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夢境
一群人進了狹小的屋子,圍着破舊的小方桌,小玉和何氏去小溪邊清洗大缸去了,糖糖拉着碧瑤去後院撥苦筍子皮。言愨鵡琻
夏文強本想去辦事兒,但是姚氏杵在這兒,他做兒子的不能丟下自己的娘親啊,所以他也隨着眾人坐了下來。
夏璃沫不吭聲,她想看看姚氏要做什麼,自己再一一見招撤招。
“沫兒啊,以前奶老糊塗了,其實奶心裏吶,對你們都是一樣疼一樣愛的,以前你小姑說話沖了些,你別往心裏去,這一撇寫不出兩個夏字來,咱們可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親人吶”姚氏喝了口酸梅子湯,充滿皺紋的桔花臉已經笑成了一朵花,顯然是對這樣的伺候很是享受。
“娘,您說的什麼話,我們就算分家出來了,我也是你的兒子,沫兒他們也是你的親孫子,沒人敢亂說咱”夏文強聽見姚氏這麼說,心裏頓時一陣溫暖,他就是一個老實人,從來不記仇,更何況這個人是他親娘,無論她怎麼打他罵他,他都覺得是應該的。
“奶,今兒個帶着老姑來串門子,是有啥事兒嗎?”夏璃沫本就是一個急性子,她等的不耐煩了,便開口道。
“哪裏有啥事兒哦,就是來看看我家沫兒,對了剛才那母女兩是誰啊?”姚氏精光一閃,覺得把這個把柄抓住,說起話來更有骨氣些。
“那母女是我姨,奶有啥問題么?”
“你姨?我咋沒聽說過春香生前說過她有妹子啊?”
“奶,你不清楚,這個姨母親幼時的手帕之交,你也知道,我外公是當夫子的,這有個手帕交也是正常的”夏璃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娘親有沒有什麼手帕交,只聽說自己的外公當過夫子,變開始天方夜譚了。
“雖說是姨,但是卻不能老住在這家裏,一來你娘不在了,二來你爹現在可是個…..傳出去總不好聽,罷了,你們自己有分寸,奶我就不說了,今兒個奶就是想問問,昨兒個夜裏那馬車是那家大少爺的?”
“奶,我正要說這事兒呢,沫兒最近腌制了些泡筍子,正準備召集大家收集筍子,那馬車是收購筍子東家的”夏璃沫覺得這腌制的苦筍是瞞不住的,腌制方法過於簡單,自己也不奢望靠它長久賺錢,她心中的賺錢法子是另類的,因此也不想着瞞下去。
“東家的?你說那苦筍有人要?還可以賣錢?”姚氏一聽見錢馬上跳起來,激動的抓着夏璃沫的手。
“是的奶,我還正準備請老屋家的人幫忙呢,小伯在家么?他那編竹簍子的手藝可是一流的,沫兒還想讓他幫忙編點竹簍”
“在家,在家,沫兒啊,你又啥賺錢的法子可不要忘記你奶你伯啊,咱們可是親人”
“奶你放心,忘不了你”
兩娘孫說的正嗨,夏文強也放心了,跟姚氏交代了幾句出去準備了,夏文彩看着兩人聊得都不是她要問的,心裏暗暗着急,她努力的向姚氏使眼色,但是姚氏似乎掉進了錢眼兒里了,根本就沒注意到她抽搐的眼睛,繼續和夏璃沫聊着腌制苦筍的事兒。
夏璃沫早就看出這個老姑不對勁了,她從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的,而且臉上帶着可疑的紅暈,小手更是不聽的揪着手帕,更奇怪的是她端出了鄉下少見的酸梅湯還有桂花糕,這個平日裏好嘴的老姑居然這次文靜的沒動,還一副乖乖女的樣子站在那裏,也不嘴裏帶刺兒的奚落她了,這讓夏璃沫很奇怪,但是人家不說,她也不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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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苑。
藍宇軒看了一天的賬目,頭有些發酸,但是依舊沒有起身離開書房。
他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劍眉緊鎖。
“少爺,您去歇息下吧,三日後就是您大喜的日子了,老太爺吩咐過了,這幾日您不必管賬了,準備迎親的事兒”四兒輕聲提醒道。
“我沒事,你如果累了就下去歇息吧”藍宇軒揮揮手,無力的說道。
“少爺,奴才不累,只是看着少爺這麼每日每夜的看賬本,奴才擔心您身體……”四兒繼續發揮他的念咒的本事繼續念叨。
聽的煩了,藍宇軒終於起身。
“我這就去歇息,你們不必跟着了”說完大步往自己的寢室走去。
躺在床上,看着藍色的紗帳發獃,心裏卻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着……
三天後就要成親了……他的沫兒…….
想着想着,他閉上了雙眸,迷迷糊糊中進入了夢境。
夢境中,他夢見自己要娶的人是夏璃沫,夢中他的沫兒離他好近……
夏璃沫是他小時候就喜歡的少女。
雖然只是喜歡,可是這天下別的女人,他甚至都並不喜歡。
她不算有多特別,卻明凈,美好,好似一朵初夏的薔薇花。
他願意用一生去守護這朵花。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也沒有那麼多感情,可以分散給別的女人。
他只希望有一個女子,能夠和他並肩站在一起!
夢中……藍宇軒夢見自己拿着一個玉鯉他眉目仰着明媚俊朗的笑。
他四處奔跑尋找,似乎在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當他終於在滿塘的荷花叢中找到那抹身影的時候……
然而,他看到夏璃沫的眼神讓他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他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撫摸了一下她柔軟的頭髮:“沫兒,有沒有想我?”
璃沫好似受驚小貓一般退了一步,話語聲冷冷地:“大少爺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還很忙的。”
藍宇軒胸口的戾氣沖了上來,一把握住她的下巴,眼中仿如躲藏着一個火紅而瘋狂的妖魔:“沫兒,什麼時候起這樣對我說話了——”
“我正是要告訴你……”璃沫睜開她那雙明麗得好似倒映了天光樹影的美麗眸子,一字一句地道,“大少爺,我愛上別人了。“
我,愛上別人了。
這句話,好似一根又細又利還蘸了劇毒的針。
直直地,刺進藍宇軒的心底最深處。
那一剎那間,他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冷。
冷到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暖和起來了。
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原本以為自己並沒有多愛她。
但其實,他還是愛她的。
可惜,她背叛了這份愛。
他冷冷地問:“那人是誰?”
“你不用管他是誰,總之他是我愛的男人。”她笑得天真卻有毒。
“他很好么?”
“藍宇軒,你覺得你有資格問這句么?我告訴你,既然你放開了我得手,我就幸福給你看!他很好,他不像你這樣冷淡,這樣自以為是,更不想你這樣見異思遷!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非常溫柔,非常有耐心,非常體貼入微,他會哄我開心,不像你那樣高高在上——”
“你和他——已經——在一起了么?”
他心中一滯。
原本以為只是心靈的出軌,卻難道是真正意義的背叛么?
那樣,要他怎麼再接受她?
她笑得很嬌艷,像一朵玫瑰花:“是的,在我的心中,他已經是我的相公——尊敬的大少爺,你都不知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好,兩情繾綣!”
“你在報復我?報復我當初拋棄了你么?”他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歇斯底里。
胸中似乎是燃燒着烈火的修羅地獄,他隨手抓起小几上的青花瓷盤,重重地擲在地上。
粉碎。
飛散。
如雪。
就好像,他曾經的那份感情。
璃沫仰頭看着他,模樣嬌俏,眼神朦朧,好像還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孩子。
可是她說的話,每一個字都那樣傷人。
她說:“藍宇軒,至從你放開我手那一刻,我便不再屬於你,你繼續跟着你的好表妹恩愛去吧”
後來,他看到夢境中的她披上了鳳冠霞帔,蓋上了紅色的蓋頭,和一個男子結拜為夫妻……
他看不清楚那個男子的面貌,只看到她笑得耀眼如花,笑得似乎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藍宇軒看着這一切,他漆黑雙瞳裏面的冷冽,和……
絕望。
這也許就是老天的報復吧?
他有了健康的身體,卻失去了原本應該相愛的人。
多麼可笑的命運!
那精緻之極婚房,花月春風,百子帳,鴛鴦榻。
他卻覺得那是一種嘲笑。
那樣冰冷,那樣諷刺。
嘲笑着他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諷刺着他當初傷害她的所作所為……
他夢見他不顧一切的衝進去,似乎想做最後的掙扎,他不想失去她,他要告訴她,失去她,他不能活下去.....
璃沫一身艷麗卻凄厲的紅色,拿着一把匕首,長發飛揚,站在寢殿的正中央,厲聲道:“你要是碰我,我就自盡!“
他覺得很好笑——
夏璃沫,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地位,就是這樣一個澀域熏心之徒?
他心中的戾氣爆發,狠狠地將她逼在宮殿的角落,勾起她的下頜,曖昧的語調道:“你忘了你還愛着我么?夏璃沫”
“我早就和你說的很清楚,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我不會傻到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你在這個世界可以娶很多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我只要你!”
她眼中倏然閃耀着一種奇妙的光芒。
繼而,她低下頭:“我明白了,你是藍府大少爺,你是主子我不過是個奴婢”
說完,她就自己將披在嬌嫩雙臂上的鮮紅色紗幔掀了下來!
肌膚是那樣的雪白,耀花了他的眼睛。
她沒有看他,低頭喃喃地道:“來吧……不過,你可以得到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
他冷冷地將她推倒在鳳榻上,然後轉身大步走開:“我不稀罕。”
夢到這裏,藍宇軒被驚醒......汗水順着他蒼白的俊顏往下流着,他幽深的雙眸爆出一抹寒光,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他不要這樣認命,夢境是那麼真實,撕心裂肺的痛讓他明白了,妥協並不能追求到幸福,他要做點什麼......想着他起身往清水道長的廂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