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里糖

蜜里糖

青伏勃然大怒:“哪有囚禁一說!古神甘願庇護三界生靈!”

夜清無意與他爭論。

他已經確定了心中所想。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為了避開天地大劫,燭照以身供養鴻蒙樹。

說是為了庇護三界萬靈。

終是只犧牲了她一個人。

夜凰的出現並非意外,而是必然。

哪有什麼無心無情無我的古神?

不過是為了鎮守鴻蒙樹,不讓自己有心有情有我罷了。

夜清掌幽熒,對七情六慾了解極深。

情之欲之,越是壓抑越是瘋魔。

如今這一切只說明了一件事……

燭照撐不住了。

夜清想到夜凰的性子。

哪還會不明白?

就像青伏說的,她甘願庇護三界,不在乎犧牲自己,無所謂那萬萬年的孤寂。

可是……萬萬年過去。

再怎麼甘願,也會生出不甘。

越是壓抑,越是痛苦。

她放不下三界,卻也撐不住了。

夜清閉了閉眼,對青伏冷道:“此刻起,聽我安排。”

青伏立刻道:“你……”

夜清盯着他:“我不是她,我可不在乎什麼三界萬靈。”

青伏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

落搖回了長生峰,斟酌二三后,終於鼓起勇氣給爹爹去了信。

她其實想回東神山的。

又怕爹爹擔心過度,不讓她再下山。

她如今不比往日。

這幽熒之力擬化的靈脈,也就一天的效果。

要真被關在赤鴉宮,那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所以,她躲在逍遙閣中,仔細給青伏寫了封信。

先說她可以入鴻蒙樹修復神骨啦。

再說她找回了三百年前的記憶。

最後再認真總結那三百年的經歷,好生把夜清介紹給爹爹,再瘋狂說一堆好話,讓他寬心讓他安心讓他放心。

末了……

還不忘加一句:“爹爹,我找不到其他修復神骨的法門了,若是非要和人入鴻蒙樹,那只有夜清。”

寫完后,落搖又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講真的,她這封信堪稱無賴。

仗着爹爹疼她,說得肆無忌憚。

算得上是以命相逼了。

落搖難免低落。

不過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

之前是爹爹不懂夜清,彼此間有很多誤會。

等她入了鴻蒙樹,恢復神骨后,再慢慢給他們創造彼此了解的機會。

嗯……

沒問題的!

神魔兩族並非只有征戰這一條路,完全可以和平共處。

落搖把信送出去,人一直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她自言自語着:“會不會語氣太重了?是不是見面說比較好?爹爹會不會……”

小遮趕緊開口:“主人莫慌,肯定沒問題啦,陛下連妖族太子都能接受,魔尊……唔,也差不多啦!”

它這話一語驚醒夢中人。

落搖腳步停住,坐到了圈椅中。

“也是……”

“對吧!朱厭還是收了陛下的信,來的三界書院呢!”

“那夜清……是不是也收到了爹爹的信?”

“誒?”

“很有可能!”

想到這裏,落搖長長鬆了口氣,心中的不安淡了許多,她托着腮笑道:“為難爹爹了。”

她來來回回一想,心裏大概明白了。

爹爹為她卜卦百年,想必是得到了更明確的信息。

說是讓她來三界書院求法門。

更多還是為了三相之人。

她這六百年來,有過深入接觸的也就是這兩人……嗯,三人。

阿珩,想必也是爹爹安排過來的。

想到守照珩,落搖苦笑着:“爹爹當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瞧瞧這三人。

一個是她當做弟弟看着長大的人。

一個是魔域妖族的現任太子。

一個是被母親抽走魔髓的魔尊。

也虧了爹爹會給他們送信。

落搖想到這些,心徹底定了。

她忘了自己是夜凰時的事,爹爹卻是知道的。

他知道那些,卻又讓夜清過來。

已然是默許了。

為了讓她修復神骨。

爹爹當真是什麼都接受了。

落搖不着急了。

慢悠悠喝了會兒茶,又吃了幾口差點,有點想給夜清送紙鶴,但想到他晚上就回來,又忍住了。

她早習慣了安置自己,不知不覺天色暗下來,也收到了那封耀着神光的回信。

饒是心中有數,落搖點開信時還是屏住了呼吸。

“對不起,耽誤了你三百年。”

落搖沒想到爹爹會給她這樣一句話。

她只覺鼻尖泛酸,熱氣衝到了眼眶。

信上還有一句話,是青伏的親筆,他寫道:“我在鴻蒙樹等你。”

落搖攥着信紙,只覺一陣陣暖意塞滿胸腔。

爹爹果然早就接受了。

甚至為此向她道歉。

三百年前,又怪得了誰?

她失蹤了三百年,一直杳無信訊,只怕當時的爹爹都急瘋了。

她初入幽熒深淵時,沒有在天界的記憶,一直沒能給爹爹回信。

他找了她三百年,終於把人找到……

嗯。

爹爹不願她與魔域糾纏,也是情理之中。

落搖不願去糾結過去的事。

她深吸口氣,趕緊給青伏回了信,說道:“女兒會儘快回去的!”

送走了這封信,她開心地在屋子裏溜達了好一會兒。

一切都太好了。

她和夜清,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天色全黑時。

夜清回來了。

落搖始終散着神識,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她幾步來到門邊,像只漂亮的凰鳥般撲進他懷中。

“回來啦!”

“嗯。”

夜清扶着她的腰,在她頸間輕輕吻了吻。

落搖只覺麻癢,縮縮脖子躲開,望向他道:“爹爹給我回信了。”

夜清垂睫看她:“怎麼說?”

落搖滿眼都是笑意,聲音也燦爛明媚:“他說,他在鴻蒙樹等我們!”

她這般開心。

夜清那漆黑的眸色,也逐漸染了溫度。

“夜清!”落搖忍不住又重複道,“爹爹在鴻蒙樹等我們!”

夜清應了聲。

落搖見不得他這般冷淡模樣,捏他臉頰道:“不開心?”

“開心。”

“那給姐姐笑一個!”

“……”

“怎麼,我還不是姐姐了?誰讓你醒得比我晚……唔……”

夜清吻她唇瓣。

落搖面紅耳赤,推他道:“你說不過,就耍賴。”

夜清擁着她,想到這纖薄的身體,獨自撐起三界萬萬年……便覺胸腔一陣滯澀。

落搖敏銳得很,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怎麼了?”

“沒什麼。”

落搖從他懷中起身,仔細看着他道:“魔域出什麼事了?你身體還好吧?別給我假裝。”

夜清平靜說道:“都解決了,我回去休整了不欲宮,等過幾日帶你回去看看。”

他頓了下,又道:“你不是想去看看嗎?”

落搖不出聲,還在盯着他看。

夜清笑了笑:“真沒事。”

落搖想來想去,也覺得應該沒什麼事。

落搖又問他:“那是來回奔波,累到了?”

夜清:“……有點。”

落搖想到他沒了魔髓,又把幽熒給了她許多,在加上這陣子的耗損……她忙道:“那趕緊回屋休息,今晚別給我幽熒了,反正要回鴻蒙樹了。”

夜清:“……”

落搖臉蹭地一紅,按着他的手,聲音有些打顫顫:“你不是累了嗎?”

夜清沒出聲,他將她轉過身,吻着她細白的後背。

“明天……”

“現在。”

“那你累了,我、我來……”

“乖。”

落搖累到了。

累得咬了他好幾口,後來更是不得不汲取了幽熒之力。

這誰受得了?

沒有靈脈固體,她得三天下不了床!

第二天。

落搖醒來時,發現夜清竟睡在旁邊。

他身上玄衣化作薄被,鬆鬆蓋在他腰間,露出了大片冷白色肌膚……落搖看着上面的抓痕,只覺耳朵尖滾燙。

她拉起薄被,給他蓋到了下巴。

夜清睜開眼,黑眸盯着她。

落搖心一顫悠,睜大眼道:“夜清,你……你怎麼又……”

夜清俯下身,吻她。

落搖求饒道:“過幾天……過幾天好不好,我們先回鴻蒙樹,等恢復了……”

她沒能把話說完,只死死抓住他肩膀,難耐地側過頭去。

早在三百年前。

落搖就對夜清了如指掌。

這人不是真的禁|欲,而是不敢。

稍有放縱。

完蛋,他毫無自控可言!

當年的夜凰,都受不住他這樣折騰。

現在的落搖,又哪裏受得住!

落搖起初還求饒。

後來就只有嗚嗚咽咽了。

她一邊受不住,一邊又心疼。

她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夜清深藏心底三百年的恐懼。

落搖什麼都忘了。

他卻全都記得。

每日啃噬他的不只是那滔天“罪業”,更有那三百年相處的點點滴滴。

未曾擁有,也就無從失去。

一旦擁有過,又該如何放下。

夜清什麼都不喜歡。

唯一喜歡的,只有她。

而她。

他留不住。

-

落搖快死了。

她饒是再縱着夜清,也覺得這樣不行。

“夜清,你不會是想那三百年都補回來吧?你……你……”

落搖覺得自己真相了。

這人真是……要麼一碰不碰,還一個勁推開她,結果現在……

落搖惹不起他,趕緊哄道:“急什麼嘛,等入了鴻蒙樹,何止三百年,三千年三萬年我都和你在一起。”

夜清一聲不吭地看着她。

落搖親親他眉心,軟聲道:“萬萬年……從今以後,我都不會離開你,好不好?”

夜清:“……”

落搖故意凶他:“好不好?說話!”

夜清喉結微微聳動,半晌低低道出一個字:“好。”

落搖麻利地給他穿好衣服,尤其是衣襟處,緊了又緊。

夜清任她擺弄。

落搖拍拍他胸前,說道:“真好看。”

夜清握着她的手,薄唇動了動。

落搖:“好啦,你別緊張,有我在,爹爹和母親都不會為難你的。”

夜清黑睫低垂,輕聲道:“嗯。”

“我們回東神山?”

“……”

“夜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落搖忽然問道。

“走吧。”夜清牽着她手道,“我們去鴻蒙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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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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