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第437章 宿命

439.第437章 宿命

第437章宿命

前面便是來儀宮了,永和帝還在宮裏的時候,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宿在來儀宮。

但是因為來儀宮裏有直通皇帝寢宮的暗道,永和帝最喜歡去的地方也是來儀宮,哪怕不是初一十五,他也會來皇后這裏。

其他嬪妃雖有怨言,但因為住在來儀宮的是皇后,她們也只能在心裏扎小人,就連荊重光也無法指責。

雖然永和帝只是用皇后做借口,來掩飾他逃避播種的事實,但是皇后心甘情願為他隱瞞,從未對人吐露半分。

當然,這是因為皇后也有私心,永和帝只有太子一個孩子,太子體弱,但在母親心中,他就是這個世上最優秀的孩子,皇后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后宮裏有其他孩子出生,永和帝不想播種,皇后求之不得,又怎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呢。

至少在永和帝出走之前,荊重光不知道來儀宮裏的秘密。

可是現在,世子就在來儀宮裏,這說明荊重光已經知道那條秘道了。

明明心中閃過無數念頭,以荊重光的身份,哪怕永和帝不在了,他也不會去搜查皇后寢宮的,所以這條暗道的事,不是荊重光自己發現,而是皇後主動說出來的。

為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皇後為何還要做這種畫蛇添足的事呢?

這對她,以及她背後的家族有什麼好處嗎?

忽然,一個念頭變得清晰起來。

明明怔了怔,是了,皇后懷孕!

荊重光承諾皇后和她背後的家族,對外宣佈永和帝離宮之後,太醫診出皇后已經懷有身孕,當然,懷孕的月份肯定是能對得上,絕對是龍種。

只要荊重光蓋章確認,那麼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就是後周的下一任帝王。

而皇后當然是沒有懷孕的,荊重光默認皇后可以秘密從自己娘家抱一個孩子過來。

但是做為代價,皇后要保住荊重光的兒子。

眼前便是來儀宮的宮牆,明明沒有進去,她轉身,向是永和帝寢宮的方向掠去!

永和帝的寢宮,並非是后宮裏最大的宮殿,相反,從外面看平平無奇,和普通嬪妃的宮院一般無二。

但是這裏也是明明最熟悉的地方,她進宮之後一直住在這裏。

后牆下面的那個狗洞,是她親手挖的,藏在一株低矮花樹下面,永和帝帶着她,無數次從這個狗洞裏鑽出去,又無數次鑽進來。

明明走過去,果然,狗洞還在。

她沒費力氣便鑽了進去,宮院裏冷冷清清,已經多日沒有打掃了,地上都是吹落的殘花落葉。

看來宮裏的人已經不指望永和帝能回來了,否則怎會連寢宮的院子都不打掃了。

明明放眼看去,門房裏點着燈,人影綽綽,裏面至少有五六個人。

以前哪怕是永和帝還在的時候,門房裏也頂多只有兩名內侍。

有趣,沒人打掃院子,可是門房裏卻有這麼多人。

而正房的西次間裏同樣有人,一燈如豆,一個人坐在燈下。

寧殺錯,不放過。

明明再不猶豫,身體如離弦之箭,朝着窗戶疾沖而去。

荊重光盤膝坐在蒲團上,四周一片漆黑,這裏是通往來儀宮的暗道。

剛剛聽松院裏傳出動靜,他便進了暗道。

當年,決定把福王府改建成皇宮的人是他,他看過福王府的地圖,也看過改造后的皇宮地圖,上面清楚標註了兩條暗道,從那兩條暗道可以通往府外,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座舊日王府里竟然還存在第三條暗道,且,這條暗道不是通往府外,而是院落與院落之間的。

也不知道當年福王為何會修建這樣一條暗道。

但是荊重光終於知道永和帝為何會搬進這座不起眼的宮院,也終於知道永和帝為何總往皇后那裏跑了,不是他與皇後夫妻情深,而是因為從來儀宮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回到這裏來。

荊重光連連冷笑,這就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啊,原來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與自己離了心。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寒心。

自己那麼疼他,為了他拋家棄子,不顧聲名,可是他卻這樣對待自己。

好在自己還有一個親生兒子。

荊重光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如果永和帝在面前,他一定會把那小子狠揍一頓。

去他的君臣,周坤就是他兒子,他就是周坤的爹!

雖然不是親生的。

暗道里聽不到外面的動靜,而在他進來之前,聽松院的消息也還沒有送過來,他現在還不知道聽松院裏的替身已經死了,但是他能確定,今晚宮裏來了刺客!

這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

是四大世家?

不會,他已經答應皇后,立她“生下”的遺腹子為帝,哪怕小朝廷風雨飄搖,四大世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麼,是何苒?

荊重光想到無名島一帶出現的那股新生勢力,剛開始,對那股勢力的所有的調查全都指向淪為海盜的漁民,可是隨着那股勢力所用的船隻越來越精良,荊重光漸漸明白,那些人不可能是漁民,他們很可能是何苒的人。

只是這些只是猜測,荊重光還沒來得及證實,永和帝就失蹤了,接着他的王府便進了刺客。

現在刺客又追到宮裏來了,等到把人抓了,他就要把所有精力全都投入到無名島了。

可惜,後周的水師還沒成氣候,還要說服四大世家,讓他們的水師為己所用。

荊重光認真思考着這些事,根本沒把被刺殺的事放在眼裏。

他早有準備,無論刺客是誰派來的,都別想傷他分毫,頂多就是損失一兩個替身的小事。

忽然,他的耳朵動了動,有風從耳後傳來,暗道里怎麼會有風呢?

荊重光眉頭微動,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可他畢竟是武將出身,從記事起就已經開始練武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明白了,這不是風,利劍揮起時帶起的劍風!

可是已經晚了,他來不及站起來,利刃便已經刺進了他的后心。

荊重光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在黑暗中久了,眼睛已經視物,他看到一截寒光穿胸而過。

果然是殺手啊,一刀致命!

說來也怪,竟然不覺得疼,荊重光張張嘴,他想問要殺他的人是不是何苒,可是喉嚨咔咔作響,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明明抽劍,劍拔出,血花飛濺。

明明揮劍,割下了荊重光的頭顱。

她拎起頭顱,看了看,可惜看不清楚,無法確定這人是不是荊重光。

剛剛她在進來前,已經殺了一個“荊重光”,那是今晚她殺掉的第二個“荊重光”,而現在她頭裏拎着的這個,是第三個。

明明雖然無法確定這個是不是,但是心裏隱隱覺得,這個應該是真的了。

因為另外兩個,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只有這一個,是藏在暗道里的。

皇后雖然把暗道的秘密告訴荊重光,但是想來,荊重光也不會將這個秘密擴散出去,所以暗道裏面的人,應該就是荊重光本人。

管他呢,反正今晚已經殺了三個,帶上這顆人頭出去,最晚明天就能知道真假了。

明明想了想,她決定去來儀宮,荊重光的兒子還在來儀宮,斬草除根,她去把那個小崽子一刀宰了。

她是個殺手,以前是,現在也是,不留活口,這是她一直秉承的守則。

她聽永和帝說過,他在來儀宮裏有一間單獨的屋子,而暗道的入口就在那間屋子裏。

明明沿着暗道一直向前走,前面出現了一道門,推了推,紋絲不動,明明在牆上摸索,摸到一處突起,按了按,那道門便向兩側退去,現出一個書架。

書架上擺滿了書,明明從縫隙里向外張望,屋裏黑漆漆,沒有點燈,也沒有人。

明明將書架移開,走出了暗道。

她走到門邊,側耳聽了聽,外面隱隱有女子說話的聲音,是兩個宮女在小聲抱怨。

“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娘娘也不讓人出去看看。”

“噓,這不關咱們的事,還是不要管了。”

“你說該不會是有刺客吧?”

“怎麼可能,陛下都不在宮裏了,誰會來行刺?”

“萬一是來殺那個孩子的呢?”

“快別說了。”

明明眯起眼睛,一手提劍,一手拎着那顆人頭,抬腿將門踢開。

兩個宮女嚇了一跳,驚恐地望着她,嘴巴張得大大的,連呼救都忘了。

明明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掃過,又是一腳,踢開了隔壁的門。

屋內點了兩隻八角宮燈,帷幔低垂,隱約可見一女子端坐其中。

明明走過去,用劍尖挑起帷幔,露出女子的身影。

她穿着月白色的寢衣,長發垂腰,沒有上妝的臉顯得有些憔悴。

明明蒙面,只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眸子,皇后的目光只在她臉上停頓一刻,便緩緩下移,最後落在她手上提着的腦袋上。

“這是攝政王?”她的聲音平靜,並沒有看到人頭后的驚懼。

“可能是吧。”明明說道。

皇後點點頭:“你這麼快就來到這裏,想來是從暗道里過來的吧,那就是了,他應是藏進了暗道。”

“荊世子呢?”明明問道。

皇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明明一怔,正要發問,卻見皇后拉開了身側的錦被。

“他在這裏。”

錦被下是一個小小的孩子,約莫三四歲的樣子,只是臉色鐵青,不像在睡覺,反而像是死了。

“你殺了他?”明明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后。

皇后加深了唇角的笑容:“陛下最恨的就是荊重光,本宮殺不死他,難道還殺不死他的兒子嗎?哈哈哈,本宮倒要看看,荊重光看到兒子死了,是會殺了本宮呢,還是會為了水師打碎牙齒和血吞,可惜啊,荊重光也死了,本宮看不到了,太可惜了!”

皇后笑聲凄厲,如同鬼魅。

“為什麼?”明明是見過皇后,但在她的印象里,皇後端庄嫻靜,舉手投足雍容大氣,與眼前這個近似瘋狂的女子判若兩人。

“他害死了本宮的麟兒,逼走了本宮的丈夫,本宮捂死他的兒子,有何不可?原來殺人一點都不難,一點都不難,早知如此,本宮就該早點把他兒子接進宮來,他沒有了兒子,就沒有心思害死本宮的孩子,陛下就不會走.本宮也不用給別人養兒子了,本宮好悔啊,為何沒有早點殺人,為何沒有?”

明明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也許過了今夜,沒有了荊重光這個可以一錘定音的人,皇后也就不會繼續假裝懷孕,或許她就能逃過替別人養兒子的命運。

只是明明不知道,荊重光是怎麼害死小太子的,小太子不是一直體弱多病嗎?

莫非是荊重光覺得這個體弱的太子不配繼承皇位,所以就害死了小太子?

小太子並非因病夭折,而是像荊世子一樣,是被害死的?

明明剛剛走出來儀宮,便與一隊侍衛迎面撞上。

“刺客在此,抓住他!”

明明拔腿便跑,侍衛們一邊打着呼哨,一邊緊追不放。

越來越多的侍衛朝着這裏跑來,明明向著宮牆的方向一路狂奔,前方又有一陣侍衛飛奔而來,明明縱身躍上一處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躍上宮牆,明明轉身回頭,無數侍衛正向這邊追來,她腳尖輕點,縱身躍下,剛剛落地便發力疾奔。

前面就是聚水門了,過了聚水門也就安全了。

如煙一直躲在樹上,月光之下,遠遠的她看到一道黑影向這邊跑來,是明明!

如煙大喜,跳下樹來,向明明奔去。

“事成了嗎?”如煙笑着問道。

明明點頭,把手裏的腦袋遞了過去:“看看這是誰。”

如煙接過那顆人頭,夜裏看不清楚,可是她也能猜到,這肯定就是荊重光了。

“走,撤退!”

如煙推着明明向前走,明明向身後看去,忽然臉色一變,暗夜之中,一支弩箭破空而來!

明明想都沒想,一把推開如煙,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支弩箭

“快走,快!”

如煙想要拉上她一起走,明明拼了最後的力氣將她推開,她有很多話想對如煙說,可是來不及了。

她想告訴如煙,她來福州的時候,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死在這裏,是她的宿命,她活着也是不能見光的,而如煙卻能開心地生活在陽光下。

她死了,這世上就再沒有人記得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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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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