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刁府探親
他們進城的日子恰好趕上了大集,官道上車軲轆就沒停過。
人多擁擠,他們的馬車要停在城門外,門口守衛一個個放人進去,連進城的隊伍都排了一刻鐘。
“這就是縣城啊?”莫驚春聽見前面一對母子的談話聲,小孩興奮地牽着婦人的手,聲音稚嫩,指着坊上酉陽兩個字很是驕傲,“娘,我認識這兩個字,酉——陽——,對不對?”
“對對對,酉陽縣衙,你爹就在裏面當差呢。”婦人的語氣滿是寵溺。
酉陽縣衙。
聽見這四個字,莫驚春忍不住抬眼望過去。
婦人容長臉,中等身材,包的頭巾下扎着一側麻花辮,溫溫柔柔的。孩子則是調皮可愛,機靈模樣。
她主動開口搭話:“嬸子是來趕集的?”
婦人回過頭,見是一個白凈秀氣的小姑娘同她們講話,親切的笑看她兩眼:“是呀,小姑娘一個人來的?”
“不,這是我奶奶,這是.我鄰居大哥。我們是一起的。”她想了一下該怎麼介紹薄青山。
薄青山理解了她的意圖,順勢接過話茬:“方才聽您說的,孩子他爹在縣衙當差么?正巧我認識個捕快也在酉陽縣衙,說不得還認識。”
“啊?”那婦人果然熱絡了幾分,“我相公姓胡,在衙門裏當捕快,只是這半年沒着家了,擔心他遇上什麼困難,家婆這才使我來看看。”
沒想到竟這麼有緣分,隨便一問就是那名被害的捕快家眷。
薄青山與莫驚春對視一眼,繼續不動聲色地套話。
“二位是高家村人?”
“誒?小兄弟怎麼知道?”婦人奇道,“小兄弟認識我相公?”
“倒不算認識。”薄青山斟酌了一下,隱去了自己,“就是我那兄弟與你相公同在衙門,總有幾分交情,曾提起過。”
薄青山笑了一下,狀似無意道:“您是——,聽說您上半年剛喜得千金?胡兄一定高興壞了吧?”
“嗯,是啊!就是當時和他說好了,生的時候再忙也會趕回來的。”說起這事,婦人的眉眼間帶上了鬱郁之色,“可不僅那天沒回,這麼久都沒見過面,雖然時有書信,我這心裏總牽挂。”
“無妨,一會到縣衙就該見着了。”薄青山語焉不詳,似乎真是這麼回事。
莫驚春則是有些同情這二人:要是去了之後發現自己的相公早不知所蹤,那得有多害怕啊?
她雖不知道這人的死跟她爹娘有什麼關係,總歸都是為此喪了命。
藉著和那二人分開之後的,趁高氏不注意,莫驚春悄悄對薄青山道:“一會兒跟魯瑩說完話,咱們也去縣衙看一眼吧?”有的鬧呢,指定沒那麼快結束,他們還能看看究竟是個什麼說法。
“我也這麼打算。”薄青山道,“那你奶奶呢?”
莫驚春還沒想好。
很快到了刁府的後門處,杭生背着高氏塞給那門房一個頗沉手的荷包。
門房愣了下,顛着怕是有五兩,這是要求什麼事?
“有勞這位小哥,我們是府上新買來的丫鬟的親人,家裏老人想給孩子送幾件冬衣,麻煩小哥幫我們通傳一下。”
杭生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又漲了不少。
“行,就這點事,你們等着。”那門房見沒大事,鬆了口氣,喜笑顏開。又覺得奇怪,這家人出手這麼大方,怎麼還會賣女兒?
“多謝小哥,我們要找的丫鬟本名魯瑩,應該是府上小姐新近從牙行買回來的。”
“哦~原來是小姐身邊的人,這我認識!那天小姐回來時就走的這個門,你們等着哈!”
“等等,小哥,她心裏怕是有氣。”莫驚春喊住了門房,“你就告訴她是姐姐來了。”
“嘿,你們家可真夠奇怪的。”那門房搖着頭,一路小跑進了院子裏。
魯瑩此刻正當值,她如今已改名為雁草了。
雖是她伺候的刁小姐給起的名字,但她反而更喜歡,大雁象徵著她想要的自由,野草象徵著頑強不息、絕境逢生。
她簽的不是死契.等贖身銀子攢夠了,她就能衝破這一方桎梏,做大雁!做野草!
她手裏正在給刁佩君梳頭,她在刁佩君的一頭秀髮上盤出各種花樣,都是基於後世的經驗,刁佩君喜歡得緊,沒幾日就將她調至身邊做貼身丫鬟了。
當初買下她,也是因為看中了魯瑩身上的那股勁,她很喜歡。
她不喜歡唯唯諾諾的女子。
刁佩君聽聞魯瑩的家人來探視她,十分大方地擺擺手:“去吧,我這兒並不忙,你多說幾會子話,不必着急回來。”
魯瑩不想去,沉默地拒絕了。
門房心道那小丫頭還真是料事如神,於是笑着回:“雁草姑娘那家裏人說了,您不想見還真是猜對了。她要我轉告您吶,她是你姐姐,你娘可沒來,放心去見她就是。”
姐姐魯瑩想到莫驚春,心下嘆了一聲。
“好吧,我去。”她隨門房出來,高氏早已緊張又着急地在樹下來回踱步。
“瑩瑩!”她見魯瑩出來,眼睛一亮,激動萬分。
將人揪得遠了些,確保刁府下人聽不見后,她才繼續痛哭:“姥姥可算是見着你了,你怎麼這麼糊塗哇!”
“當初你娘跑來家裏說你爹要把你給賣了,姥姥寧願拿不回來嫁妝也要將你帶回來,這才過了多久,你怎麼就自己把自己給.你怎麼就不能等兩天?你那個糊塗的娘算什麼?姥姥跟那孽障一家子斷親了你可知道?”
她心中悲痛。
魯瑩亦是沒想到自己在高氏心裏竟然這麼重要,愣了許久,僵着的手才緩緩搭上高氏的背。
“我不知。”
不知道若我沒將自己賣身,您醒來后是否還會這麼氣憤?
“奶奶,不是給瑩瑩帶了東西么?”
莫驚春忍着淚,提醒高氏。
“哦哦對瑩瑩啊,這是你賣身的十兩銀子,咱們家你娘沒臉拿着它,姥跟你春兒姐也不想用你的賣身錢,你自己收好啊!”高氏抹了把淚,掏出原封不動的荷包塞給了魯瑩,“還有這兩件冬衣也沒啥了,你在府里我們也不知道什麼能帶什麼不能帶,就是想來看一眼你,到底.”
高氏說著,忍不住又潸然淚下,一番話竟是斷斷續續接了七八回大才說清楚。
“奶奶,我有些話想單獨對瑩瑩說。”
莫驚春拉起魯瑩的手,二人勉強安慰過高氏后,走到一邊樹下。
有些悄悄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