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長官的秘密
i區破舊的小旅館裏,蘭德爾靠在窗戶邊上聽着外面警笛大作,一大群i區軍警朝街心公園的地方跑去。金髮男人大半截身體都隱藏在那滿是塵土的,破舊的窗帘後面,他看着下面街道上忙亂的景象,扯起唇角笑了笑。
蘭德爾放下撩起一點的窗帘,走回到床邊坐下,彈簧床墊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用剛剛從那間五金店的收銀處拿到的幾張鈔票買到了他需要的東西。金髮男人撩起衣服,腹部的傷口還猙獰地向外翻卷着,邊緣的皮肉泛着灰白的顏色。蘭德爾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自己的傷口,然後咧了一下嘴。
“也許下次發||情應該先找人把我自己捆起來,”金髮男人低聲嘟噥了一句,“自己武力值太高也不總是件好事情。”
他這麼說著,自己低聲地笑了起來,一邊把那瓶扔在床上的烈酒澆在上腹。
金髮特工倒抽着冷氣,聽着自己牙齒間發出“噝噝”的氣聲,臉上的笑容有那麼一點扭曲。
i區小鎮上買到的伏特加,純度並不高,不知道是不是直接用酒精勾兌的。透明的酒液順着男人形狀標準的腹肌流淌下去,勾勒出肌肉分明的線條。蘭德爾把已經破破爛爛的襯衣咬在嘴裏,閑下來的手扯過扔在旁邊的一件嶄新的棉布t恤——在這個地方想買的醫用紗布簡直是幻想,更何況他並不想引起懷疑。
“刺啦——”男人毫不客氣地將那件t恤撕成了形狀適合的布條,然後裹上自己腹部的傷口。他已經完成了任務,接下來的難關就是如何順利撤出這個鬼地方了,——雖然蘭德爾知道這次任務不可能“順利”。
他服從命令,但從來都不是傻子。
金髮特工包紮好了自己搞出來的傷口,他惡趣味地在繞過自己整個腹部的棉布繃帶盡頭打了個標準的蝴蝶結,然後輕輕呼出口氣。他放下襯衣遮住了那隻滑稽的蝴蝶結,拿起手邊的酒瓶喝了一口。酒精的味道生硬地衝擊着味蕾,那液體順着食管一路燃燒進胃袋,蘭德爾漫不經心地罵了一句粗口。
他打開了耳朵里的通訊器,那裏面一片安靜。
金髮特工舔了舔嘴唇,他開口道:“您食言了啊,sir。”
安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sir你說過i區的任務我可以隨行的吧。”
安靜。
“您連再見也不想聽我說么?”
安靜。
頻道里該死得安靜,蘭德爾甚至不能確定那邊是否還有人監控着他的通訊。金髮特工的聲音巧妙地,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語氣很柔軟,柔軟得不像不像從不馴服的凶獸。
“是因為你害怕了嗎,對你的特工有反應?”蘭德爾停頓了一下,道:“一個a1pha對一個omega的勝利衝動,長官,您不應該害怕這個的。”
蘭德爾提高了一點聲音:“還是因為你對我動心了嗎,長官?”
他這樣問,臉上沒有表情,藍色的眼睛深處卻帶着一點冷冷的笑意。
他知道那個人在聽,蘭德爾不知道自己的確信到底來自於那裏,他就是知道。
——每一次任務,每一次無聊的或者該死的過癮的行動,每一次他故意把自己扔進一瞬生死的境地,他那位長官就在那個微型通訊器的另一頭聽着,他的抱怨,大笑,髒話和絮絮叨叨。很多時候布魯斯從始至終都不會說話,但蘭德爾知道他在聽。
他就是知道。
頻道內依然是一片死寂。金髮特工笑了笑,他從耳朵里取出了那隻通訊器,然後拿起旁邊的酒瓶子,猛地砸了出去。
“噼啪——”玻璃瓶子被甩在牆上,特工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那碎裂聲簡直要趕上一聲爆炸。
蘭德爾幾乎是在同時,面無表情地捏碎了拿在手上的小玩意。
巨大的爆裂聲從通訊器里傳出來,然後便是一陣刺耳的尖響,布魯斯停住了手上的鋼筆,耳朵里的通訊器已經徹底沒了聲響。
黑髮男人停頓了一下動作,剛剛尖利的響聲似乎還在耳蝸里不停地囂響,停在文件上方的鋼筆滴下一個小小的墨點。
肯特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他看着布魯斯表情冷淡地摘下右耳中的通訊器扔在一旁,開口道:“怎麼,你的特工開始不聽指揮了么?”
布魯斯抬頭看了cia的副局長一眼:“他剛剛切斷了聯繫。”
肯特聳了聳肩膀,“哦,他氣壞了吧,斷點三號。”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的怒氣我坐在這裏都可以聽見了呢。耳朵還好么?”
“挺好。”
肯特哈哈一笑,道:“你的小特工不知道他的長官只有一隻耳朵的聽力么?還真是不體貼。”cia的副局長此時看起來像是個無所事事的八卦精,他觀察着布魯斯的反應,“你竟然從來沒和他說過么?如果斷點三號知道他的長官的全部聽力都被他的廢話佔用了,會不會有點兒感動?”
布魯斯放下筆,他給了肯特一個警告的眼神。“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應該去處理a區的事情,而不是在這裏嘲笑我的聽力,肯特。”
副局長攤了攤手,他知道特遣處的這位高級長官並不介意自己對他身體殘缺的措辭:“布魯斯,你讓我見識過了即使只有一隻能用的耳朵也能做到這個地步,也許沒有你的小特工隨行,你也可以處理掉i區核彈外流的事兒咯?”
布魯斯挑了挑眉梢。“我會即刻出發。”
肯特點了下頭,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有你這句話就好了。”他向布魯斯笑了一下,“馬到成功。”
黑髮男人目光冷淡地看着身材高大的肯特從辦公室門前消失,拿起桌上的電話。
“加西婭,安排飛機,今天晚上我會到i區。”
布魯斯放下電話,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那隻微型通訊器,喝盡了杯子裏的咖啡。
i區。
天漸漸黑了下來,蘭德爾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他打開手錶蓋子,往嘴裏扔了幾顆白色的小藥片,然後披上了他從五金店順來的黑色風衣,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這家不起眼的旅店。
破舊的房門在他身後顫巍巍地撞上。
於此同時。
晚宴上水晶吊燈流光溢彩,大理石地板鋥亮得能清晰地映出人影來。肯特端着一杯香檳,和一個明顯帶着些中東長相的男人站在一起。
“大使先生,這次招待宴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嗎?”
那個中東模樣的男人看上去並不愉快,他語氣生硬地回答了這位cia副局長:“我們的情報負責人今天上午遭到了暗殺。”他那副樣子彷彿已經認定了這事兒和cia脫不開干係。
“你知道這個節骨眼上情報負責人不是說換就換的,為什麼還要派人去暗殺他?!我已經答應在下一次提名是安排你們的人了!現在國內所有的視線都在我身上!”中東人情緒有些激動,他和肯特走到一根巨大的雕飾柱子後面,言辭很是激烈。
——那是因為我們並不想等到那個時候。肯特在心裏暗暗地翻了個白眼——這位可真是個蠢貨。
cia副局長一臉嚴肅:“請節哀。”他慢慢道:“但請相信我,cia並沒有破壞我們雙方合作的意思,一丁點也沒有。”
中東人揚起眉毛看他:“我想看到誠意。”
肯特笑了笑,道:“我們已經拿到了今天上午那場刺殺的相關情報,不得不說這是相當卑劣的行徑,而這個殺手顯然受到了訓練。”他將手搭在那個來自i區的大使肩膀上,道:“我可以給你他的資料。”
中東人笑了起來。——他知道cia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主,也清楚所謂的“殺手”說不定就是cia的特工,但如果肯特願意賣他這個人情,自然再好不過。大使先生不在意兇手以什麼身份被抓起來,他只需要對國內有一個交代。
兩隻盛滿了香檳的高腳杯碰在一起,兩個剛剛決定了一個特工生死的人說著祝酒詞。
“合作愉快。”
cia特別行動派遣處。巨大的廠房在地面上投下黑黢黢的陰影,一架運輸機在樓頂的停機坪上發出巨大的轟鳴。
“晚上好,sir。”加西婭保持着跨立姿勢看着布魯斯朝飛機這邊走過來,頭髮和身上的風衣都被螺旋槳帶起的強力氣流吹得凌亂不堪。cia的高級長官已經鮮少有這樣出行的時候了,布魯斯的大多數時間都用在情報分析以及高官們的聯席會議上了,他甚至很少在特遣處辦公。
但加西婭清楚,她的長官精於政治,卻並不代表已經卸下戰甲。這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有着進入戰場的準備。這個cia不能提起的傳奇從來能征慣戰,有着重新在皮靴上沾上沙子的準備。
布魯斯向女軍人簡單地點了點頭,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一整個海軍6戰隊的突擊隊,隨手點了兩個人,“你們兩個跟我走,其餘人,解散。”
加西婭踏上一步,她張了張嘴,在布魯斯目光一掃之下將勸說的話咽了回去。
直升機的槳聲轟隆隆地灌進耳中,布魯斯一彎身鑽進機艙,兩個特種兵跟在他身後上了直升機。加西婭看着飛機漸漸飛離自己的視線,閃爍的引航燈消失在遠處城市繁星般的的燈火里。
i區剛剛取消了宵禁政策,傍晚的街道上人並不多,蘭德爾走進一條骯髒的小巷子,然後拐了個彎。他在一家標着老式鐘錶維修的小店面前停下來腳步。
金髮特工推門而入,“老阿爾。”
站在櫃枱後面的男人藉著微弱的燈光打量了蘭德爾幾秒,這才開口:“啊,是你呀,詹姆。”
蘭德爾朝櫃枱走過去,“看到我很驚訝?”他走近了一些,目光瞟過櫃枱後面放着的一把雙筒獵槍,很明顯在表明身份之前i區人的手還放在扳機上。
i區人五十歲上下,他勉強地笑了笑:“是啊。”他看了一眼金髮男人,道:“你消失了大半年了,今天晚上突然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蘭德爾笑了笑,他道:“我有些東西想請你看看。”
被稱作阿爾的i區人看上去有些驚訝:“拿來吧。”
蘭德爾從衣袋裏拿出一隻絲絨的小布袋,扔給了阿爾。“幫我看看這個,值多少。”
阿爾接住那隻小袋子,入手的重量讓他有些驚訝地看了蘭德爾一眼。i區人沒有說話,他解開了那上面的系帶,將裏面的東西倒出了一些。
“安拉啊!”
那些亮閃閃的“小石子”滾落出來,幾乎鋪滿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