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猛獸
第五章
也許是幻聽吧。
在這種極其炎熱,周圍景像也無太大變化的地方,產生幻覺很正常。
不過這也意味着自己的處境更加糟糕了。
甩了甩腦袋,吳義繼續踏入了漫天沙塵中。
“救命,快來人救救我!”
不是自己的幻覺。
吳義這次確定沒有聽錯,前方不遠處確實有人在呼喊!
聽聲音那人應該年紀不大,這鬼地方原來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不過先救人要緊,抑制住激動不已的內心,吳義勉力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拔腿狂奔過去。
呼聲越來越弱,雖然聽起來就在附近,但是在這能見度極低的環境下,什麼也瞧不清楚。
情況不明,吳義也不敢回聲呼應,現在能做的唯有加快腳步往那不時傳來斷斷續續呼救聲的方向趕。
待到離得近了,視野也逐漸清晰起來,接着吳義氣息還沒喘勻,就毫無預兆地被眼前畫面猛地一震。
血。
乾燥的沙石地上、石壁上,被這殷紅的液體大片大片侵潤着,一些還未乾得徹底。
那明顯屬於人類的殘肢斷骸和零星內臟四下散落得到處都是。
讓即使是異常燥熱的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濃重的刺鼻血腥氣息,強烈衝擊着胃部,泛起一陣陣作嘔地情緒。
這猶如修羅煉獄般的場面,完完全全把剛剛趕到的吳義給驚呆了,甚至沒能做出任何應有的反應。
“救……救我,啊!”
一聲絕望的尖叫,把吳義的視線猛然拉了過去。
就見前方十來米處的乾枯灌木叢里,兩頭渾身長滿厚實長毛的野獸,正呲出尖利獠牙叼住一半大男孩的小腿狠狠往外拽着。
那男孩咬牙用左臂死命摳着一顆枯木的結實根部,與兩隻巨大野獸僵持着,而他的右臂卻只剩半截,露出森森白骨的斷口處不斷在沙地上碾磨,濃濃血漿滲了一地,刺激得旁邊另外三隻怪獸興奮躁動不已,口角流出貪婪的涎水,奈何龐大的身軀被灌木阻擋,暫時近身不得。
枯木傳來陣陣清脆的斷裂聲響,不過在那木頭斷裂之前,男孩肯定會先一步力脫鬆手,情況危急,雖然不清楚這幾隻野獸到底是什麼,但已容不得吳義再做觀察。
吳義迅速跳起,結實的長臂伸展,將披在身上的寬大外套拽入手中,衝到最近的一頭野獸面前,狠命一抽。
“嗷!”
一聲凄厲的哀嚎。
巨大的力量直接將半人高的野獸抽飛,重重撞在不遠處的石壁上,又狠狠彈落在地,口吐血沫抽搐了一番,便不再動了。
剩下四頭野獸將駭人的視線調轉到這名進犯者身上。
叼住男孩小腿的巨獸捨不得鬆口,低聲嗚咽了一番后,另外三頭野獸逐漸向吳義慢慢圍攏,形成夾擊的形式。
一次面對這麼多隻不知名的怪獸,吳義也不是一點心理壓力也沒有,他慢慢壓低身體的重心,觀察着周圍的動作。
“救我!救我!”
吳義被男孩的喊叫聲稍一分心,左側的長毛野獸就直接飛撲過來,吳義趕緊身形一矮,躲開了攻擊,但那頭野獸尖銳的利爪還是將他的頭皮劃開一條深深的血口。
“閉嘴!”
吳義氣急,還沒來得急變換動作,另外兩頭怪獸也相繼迅速攻上前。
吳義順勢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開了接二兩三的攻擊后,背靠在石塊上不住地喘息。
乾燥、饑渴、炎熱已經將他的體力損耗得所剩無幾。
吳義擦了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如果不能以最快的是速度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也會變成旁邊這一地的碎肉。
三頭野獸又逐漸逼近過來,朝着他威脅似地低聲咆哮着。
像是不再給吳義回復體力的時間,領頭的那隻率先跳起,朝他猛撲過去。
吳義穩住心神屏吸凝視,待那野獸撲到眼前時,一直暗自蓄力的拳頭猛地迎上前去,正中對方鼻頭。
“嘭”地一捧熱血濺了吳義一頭一臉,那野獸跌落在地時頭部凹陷了一大塊,已是沒了呼吸,但吳義也好不到哪去,手指被尖銳獠牙割傷得深可見骨,若不是包裹了厚厚的衣物,整個拳頭怕是要廢。
餘下兩頭野獸見同伴死去,卻毫不畏縮,反而聞到飄散的血腥味后愈加兇狠,口中涎水直垂到地,吳義暗道一聲不好,此時已沒了任何退路,只好搶先一步攻了出去。
野獸身形龐大,但靈活異常,他一腳落空后還沒收回,腿部就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只見那頭猛獸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小腿肚上。
吳義渾身一顫,腳下動作卻不敢緩,用力一踹將咬住小腿的野獸踢開,連衣帶肉被撕下了一大塊去。而此時另一頭野獸也撲了上來,長臂一揮,手中的衣物夾帶勁風抽中它的右眼,疼得那野獸翻滾在地嗷嗷直叫。
吳義一刻也不敢停,腳步帶風反身衝刺加速猛跑,身後兩隻野獸不停死死追趕,待到跑到巨石壁下,眼看無路可走時,吳義速度不減,利用衝力直接攀上凹凸不平的岩壁,腳下用力一蹬,半空中一個翻身而後直直墜下。
首當其衝的一頭野獸閃避不及被吳義重重踏中,“咔嚓”一聲悶響,脊骨當場斷裂兩截,連內臟都被擠壓得衝出口來,一聲未發徹底死透。
吳義亦被餘力反震得腳下一軟,跌倒在地,這時才覺出渾身力竭,躺在死透的野獸屍體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還有兩頭沒有解決,不過他現在根本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
“媽的,這群怪物。”
吳義低聲咒罵著,直直地看向黃沙瀰漫的天空。
這鬼地方到底是哪兒,怎麼一醒來世界全變了樣了!
還有這些見都沒見過的怪物到底是些什麼,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吳義想起了以前,那時候為了能討着一口食物,甚至為了僅僅一塊晚上能遮風雨的地兒,每一次都跟其他流浪兒斗得你死我活的。
即便是那時候被人打得半死過,沒醫沒藥,他也硬撐着挺了下去,所以沒道理他今天會交代在這裏……
一陣腥風撲面!
還活着的那頭猛獸,張開血盆大口朝着他脖勁處咬來,吳義趕緊側身想躲,但始終體力不支慢了一拍,被一口死死咬在肩膀上。
鋒利如小刀般的牙齒瞬間穿透了堅硬的肩胛骨,巨痛讓吳義渾身冷汗直冒,同時也讓他收回飄忽的思緒頓時清醒了不少。
情況兇險,但同樣也給了吳義一個絕佳的機會。
快速將裹在手臂上的外套抖開,受傷的左臂順勢禁錮住野獸碩大的頭顱,右手將衣物迅速纏繞上它粗壯的脖子,然後兩手拽住衣服末端使出全身的力氣拉緊。
窒息的感覺讓這頭野獸狂躁起來,可無論它怎樣掙扎翻滾,脖頸處的衣物依舊越絞越緊,掙脫不開。
生命受到的威脅激得這頭狂獸不再一味妄圖掙脫,而是口爪並用地在吳義身上撕咬起來。
噴吐着濃重腥臭氣息的獸首就在眼前幾公分處,根根利齒清晰可見,紫黑滑膩的大舌頭耷拉在吳義臉上,讓他覺得噁心非常,吳義雙手死死的勒緊衣服,前胸已經被野獸一雙巨爪抓撓得鮮血淋漓,可他不敢放鬆一下,兩者現在誰先懈力,等待着的都只剩下死亡一條道路。
就這樣一人一獸僵持了數分鐘,直到吳義手臂微顫快要抓不住手中的衣物時,胸前胡亂抓撓的利爪力度逐漸微弱了下來。
“啊!”
吳義瞅準時機,緊閉雙眼發出一聲暴喝,使勁全身力氣奮力一絞,就聽耳邊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哀鳴,接着裹着堅硬毛髮的巨大的身軀癱倒在他的身上。
“呼……呼……”
接二兩三的戰鬥將他所剩無幾的體力已經逼到了極限,呼吸間肺部像被壓迫般的難受,但是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還有一頭。
吳義一把推開身上的獸屍,翻了個身,雙手撐地。
長時間劇烈的動作使得本就疲憊不堪的身體更加難以承受,心臟嘭嘭激烈跳動得像是要蹦出胸口一般。
吳義趴伏在地上沉重喘息了好一會兒,又顫巍着身體緩慢地半站了起來。
貪婪拽着男孩不放的猛獸像是察覺到了危險,吐出嘴裏血肉模糊的小腿,朝着吳義的方向調轉過身。
“你死了沒?”
“沒……沒有,嗚嗚……”
儘管聲音沙啞透着明顯的虛弱,但男孩這會兒還沒喪失意識,總算自己的努力沒白費。
吳義不再開口,而是單膝撐地緊盯着那頭野獸一動不動。
那野獸也是停下走動的步伐,低垂着腦袋看向吳義。
人和獸就這麼隔空對持着,持續了很久。
烈ri依舊高照。
吳義頭上的汗滴如雨水般滑落,大顆大顆的汗珠夾雜着微塵侵入眼眶,激得眼睛生疼。
但他現在不敢擦,甚至連眨眼的動作都不敢,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動,那頭野獸一定會猛撲過來。
持久戰肯定做不到了,而他現在也沒有任何一擊必勝的把握。
空氣中厚重的血腥氣息變化成燥動的因子,挑撥着在場每一個生物的神經。
野獸的耐心很快消磨殆盡。
它低伏下前軀,呲開滿嘴帶血的獠牙,做出進攻的姿態。
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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