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筆名叫“鬼子”的作家
第366章筆名叫“鬼子”的作家
說實在,方明華除了上課,很少和廖潤博接觸。
而且方明華髮現,對方似乎也很少和別的學員接觸,獨來獨往,就是和同宿舍班上年齡最小的錢余亮關係好些。
今天能主動送來稿子,方明華心裏有點驚訝,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招呼他進來坐。
“方老師,這是我寫的一篇小說,你看看。”廖潤博說道。
是一個短篇,名字叫《走進意外》。
寫的是一個叫做李條的農村青年,在城市的一個遭遇,一個意外的遭遇。
故事開始的時候,李條就像一片飄零的樹葉,在街上胡亂地走着,他不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他只知道一直地往前走。
他的身上就有三塊錢,就是這三張爛紙幣,使他在街邊摸到了一台大彩電,那是殘聯發的“殘疾彩票”。
李條覺得自己需要的不是彩電而是錢,就把彩電賣給了一家電器商店。李條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意外.
最後負傷進住了醫院。等到出院的時候,身上的錢已經沒有了,與故事開始的時候一樣,只剩下了三塊錢。
不同的是,那三張紙幣已經變成了三個冰涼冰涼的硬幣。看着那三枚硬幣,李條想哭。
他掂着那三個硬幣一瘸一瘸地在街上走着,朝着最初摸獎的那個地方走去。但那裏已經空蕩蕩的,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作者用平靜的語氣敘述了一個普通青年,“獲獎”導致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沒有過多的煽情,沒有崇高的理想,都是掙扎於原生態的日常瑣事之中。
方明華很快想到一個詞:
新寫實小說。
看來,在先鋒文學如日中天,大有壓倒一切的形勢下,有年輕人開始新的寫作嘗試。
方明華並沒有告訴廖潤博你這是新寫實小說寫作手法,將來會是文壇上下一個寫作熱點。
平心而論,這篇小說就現在這樣子,寫的相當粗糙,遠遠比不上池莉那篇《煩惱人生》。
當然,那也是幾經修改之後的作品。
方明華仔細看完后,對坐在沙發上的廖潤博說道:“廖潤博,你這篇小說整體還是不錯的,但還需要進一步修改,譬如這裏。”
方明華拿起稿子,指着其中一段,廖潤博趕緊起身湊過來。
“主人公李條,摸獎這一段寫的太瑣碎,這不是小說的重點,重點是摸獎以後的各種遭遇,所以這裏寫簡單點。”
“還有這裏,有點煽情。”方明華指着另一個地方說道:“要保持一點的疏離感,作為一個旁觀者觀看李條這個人的生活,別輕易發表各種感慨.明白了嗎?”
廖潤博沉默了下,點點頭。
“明白。”
“拿回去修改一下,然後再交給我。”方明華說道。
“好。”
廖潤博回到自己的宿舍,正在看書的錢余亮急忙問道:“廖大哥,伱那篇小說,方老師說怎麼樣?”
“他說總體還可以,但還有些問題,讓我拿回來修改完再交給他。”
“那不是很快就要發表了?”
“還早呢,不知道要修改幾回。”廖潤博語氣淡淡的,但臉色也掩飾不住露出喜悅。
對方沒有一口回絕。
“廖大哥,如果你這篇小說刊登了,要請客嘍。”錢余亮打趣道。
“好!”
廖潤博很痛快的答應:“不說了,我趕緊得修改。”
這一天,廖潤博的宿舍熄燈很晚。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方明華剛吃完飯回到宿舍,廖潤博就拿着修改好的稿子來到他房間。
“修改好了?”
“嗯”
“你先坐。”方明華招呼聲,拿起稿件認真讀起來。
果然,這一稿要比上稿好的多。
但某些段落以及遣詞造句依舊有點問題,方明華乾脆拿起鋼筆幫他修改起來。
兩人邊討論邊修改,整整一個早上,小說又被改的面目全非。
“差不多了,就這樣。”方明華把稿子交給廖潤博。
“你拿回去謄寫一遍交給我,我準備發表在六月份的《延河》上,稿費按照千字十元怎麼樣?”
千字十元,不算高。
但對於他這個名氣不大的作者而言,已經很不錯了。
“謝謝方主編。”廖潤博趕忙說道。
“不用謝對了,你準備用本名還是取個筆名發表?”方明華想到一個問題,問道。
“我有個筆名,叫鬼子。”
“鬼子?!”方明華感到很驚訝,竟然有人取這樣的筆名。
“我們老家,鬼子並不是壞人,還有鬼子警察,有鬼子老闆…很多聰明的小孩,小時候幾乎都被叫做鬼子。”廖潤博解釋道。
呵?
“那行,按照你的意思,把筆名署上。”
第二天,方明華就把廖潤博這篇小說寄回西京,並附上了意見。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兩天,這天下午就有自己的來信。
當方明華從傳達室里拿到自己的信,一看信封的字跡就是白苗寫的。
不會這麼快就接到來信而且還回信過來吧?
而且這挂號信顯得特別厚,好像裏面寄的是稿子。
方明華回到宿舍拆開一看,真的是一份稿件
竟然是池莉的成名作《煩惱人生》!
哎呦
前段時間,方明華給池莉寫一封親筆信約稿,但一直沒迴音。
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沒收到,或者是收到后並沒有打算給《延河》投稿的意願,沒想到竟然直接把稿件寄給《延河》雜誌社。
只不過,白苗又把稿件寄給我是什麼意思?
吃不準?
裏面還附有白苗的一封親筆信:
“方主編,我接到武漢一個叫池莉的女作家,說是接到你來信約稿,所以就寄來這篇《煩惱人生》。”
“這是一篇很奇怪的小說,不像現在文壇流行的先鋒類小說,有點像以前的現實主義小說,但是它卻沒寫重大題材,寫的是印家厚這樣非常普通的一個人的生存狀態,他的日常生活,雞毛蒜皮的事,而且作者描寫非常客觀、冷靜,不帶感情色彩所以我拿不準就給你寄來了。”
果然是把握不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