾剪了她的頭髮，後面又傳出他對程雨見動手動腳的流言，實打實的流氓行徑，可是當天下午劇情就反轉了，程雨見不僅挺身而出，在自己班級的男生面前保護他，高三八班那個和沈雲干仗的尖子生還跑到廣播站當眾認錯道歉。
何採薇這裏吧，天天被沈雲欺負，卻很排斥吳濤幫她出頭，今天又發生這樣的事情，明明可以把事情搞大，逼學校勒令吳濤退學，卻從善如流，點到為止，跟他面對王兆林，八班的男生圍堵時的強硬形成鮮明對比。
這傢伙，他到底是個什麼人？性格前後不一不說，做事的風格為啥也這麼跳脫？
此時楊姍姍的媽媽看了正和馮釗說話的張素心一眼，偏頭對女兒道：“這小子還挺有謀略的，如果是周三知道發生什麼後去找吳濤的父親討說法要補償，對方肯定會派出公司法務人員來應付，但是今天就不一樣了，那位吳總是個要面子的人，當著老師和學生的面肯定抱着儘快息事寧人的想法來為兒子的胡作非為善後，只要沈雲和他哥們兒的要求不過分，百分百會一口應下。”
她停頓一下又道：“你這同桌確實有幾分小聰明。”
楊姍姍很高興聽她誇獎沈云：“他哪裏只是有一點小聰明，就這個周一，他空手套白狼，利用煎餅攤賺了小二十塊錢呢，明天還約我幫他聽歌寫譜，拿去賣給歌手賺外快……沈雲都很好，就是這一點不好，掉錢眼兒了。”
當媽的深深地看了女兒兩眼，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等楊姍姍調整好情緒看向前邊時，發現甘倩正揪着韓學文的衣領往外走，步子有點快，像是逃難的一樣。
唐金柱那邊也差不多，不過走前跟馮釗有打招呼。
至於吳麟征父子……早就趁着大家議論沈雲事情辦得漂亮的當口帶着吳濤溜了。
楊姍姍離門口近，隱約聽到吳總訓斥兒子：“你得感謝人家知道嗎？真把警察招來，事情一旦鬧大，我都救不了你。想想之前，唉！我跟你媽就不該相信你的話，沈雲這孩子人品真是沒得說，比你強多了，以後得好好跟他學習，懂得原諒，學會和解，知道嗎？”
一個明知道班花厭煩還死纏爛打，甚至用下作手段打擊情敵的兒子，一個受到生命威脅最終還是因為同學關係選擇原諒，同樣年齡的兩個男生放在一起，他這個做父親的只是想想都臉紅，那自然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遠跑多遠。
楊姍姍現在很期待，明天沈雲能給她帶來怎樣的驚喜。
“好了，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目送張素心回到座位，馮釗重新走上講台，對着下面的人拍拍手：“咱們繼續開座談會啊，唔，剛才講到哪裏了？”
說是繼續剛才的內容，但是他很清楚，沈雲這麼一攪，家長們現在腦海里都是那小子的影子，注意力一時半會兒是掰不回來的。
唉，那小子怎麼老是給自己出難題。
難搞！
……
一個半小時后。
何採薇跟着黃敏由綜合樓走出，母親多年未換的水桶包在前面甩，她的馬尾辮在後面甩，頭繩上的小青蛙一跳一跳的。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她的腦海里滿是疑問，連馮釗說了什麼都沒聽進去。
記得周一晚自習，她載沈雲回家的路上，隱約聽到他跟劉二彪說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狗咬他一口，他不會咬回去，他會把狗打死。
有沒有一個可能，剛才的事就是他對吳濤的報復？拿着張素心給他新買的手機拍下韓學文和唐強在他的自行車前裝氣門芯的畫面，然後是把劉二彪撞骨折，再到座談會開始後向那兩個人發難，就韓學文和唐強的膽子，面對家長和物證，疊加對警察的畏懼，那還不把吳濤賣了？
這苦肉計演得。
不對，等等，為了今天的結果，他會真的把劉二彪撞傷？該不會……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吧？
關鍵是還利用了她跟她母親，如果黃敏不在會議廳對吳濤糾纏她的事情表達不滿，那吳麟征會氣到控制不住情緒，當眾扇吳濤耳光？
想到這裏，何採薇整個人都傻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沈雲這傢伙也太可怕了吧。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從前那個率真單純的他哪裏去了？自己不就在誓師大會上說了幾句話嗎？他為什麼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黃敏！”
聲音從後面傳來。
黃敏回頭一看，發現是沈雲的媽媽。
“張老師？”
她頓足等候，何採薇也跟着停下來，回頭打量。
“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呵，沒有。”黃敏用手理了理鬢間的散發，風韻猶存的臉上綻放出溫熱的笑容：“剛才看到張老師和馮老師在門口說話，怕打擾你們，就從後門出來了。”
張素心點點頭，不再客套，望何採薇說道：“我能跟採薇單獨說幾句話嗎？”
黃敏稍作沉吟，點點頭。
“那伱們談，我去那邊等。”
說完她遞給女兒一個眼色，提着包走了。
等她走遠，張素心說道：“剛才你跟你媽在會議廳的表態是因為沈雲吧？”
何採薇抬起頭，做驚訝狀。
沒錯，沈雲一開始是要她當眾拒絕吳濤，就像當初他所遭遇的那樣。
在她看來，這就是報復行為，讓吳濤當眾丟臉，繼續崩壞她溫柔善良的班花人設。
然而令兩個人都沒想到的是，昨天她硬着頭皮當眾拒絕吳濤，卻並沒有讓對方知難而退，於是沈雲又出一招------讓她媽在座談會上當眾給吳濤的父親施壓。
她回到家裏把事情一說，黃敏考慮好一陣子，最終答應了。
當時她很委屈，差一點就哭出聲，小的時候媽媽因為她受盡白眼，這都18了，成人了，媽媽還得為她去得罪人，去說那些不想說的話。
現在張素心追上來講這個，她的第一反應是沈雲告訴張素心的。
但是邏輯不對呀，這種事怎麼好意思告訴自己的媽媽？
“唉。”
張素心嘆了口氣：“這麼說吧，上周一沈雲在誓師大會上說的話都是死要面子，他心裏一直裝着你，不然也不會看到那個叫吳濤的對你死纏爛打，便逼着你劃清界限了。”
“可是……”
“可是他為什麼一直欺負你是嗎？”
“阿姨是過來人，以前跟沈老師鬧彆扭的時候沒少刁難他，其實沈雲心裏是有你的，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何採薇低下頭，獃獃望着褲腿下面的小白鞋，她的表情看似平靜，其實心亂如麻。
張素心這麼講，那八成錯不了，知子莫若母嘛，可是沈雲在學校里做的那些事……還有程雨見……
“你別多想，我這麼說不為別的，你喜歡沈雲也好，不喜歡沈雲也罷，既然還想我跟沈老師一如從前那樣待你，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無論如何不要再做上周一誓師大會上的事，哪怕你再討厭他，也請等到高考結束再挑明。”
“……”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要不我再重複一遍？”
何採薇趕緊搖頭：“我……我……嗯，知道了。”
“既然你同意了，我去買點菜，今天晚上記得來家裏吃飯。”張素心說完這句話，沒有給她推脫的機會，提了提肩頭的包，往停車棚走去。
她覺得今天把吳濤的事解決了，可以說已經消除戀愛阻礙，是時候再幫兒子一把了。晚上她跟沈老師把一切佈置好，能不能把她追到手，就看沈雲的表現了。
何採薇望着她漸去漸遠的背影，一時間心緒萬千，有不知所措，有疑惑不解，也有對當母親的為了子女各種不容易的感慨。
黃敏一看張素心走了，趕緊走到女兒身邊問話：“張老師說什麼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