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射擊表演
又是一個悠閑到無所事事的上午。蘭德爾百無聊賴地翻弄着手上的小說,這兩天他的頭痛似乎沒有那麼頻繁和劇烈了,只要他沒有在看着那個叫阿曼達的漂亮姑娘的眼睛的時候把它們想像成自己的長官的就好。
布魯斯站在二層房間投下的陰影里,他向下俯瞰着,那個人金色的頭髮像個醒目的標靶一樣好找。他的特工正滑稽但卻舒服地坐在一架臂力練習機上,懶洋洋地伸展着四肢,像一隻沒有得到充足的陽光並且因此而不滿的大型貓科動物。
貓科動物的警覺從來不容小覷,而布魯斯相當欣賞這一點。
蘭德爾在懶腰伸到一半的時候感覺到了來自二層的那道目光,但介於半路停止一個懶腰相當於噴嚏打到一半又被憋回去的痛苦,金髮男人決定非常淡定地完成這個動作之後再做出反應。他並沒有抬頭去看,只是乾脆地站起身來,揚聲道:“大家注意下!”
八個新人特工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最後一點跑步機的噪音消失之後他們來了四天什麼都沒有教授過的“訓練官”笑容可掬地道:“今天,我們的訓練科目是射擊。”金髮特工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道“你們想從我這裏學到關於射擊的任何事情,儘管開口。”他看上去興緻高昂,充滿了“教學”的熱情。幾個新人顯然還沒有習慣這突如其來的新風格,顯得有些茫然。
蘭德爾格外“耐心”地“鼓勵”道:“任何問題。”他轉了轉目光,道:“也許你們可以先進行訓練,我會根據大家的實際情況做出指導。”
幾個新人散開。金髮男人按下了手邊的一個按鈕,訓練場地上一些金屬隔板慢慢升了起來,遠處的懸空的橫樑幾乎是瞬間轉化為了活動的靶紙掛載器,整個訓練場地變成了一個微型的靶場。金髮男人溜溜達達地在新人們身後轉悠,目光掃視着他們每一個動作。
“哦,手臂穩定性還差得很遠,大塊頭。”
……
“miss,閣下的射擊是和誰學的?我猜你的老師不會恰巧是個瞎子吧?”
……
“菜鳥永遠是菜鳥,即使你在幼兒園的時候就開始練習怎樣瞄準了,不是么?”
一直優哉游哉的男人似乎一夕之間毒舌模式大開,毒液一股子一股子噴洒出來,“博愛地灌溉”着新人們。他堂而皇之地逗弄着新人們的火氣,沒有一點掩飾自己挑釁的意思。
“那麼,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嗎?”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sir!”年輕男子大聲道:“報告,如果您可以挑出這麼多錯誤來,我請求您親自示範。”
蘭德爾一臉的孺子可教,他笑吟吟地走了過去:“好啊。”他向來喜歡這樣戲劇性的效果。
金髮男人從那個菜鳥手裏接過他那把洛洛克,隨手將子彈退了膛。他將那幾粒子彈在手裏掂了掂,聽着它們互相磕碰發出的細碎的金屬聲響。他道:“看好啦。”
蘭德爾將慢條斯理地裝滿了彈夾,菜鳥們的目光聚焦,而金髮男人笑得雲淡風輕。
“砰砰砰砰!”
后一秒抬手射擊,蘭德爾的動作很快,子彈出膛的瞬間槍口焰噴發出漂亮的顏色,而大多數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金髮特工笑眯眯地放下了手槍,他打了個響指,遠處的靶紙慢慢傳送過來。
除了機械臂運動的嗡嗡聲,場館內一片寂靜。
阿曼達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剛才那一瞬間男人身上爆發的氣場幾乎實質化,奔騰凌厲,彷彿能夠割開人臉頰上的皮膚。蘭德爾上彈抬手再到擊發,幾個動作連接的天衣無縫,幾秒鐘功夫,子彈已經傾瀉而出。他依舊是燦爛的,但卻帶上了一種不容忽視的危險。沒人能否認剛剛那一刻這個金髮男人足夠耀眼。
蘭德爾似乎不經意地將目光向二層上瞟了一下,而阿曼達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眼神已經消失了。金髮男人恢復了那副嬉笑而懶散的樣子,就好像剛才那個彈無虛發一身殺氣的特工不復存在,而剛剛那個幾乎沒人注意到的,帶着幾分得意和挑逗的眼神同樣也無跡可尋。阿曼達第n次覺得自己也許只是產生了幻覺。
隱沒在二層的陰影中的男人低聲地笑了一下。他的特工太知道怎樣讓人看到他身上最漂亮的一面,即使是明顯的炫技,也叫人沒辦法苛責。這個金髮男人身上有一種過於張揚的危險,像獵豹燦爛的皮毛,從來肆無忌憚地散發這該死的魅力,而絲毫不介意旁人的畏懼和防備。
有些動物天生就是食肉嗜血的,你不能指望他隱藏了兇殘的天性和尖牙利爪之後,還能那麼漂亮。布魯斯清楚這個事實,而蘭德爾確信他的長官知道。
剛剛提問的新人此時看起來無話可說,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沒有讓羞愧和興奮同時衝上自己的臉頰。
“sir,剛才太酷了。”
蘭德爾露出一個笑容,對對方激動之下有些隨意的措辭毫不在意。他沖幾隻菜鳥眨了眨眼睛,道:“好好訓練吧,兄弟。”他抬頭掃了一眼,二層的“觀眾”已經離開了。
於是八個菜鳥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剛剛用一手神射震撼全場的訓練官一扭身拖着步子徑直走開,將他剛剛受到鼓舞的新兵們扔在了原地,只剩下在男人身後自動合上的訓練館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以及一群石化的年輕特工。
布魯斯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恰巧”碰到了剛剛完成射擊示範的新人教官。
“你好,詹姆斯先生。”黑髮男人聲調平淡地打了個招呼。
但顯然他的特工“路過”這裏並不只是為了說句“你好”的。蘭德爾笑得露出牙齒:“剛剛在樓下的射擊表演您還喜歡么,sir?”
布魯斯淡淡瞧他一眼,道:“槍法不錯,詹姆斯先生,炫耀這個並不是你的錯。”
蘭德爾低聲但是放肆地笑了起來。他看着眼前這個高大的,有些削瘦的男人,以及他身上嶄新的,黑沉沉的呢子大衣,慢慢道:“我只是很高興見到你,sir,順便為你這些天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缺乏娛樂活動做一些補償,”他悍不畏死地開着帶些黃色意味的玩笑,無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假裝對布魯斯身上散發的某種寒意渾然不覺。
“總之,歡迎回來,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