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分開后,他沒來過江岸雲宸。

讓陸桉隨意，他把行李箱放到卧室。衛萊帶來這裏的化妝品還堆放在卧室的化妝枱上。

北京的家裏也有她的化妝品，已經讓阿姨從他的房間全部收拾出去，整理好放到其他房間,浴室盥洗台又恢復成帶她回家之前的樣子。

江岸雲宸這邊沒請阿姨,平常由物業管家安排人定期打掃衛生，也只是打掃,不會隨意整理他的物品。

衣帽間裏有她的化妝箱,周肅晉找出來,他不懂這些化妝品該怎麼分類擺放，瓶罐類只能按照體積大小來，整齊歸置到化妝箱裏。

各種刷子就幾十把。

“廚師過來了，你想吃什麼交代一下。”

陸桉走到卧室門口，沒進去,等他發話。

“幫我叫個快遞。”周肅晉頭也沒抬,正俯身在化妝枱上寫字條。

不知你是否用得到,都給你收拾在這裏了。

——周肅晉留

陸桉問：“寄到哪？”

“送給衛萊。”

“那喊個跑腿就行。”

陸桉不知道他們是假扮,以為是周伯伯和周伯母不同意他們交往,星空頂剛裝，還沒過第二天就分了。

“我沒有說你不對的意思，你不應該在她生日那天跟她分手。”

周肅晉沒說話,把便簽字條微微用力摁在化妝箱上。

“地址選哪？”陸桉問。

“送到她辦公室。”

他沒去過她辦公室，只聽她說過是在二樓。

——

這段時間衛萊忙得焦頭爛額，按原計劃運輝綜合體的那個門店本月底應該裝修好，元旦期間試營業,因為各種原因,工期被拖了四分之一還多。

就在剛剛,綜合體負責人盧松的秘書打電話來，開門見山告訴她，超市的烘焙區得撤掉，改換其他經營項目。

撤掉的原因是商場一樓有連鎖的甜品店和麵包店，麵包店入駐時要求排他，所以超市的烘焙必須撤。

烘焙是衛萊超市的一大特色，因物美價廉，當天出爐的麵包和蛋糕都是被搶空，如果撤掉，失去特色，利潤大受影響。

當初進駐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排他協議。

現在江城圈子裏，大多人都已知道周肅晉和她分了，盧松不好明面上違約，於是各種刁難她，讓她知難而退主動退出綜合體，給福滿園超市讓位。

已經被刁難了快三個星期，她忍氣吞聲按照他們的要求改，但怎麼改他們都不滿意，裝修進度被一拖再拖。

現在居然開始對她們超市的經營項目下手。

反正已經沒迴旋的餘地，沒必要再受氣，衛萊笑着回懟：“排他協議？一樓有兩家麵包店和一家甜品店，它們之間怎麼沒互相排他？”

秘書直接無視，通知她：“除了烘焙區得撤掉，免費書吧也得改。”

至於書吧為何要改動，連具體理由都不給了。

反正一句話就是，衛萊超市要符合商場運營的理念與整體利益。

需要改動的，那自然是不符合商場的要求。

衛萊怒極反笑，直接掛電話。

如果撤場，四千平的裝修費和設計費全部打了水漂，這是能看得見的損失，還有很多沉沒成本。

打開窗戶，站在窗口吹着冷風才能平息心底的怒火。

手機響了，一個陌生號碼。

說是有她的包裹，問她辦公室具體是哪間。

最近忙到沒時間購物，衛萊告知在二樓南邊第二間，又多問了一句，包裹從哪裏寄來的。

“江岸雲宸。”

衛萊微怔，“好，知道了。”

很快，門外傳來跑腿小哥的聲音。

簽收后打開，是她的化妝箱，還有他給她的一張字條。

原來他現在就在江城。

離她十幾公里。

他寄包裹前沒發消息給她，她也沒再回消息告知已收到。

不知他什麼時候來的江城，待幾天，又什麼時候走。

衛萊倚靠在辦公桌沿，拿起他給她的字條看了很久。

在辦公室待到十點半，樓下超市已經打烊，整個二樓的辦公區只剩她一人的辦公室的燈還亮着。

衛萊把杯子裏的涼咖啡喝光，沖乾淨咖啡杯關燈離開。

樓下，她的車前橫停了一輛邁巴赫，是袁恆銳的車，旁邊現成有空車位他就是不停，每次不是停在她的車位就是堵她車頭。

她輕叩兩下車窗，讓他挪車。

袁恆銳正半躺在椅子裏看天窗，天冷了，連雲彩都變薄變少。

看得太專註，被叩窗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半眯着眼睛看清車外的人是衛萊，忙從車上滾下來。

隔着汽車車頂看向她，“就剩你一個人加班，那麼大辦公區，不害怕？”

衛萊看他一眼，沒想到他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道：“沒事。”

袁恆銳早就過來，從太陽剛落下去一直等到現在。

今天路過運輝集團園區的綜合體商場，他專門去負一樓看了看，超市還沒裝修好。

“不是說元旦那天盛大開業嗎，現在都二十號了，還有十天，就算一天變成四十八小時你也裝修不完。”

他猜到一個大概：“盧松為難你們超市了？”

衛萊答非所問：“把你車挪一下。”

“馬上挪，我再說兩句。”

袁恆銳過來是給她吃顆定心丸的：“你放心，就算你和周肅晉分了，江岸雲宸的門面繼續租給你，當初答應把房子賣給你還是會賣，三年買不起就五年，你總有買得起的那天。”

“謝謝。”

“你謝我幹什麼。”

袁恆銳沒往自己臉上貼金：“是我爸發的話，我爸那個人從不過河拆橋，答應別人的就一定辦到。”

從駕駛座繞到她那側，倚在車門上。

他能量有限，影響不了運輝綜合體的決定，畢竟福滿園的靠山是穆荻家。

這時候他只恨自己無能，“等以後我成為江城的前幾富豪，你想在哪個地段開超市都行，沒人敢刁難你。”

衛萊再次感謝，現在袁恆銳不再像以前那麼紈絝，她願意多說兩句：“你別把時間都耗在我身上，已經浪費三年了，不值。”

“這不叫浪費。有個喜歡的人，每天睜眼都有動力。”袁恆銳走回駕駛座那邊，“衛萊你不懂。”

他拉開車門，“回去好好休息，我幫你想辦法。”

“不用麻煩。”衛萊毫不猶豫拒絕。

她道：“我自己找人。”

“你找誰？能幫你解決？”

“能。”

袁恆銳欲言又止，她的表情也不像找到了能幫她解決問題的人。

衛萊累了，沒多聊，開車回公寓。

第二天是周末，睡前關了鬧鈴，手機調成靜音打算睡到自然醒。

連着二十多天沒能睡一個安穩覺。

這一個月每天都改裝修方案，改完還要跑運輝集團備案，材料和方案遞上去等着審批。

審批人是盧松，每次不是這個不合格就是那個不行。

其他商戶裝修只需在裝修前備案，裝修后等驗收就行，盧松只對她們超市的要求特殊，還美名其曰是為了她們超市着想。

次日，睡到九點一刻才起來。

昨天考慮到半夜，除了找人合作，沒第二條路可走。

周末的九點鐘給人打電話似乎有點早，她放下手機去廚房做早飯。

煮了一杯瑰夏，煎兩個蛋，又烤幾片麵包。

瑰夏咖啡豆是前些日子楊澤寄給她的，說是專程從巴拿馬的種植園空運過來。

楊澤說：“周總不喝這種淺烘的咖啡豆，放飛機上浪費。”

感謝過後，她便收下。

把早餐端到陽台的摺疊餐桌上，陽台不大，餐桌很小，僅夠兩個人吃飯，當初父親給她這套公寓重裝，特意將東陽台設計成她喜歡的餐廳風格。

今天太陽好，落了一大片在桌面。

咖啡在陽光里冒着熱氣。

幾個月來，她吃得最安逸的一頓早飯。

慢慢品了一口咖啡，與她之前買的咖啡豆的口感略有不同。

“萊萊，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運輝綜合體那邊，我想辦法解決。”

母親連發兩條語音過來。

衛萊將手機拿近一些，回母親語音：“你不用再去找人，我這邊有辦法。”

“萊萊，別去找周肅晉。”

“媽你放心，我不會麻煩他的。”

外面的人不知他們是假情侶，以後他會相親結婚，再找他幫忙再跟他有聯繫不合適。

這個分寸她有。

“媽，你先忙吧。”

“媽媽能多問一句，你找的是誰嗎？”程敏之不忍心女兒拉下面子去求人，大不了裝修費和設計費打水漂。

“賀萬程。”

“你找他？”

“嗯，是談合作，不是求他幫忙。談妥我再跟你細說。”

吃過早飯，衛萊收拾乾淨餐桌和廚房，時間還早，她打開周肅晉寄給她的化妝箱，將裏面東西一樣不落放到化妝枱上，那張便籤條收在抽屜。

十點零五分，她給賀萬程發去消息：【賀董，周末叨擾您了，什麼時候方便？我打個電話給您。】

賀萬程：【不喊賀伯伯，看來找我是談公事。】

【對，跟您談個合作，您看看感不感興趣。】

賀萬程直接打電話過去，笑着問：“找我一起開超市？”

衛萊也笑：“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她敢開口找蘇城首富合作開超市，是因為他投資過商超。他蘇城那個老同學的超市就有他的股份，當年老同學沒有啟動資金，找到他，他投資完全是同學情分，幫老同學渡渡難關，不參與任何經營，估計連超市有多少家門店他都不清楚。

無心插柳，那家連鎖超市如今盈利可觀。

以衛萊超市現在的規模，賀萬程自然瞧不上。“賀董，先前跟您提過，我的目標是百強榜前三十。”

“您不用投資，只需要資源入股，我出讓30%的股份。經營上我來，風險上您把控。”

在找賀萬程之前，她經過了深思熟慮。

等她們超市的門店增多、上了規模后，需要疏通的關係會越來越多。

有了賀萬程這樣背景的股東，以後在江城誰都不敢再刁難她，一勞永逸。

而且有賀萬程背書，以後融資也更容易。

她雖割肉30%的股份，但從長遠看，她不虧。

“賀董，如果您覺得還可以的話，具體的資源怎麼入股，利潤如何分配，我們見面詳談。”

賀萬程在江城的人脈資源很多，不用放在那也浪費。

成為衛萊超市的股東，只賺不賠，從商人角度，他沒有不合作的道理。

況且周肅晉還特別拜託他，多關照一下衛萊超市。

他問：“是你媽媽的意思？”

“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我媽已經把超市全權交給我負責，我做不好的，她善後。”

賀萬程笑：“挺好。”

他當即就拍板了合作，“你不用來蘇城，我下周去江城參加個婚禮，到時約個時間見面聊。”

參加章岩新的婚禮，因為衛萊與章岩新關係特殊，他就沒具體提。

即使賀萬程不說，衛萊也知道他參加誰的婚禮，他與章岩新父母是摯交，章岩新下周和穆荻結婚。

“賀董，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不用見外，你說。”

“我們超市第十六家門店入駐了運輝綜合體，負責人盧松與福滿園超市的老闆交好，他現在在各個環節卡我，原定的元旦開業，現在遙遙無期。”

“行，交給我解決。”

賀萬程都沒用親自出面，讓秘書打了一通電話給運輝集團董秘，衛萊超市的所有問題便迎刃而解。

跟衛萊合作不算是小事情，有必要知會周肅晉一聲，他撥了周肅晉的電話，那邊沒接。

周肅晉此時在老宅，母親坐他對面，他直接把手機按成靜音。

兒子十分鐘前進的家門，除了打招呼，其他一句話沒有。

寧如蓁自己也覺得嘮叨十分惹人厭煩，可又不得不說：“肅晉，我能接受你找一個家庭普通的對象，但絕不允許你把婚姻當兒戲。”

周肅晉沉默喝茶。

“你奶奶說，最近又有人去她那裏，張羅着給你介紹對象。”

身邊的人慢慢都知道了兒子分手的事，聯姻本來就是家世和利益更重要，所以他們也無所謂兒子是不是剛分手。

她統共清凈了不到三個月，約她出去喝茶的電話又開始不斷，她借口最近在倫敦陪父母，全部婉拒，結果他們直接找到老太太。

現在最想躲介紹人的可能不是兒子，而是她。

周肅晉忽然伸手，“把那些人的電話給我，我問問他們是不是太閑，閑的話，我找點事給他們干。”

寧如蓁：“……你！”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周肅晉抄起大衣，徑直走向院子給賀萬程回電話。

——

運輝綜合體那邊的問題徹底解決，衛萊拿上車鑰匙下樓，到辦公室向母親彙報工作，再商討一下跟賀萬程的合作事宜。

剛坐上車，安全帶還沒扯，有電話進來。

看到屏幕上的號碼，她頓了幾秒才按下接聽鍵：“周總，你好。”

周肅晉：“有人為難你了？”

一個月沒聽到他的聲音，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衛萊喉間滾燙，突然滿腹委屈湧上來。

被刁難的那一個月裏她只覺得氣憤，畢竟生意場從來都是弱肉強食，沒什麼可委屈的，有時盧松刁難得太過分，她真想擼起袖子干一架。

反正不管什麼時候，沒有委屈也沒有覺得不公平這樣的概念。

今天他這麼一問，她竟然覺得委屈起來。

“沒事，賀董已經幫忙解決好。”

“對了，”她告訴他，“我決定邀請賀董入股。”

砸了30%的股份出去。

“嗯，聽賀董說了。”

周肅晉又道，“不錯，捨得砸錢擺平事情，也知道提前找棵大樹靠着。”

“謝謝周總的誇讚。”

安靜幾秒，周肅晉：“我忙了。”

衛萊看到屏幕上的通話時長，才幾十秒，“好，周總再見。”頓了頓，“謝謝記掛。”

結束通話，她才想起還有件事忘記說。

北京的別墅還有她的化妝品和一些私人物品，大部分化妝品都開了瓶，再打包寄回來非常麻煩。

【周總，你北京家裏我所有的東西，讓阿姨都處理了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