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枝（2）
當那顆猩紅寶石嵌入胸甲正中央的孔洞時，一股微弱的赤紅色能量涌過鎧甲的表面。已經穿戴了這件胸甲十幾年的德里克也不由得渾身一暖，似乎是和這件防具起了共鳴一般。
“這下，”科利尼厄斯說道“才算完整。”
奧希尼此刻還拄着拐杖，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健康，高瘦的身體裹在灰黑色軍用作戰服內，就像是一個巢都里隨處可見的凡人一般。
“您的身份已經確鑿無疑。”他說道“但是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找我們？看起來您早就確定了我們的行程路線，但是在和獸人開戰之前我們足有四艘戰艦，不論從哪一點來看，當時的我們都可以提供更多幫助。”
“我需要的是絕對服從，而且能證明自己的手下。”科利尼厄斯戴着海軍皮手套的手指劃過胸甲表面的雕刻“自身實力越是強大，就越不容易控制。越是這種情況，不確定因素就越多。”
他抬起頭，看著錶情古怪的德里克說道“我討厭變數。我想讓事情按照計劃順利進行。”
“沒有什麼計劃能一帆風順。”奧希尼說。
“難道我不知道這點嗎？正是因為計劃不會順利進行，我才要盡量剔除變量，省的那麼多麻煩找上門來，這樣也能節省時間。”
科利尼厄斯直起腰，環視着四周，然後說道“那麼，我們是進入正題，還是繼續浪費時間？”
“由您決定。”
科利尼厄斯乾笑兩聲，聳聳肩“我喜歡直來直去的人。請先允許我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名為科利尼厄斯.契卡耶夫。是萬年以前和閣下先祖赫斯.朗費羅簽訂血緣之債，以讓對方成功倖存來換取朗費羅家族一次效命的機會之人。”
德里克深吸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這個科利尼厄斯頂天了也就是當年神秘人的後代，沒想到居然就是本尊。什麼人能活過一萬年呢？靜滯力場嗎？難道他是永生者？還是說…
一旁的奧希尼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他握着拐杖的手更加用力，傳來微弱的嘎吱響聲。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請放心，我確實是真正的人類。至於我是如何活過一萬年的，首先我並沒有藉助靜滯手段，也非永生者，更不是什麼不屬於現實世界的邪物，剩下的我不方便透露。”
科利尼厄斯脫下左手長手套，擼起袖子，他的胳膊就如同之前的手一樣，上方兩片合成皮包裹的裝甲片外翻，露出藏在裏面的機械骨骼，線纜，塑膠血管和一個微型投影儀。
幸好克納伏又跑去搞自己的小研究了，德里克心想，不然他肯定會把這玩意兒給拆了做研究。
“這具軀體並不是我的真身，長牙號也只是我派來的餌。那四艘混沌星際戰士戰艦是我引來測試你們的。之前與綠皮的遭遇戰跟我並無關係，但我想看看你們大規模星艦作戰水平如何，然後是這一次，在生死危機關頭的能力。”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他又說道“當然了，對於你們的損失我感到很抱歉。因此，這件完整的猩紅之心，算是我的見面禮。”
德里克差點兒被這句話氣死。就像有股氣憋在胸口出不來一樣。但他沒把情緒體現在臉上。科利尼厄斯現在算是他們需要絕對忠誠的僱主，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又能如何呢？
“多謝您的慷慨。”德里克咬着牙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一些。
“哈哈，不必放在心上。”科利尼厄斯揮了揮手，手臂中的投影儀發出一陣藍光，隨後一個形狀怪異的物體投影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那是一棟哪怕在書卷庫里也未曾記載過的建築。形狀好比一個十字架，在中心部分上下各凸出一個尖塔。
“這是什麼？”德里克問道，他指着建筑前端有些眼熟的結構問道“看起來，這是個造船廠？我還沒見過類似的東西。”
“你當然不會見過。”科利尼厄斯說道“這是你們帝國所謂“黑暗科技時代”的遺物。不過關於它的作用，你倒是說對了。這確實是一個造船廠，而且裏面還有黑暗科技時代人類星艦stc和當年還未滅絕的異形戰艦的數據。”
科利尼厄斯無視了兩人震驚的目光，接著說道“這個造船廠名為黃金灣，我想你們也應該明白現在帝國海軍的狀態。艦隊不足，兵力分散，強敵環飼的同時又內亂頻繁。有了這個，帝國海軍在一個世紀內就能生產出一整個星區所需要的全部軍用船隻，甚至還有餘力來滿足那些私單。”
德里克張了張嘴，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吐出一些無意義的詞語。最後還是奧希尼開口道“所以，你是想讓我們來找黑暗科技時代的遺物，或者說神器。”
“是。”
德里克再一次慶幸克納伏不在，不然這會兒他們就能看到一個鋼鐵觸手怪趴在桌子的全息影像上了。
“為什麼不去找機械教？”奧希尼指了指科利尼厄斯已經和機械生命體無異的身軀，問道“是因為…你是憎惡智能？但你剛才說自己是真正的人類。這看起來好像自相矛盾。”
“你很聰明，小夥子。”科利尼厄斯拍了拍手，“這具身體是我目前僅剩的還能自由活動的軀體。在我找到新的能和那群白痴交涉的軀體之前至少還要上百年時間。”
“但你等不了那麼久了？”
這次開口的是德里克，他已經從震驚的情緒中恢復過來，雖然腦海里還有許多遐想，甚至是家族重新成為帝國英雄的幻覺，但此刻他更需要專心。
“是的，時間不等人。”科利尼厄斯說道“如果我以這具身體去找那些思想僵化對着大鐵塊磕頭的神棍，我的這具軀體馬上就會被束縛然後銷毀，說不定還會有些稍微開明些的拿去做研究，雖然他們屁也研究不出來。”
“但是你們不同。你們需要一個回到帝國的機會，一件足以抹平無妄之災的不世之功，加上你們家族這萬年以來對帝國的貢獻，我想這並不困難。我的情報網和人脈在荷魯斯那個蠢蛋的叛亂以及接下來的浩劫里幾乎被毀滅殆盡。剩下的線人要麼被當成異端殺死，要麼就是失蹤找不到一點痕迹。”
“我掌握着信息，你們有人力，幫我找到黃金灣，我就有辦法保證你們能重新成為帝國的英雄，你們這一萬年的冤屈也會得到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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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這麼和你說的？”圖波端起一杯雷卡咖啡，熱氣在他冰冷的頭盔上凝結出白霧。圖波頭盔的下半部分是可以打開的，合金裝甲之下是他傷痕纍纍幾乎沒有皮膚的半張臉。
“是啊。”德里克手摁着太陽穴，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把腿翹在桌上。
科利尼厄斯得到的回答是德里克需要和自己的幕僚們進行討論，所以就先讓他在議會廳等待。本來德里克是準備讓他去已經荒廢多年的待客室的，但科利尼厄斯卻表示自己不需要休息，在原地等待便可。
“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這件事情的危險性，還有我們該怎麼做。”奧希尼說道，他縮在一張躺椅裏面，拐杖橫放在他的膝蓋上。
“身體撐的住嗎，老頭兒？”圖波問道
“你放心，我肯定死在你後頭。”老頭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
“他的身體，”克納伏—2站在窗口思索着“有些類似於聖機賢者和智控機械人。歐姆彌賽亞在上，那具軀體簡直就是接近神明的典範。”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驅逐出神棍團體了”圖波說“從艦長的描述來看，他的行為無異於創造了一個，按你們的教義是怎麼說來着？矽素惡智。他要是去找機械教絕對會被立馬槍斃。”
“現在不是討論他搞出來的東西是否符合教義的時候，除了管家剛才說的，我們還得想想在履行契約的時候碰到帝國的人該怎麼做。”
說話的人是庫塔，房間裏沒他能坐的椅子，所以這個快三米高的巨人只能站在一邊兒，伊拉爾則像往常一樣躲避光亮，站在庫塔的影子裏，在會議結束之前她可能都不會說一句話。
“所以，讓我們整合一下目前得到的信息。”德里克把腳收了回來坐了坐正，說道“首先，這個自稱是科利尼厄斯，來自至少萬年以前的人，他說自己是真正的人類，但他的軀體明顯是不符合機械教教義的造物。他由於沒有新的，能和帝國長期交涉的身體才找到了我們，利用血緣之債的效力讓我們幫他尋找名為黃金灣的黑暗科技年代造船廠。”
“我們必須找到歐姆彌賽亞的造物，不惜一切代價！”克納伏突然拔高嗓音，擴音器都發出嗡鳴聲來。
“那是肯定的，但現在我們在討論的是這件事的危險程度。”
“危險不應該成為止步不前的理由。”克納伏固執的說道“我們每耽擱一秒，這個珍貴的神跡就會多遭受一秒的折磨，我們必須儘快找到，然後由我親自保養和檢查！”
一邊的圖波不屑的哼了一聲，“說的跟什麼一樣，不還是光想着自己，你們這幫鐵疙瘩都一個德行。”
德里克看向庫塔，問道“你是荷魯斯叛亂時期的人，這個傢伙既然對科技這麼熟悉，當年應該也是有很大名氣的人。你有聽說過他嗎？”
庫塔搖了搖頭說道“不。這種人一般會有很多名字，而且對於當時消息閉塞的卡利班，帝國方面的消息都很難傳達到，更不要說機械教的了。就算知道，也是當年盧瑟那幫人的事情。”
“而盧瑟已經不見了。”
“是啊。”他點點頭“就算此人真的是一萬年前的人，當時的我也不可能知道。”
“他說的導航員受傷，會不會是假的？”圖波突然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說不定是為了試探我們呢？”
“就算導航員沒受傷，我們也走不了。”奧希尼說著指了指腳下的地板“探求者號受損太嚴重了。我這幾十年人生里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遭受這麼嚴重的損傷。憑現在的船體探求者號不可能承受的住亞空間跳躍的。”
“奧奇。”德里克看向坐在舷窗旁邊椅子上的武裝士官問道“你的看法呢？”
奧奇換了一個坐姿，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如果您是想問導航員的問題，我的看法和管家一樣。如果是危險性的問題，恕我直言，行商人的生活里最不缺的就是危險。科利尼厄斯不是同意了前往地表探索嗎？這對於他來說是必要的等待，對於我們除了恢復實力外也有更多時間去思考這些。”
“要帶上他嗎？”圖波問道“我是說，帶上那個自稱是科利尼厄斯的人。”
“他不一定會同意。”庫塔說“現在地表和太空站發生了什麼我們還一無所知，以他現在的身份完全沒有理由跟我們一起下去。除非他是個喜歡自找麻煩的人。”
德里克從椅子上站起身，他抖了抖衣服，然後說道“那麼，我們就需要一個人看着他，長牙號上的物資和人員轉移已經開始，預計三天之內就能完成，接着就是進行戰艦拆解工作。也就是說這個科利尼厄斯會成為我們船上的常客。”
“我來吧。”
伊拉爾突然開口了。
庫塔扭過頭去看着眼前這個連他胸口都不到的女人，她的目光卻隱藏在黑暗中飄忽不定，不知道在看哪兒。
“潛伏和刺探是我的老本行。奧奇需要負責新人訓練，庫塔個頭又太大。至於圖波和機油佬，你肯定要把他們帶到地表上。老頭現在已經不適合這種成天盯着人屁股的活了。”
“那就讓她來吧。”奧希尼拍了拍德里克的肩膀，輕聲說道“如果她需要幫助，我也會留在船上。”
德里克沉吟了一會兒，點頭表示同意。他拍拍手說道“那麼，你們都知道該怎麼做了。伊拉爾和奧希尼留在船上。奧奇你也一樣，負責監督戰艦人員的補員與訓練，庫塔，圖波，克納伏三人三天之後在拆解工作開始時跟我去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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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是你們種族的叛徒里為數不多的聰明人。”
空洞的聲音回蕩在室內，黑色火焰在壁燈上熊熊燃燒。惡願戰幫，或者說現啟明者軍團附魔大師莫瑞斯跪在地上冥想，他每天都這麼做。即使在戰時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所做的一切。”莫瑞斯的聲音很平靜，沒有被打斷冥想的惱怒。“都是諸神的旨意。”
“惡願戰幫被毀滅也是嗎？”
“諸神的智慧，無人可解。”莫瑞斯撫摸着動力甲手臂上新刻下的火焰紋路說道“我等只需奉命行事。質疑等同於背叛。”
“等你成為棄子的時候，我希望你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