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雙龍會
第116章雙龍會
盧溝橋。
“萬歲爺,請吧!”
劉芳亮走到崇禎的馬車前,對着裏面玩宅化的崇禎說道。
皇帝陛下現在完全把這輛馬車當成了自己的小世界,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時候都是拉着帘子在裏面,最多到了沒人的路段才掀開點縫窺視一下他的如畫江山,可惜他沒有大畫家的才能,要不然也可以留下點回憶什麼的。
而在他後面的橋上,李自成已經帶着順軍將領在迎駕……
就是迎駕。
李自成以臣禮恭迎聖駕。
他對於這個問題實際上連猶豫都沒有。
這對他是最有利的,他雖然可以說勢不可擋,但終究改變不了大面積飢荒的嚴酷現實,雖然他迅速拿下了四省,但同樣也得面對四省的饑民,人家喜迎闖王是因為幻想跟着他可以不用餓死,但如果他不能迅速結束戰爭轉入建設,那這些饑民很快還是會因為沒有糧食而反抗他,有銀子沒糧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李建泰……
“幹什麼,幹什麼?一點朝廷禮節都不懂,這是天子,大明皇帝,哪有讓天子下車去見一個草民的?讓李自成過來見駕,跪在陛下面前,就說是我說的。”
他和大明的戰爭結束了,可以迅速開始各地的建設,並解決飢荒問題了。
他不再是反賊。
楊豐用佛郎機往前面的地上一指,大概距離十米左右,這個距離也能保持互信,雖然十米對他來說,真要突襲其實都不超過一秒鐘。
劉芳亮冷笑一聲。
楊豐喝道。
楊豐喝道。
至於當皇帝……
李建泰幾乎是用哭一樣的聲音哀求着楊豐。
甚至可以在以後靠着各種手段,不斷從南方弄到糧食,以緩解他的匱乏。
“那個刁民,天子面前還不下馬?”
劉芳亮無語地看着他。
馬車裏崇禎緩緩說道。
何復狐假虎威地說道。
他對四省的統治是得到大明皇帝授權的。
他在大批全身重甲的親兵保護下,昂然走向前,而周圍順軍手中火槍,甚至大炮也全都指向了楊豐,楊豐同樣全身重甲,胳膊上套着他那個盾牌,臉上還扣着面甲,另一隻手拎着加了木柄的佛郎機,造型頗有些誇張地看着李自成,後者身材魁梧,一副標準的西北大漢形象,帶着勝利者的自信昂然走向這邊。
楊豐說道。
而李建泰的這個設計,就是可以讓他迅速結束戰爭的。
“某這雙膝蓋已多年沒給誰跪下了。”
楊豐儼然某棒子電影裏一樣怒斥之。
李自成停下。
一個草頭天子有什麼意思?
一旦他接下來真正解決了北方四省的飢荒問題,那他就是四省百姓心中的聖主,那時候他想做什麼,四省百姓都跟着他,再想做皇帝也沒什麼難的。說到底他已經是成功者了,沒有必要在乎虛的,而且他手下其實也願意接受,說到底大明三百年天子,在民間的認可度還是有的。他封的爵位只不過是草頭王,沒多少人會尊重,但崇禎封的爵位就是真的爵位了,老反賊們通常還是對此很熱衷。
比如已經死了的劉國能,作為李自成的老兄弟,人家不肯接受他勸降,寧可為大明而死的理由就是他已經歸順朝廷,現在是王臣,為何還要投降你這個賊?
他們的心思還是很樸實。
李自成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但還是下了馬。
不得不說楊校尉最大限度給皇帝陛下維持了面子。
李自成冷笑道。
“那怎麼能行,這禮不可廢,李閣老還是聖賢弟子?”
楊豐喝道。
劉芳亮依然看着楊豐。
楊豐帶着凜然正氣說道。
“趕緊跪下,五拜三叩!”
他們還真不放心楊豐,這個混蛋近距離突襲幾乎無人能擋,如果李自成過來見崇禎時候他搞什麼突襲,那真有一定可能幹掉李自成,更何況據說他爹就是死在陝西,平日那句與闖逆不共戴天都是經常掛嘴邊的,總之對他還是要小心。劉芳亮猶豫一下,還是走向橋上,他見了李自成后,兩人在橋上談了幾分鐘,而且其他將領也加入,看得出爭執也很激烈,但最終李自成還是催馬向前走過了盧溝橋,然後向著這邊走來。
“山野村夫,不識禮儀,免了他的大禮參拜。”
“劉將軍,闖王迎駕,自然要到這裏恭迎陛下。”
“停下,就在那裏,趕緊給陛下跪下行禮。”
“還不快去,難道你是想讓我自己過去把他抓過來。”
“楊校尉,這種山野村夫,也不懂什麼禮節,倉促之下也無從演禮,咱們就算了吧?”
“你放心,我都到這裏了,自然不會對他不利,雖然像我這樣的忠臣,與你們這些逆賊都是不共戴天的,但我也知道大局為重,只要你們願意歸順陛下,我還是能剋制住自己,總之我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信不信隨你們便。”
人家幾十萬兄弟在周圍,你就不要再胡鬧了,人家別說砍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咱們,你是萬人敵,伱能跑出去,我們可是連渣都不一定剩下。
皇帝陛下也慫了。
“臣遵旨。”
楊豐趕緊說道。
然後他一指李自成……
“你這刁民祖墳冒青煙了,陛下開恩,念你山野村夫,不識禮節,就免了大禮,趕緊覲見陛下。”
他說道。
李自成淡定地向崇禎拱手。
“某見過陛下!”
他說道。
“讓朕看看此乃何樣人。”
崇禎趕緊說道。
不能再給楊豐表現忠心的機會,畢竟這實在太刺激了。
李建泰趕緊給他掀開帘子。
皇帝陛下終於和闖逆面對面了,此刻兩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對方,一時間周圍一片沉寂,兩人就那麼像一對死玻璃一樣隔着十米對視着。
“倒也看着憨厚,如此看來傳言終究不準。”
皇帝陛下很威嚴地說道。
他能把李自成說成憨厚也的確令人驚嘆。
“汝亦良民,聽說還做過驛卒,也是老實本分,如何就作亂?”
他緊接著說道。
“陛下,天下作亂者何止我一人,陛下就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某能有今日,全是陛下自作自受,若非陛下治國無方,使貪官污吏橫行,百姓餓殍遍野,又有誰願意冒殺頭危險造反?既然你問,那我就說說,我的確原本良民,做着驛卒,陛下裁撤驛站,我就回家種田,但天災不斷,地里打不出糧食來,但陛下卻不停加稅,我沒錢交稅,只好借高利貸交稅。我是個良民,我寧可借高利貸也不敢不交陛下稅,但天災依然不斷,地里還是打不出糧食,也還不上高利貸,放債的豪紳老爺勾結縣太爺,把我抓進監獄準備要了我的命,殺一儆百,讓那些都還不上高利貸的百姓害怕。我侄子忍不過,劫獄把我救出,這逃獄已經是死罪,不想死就只能造反了,造反十幾年,今日在這裏與陛下相見了,沒造反之前能見到陛下的確是祖墳冒青煙了,但造了反之後,想見陛下卻也沒多麼難。”
李自成說道。
崇禎……
“難道別人都跟你一樣,都是狡辯,還不是本來賊性不改,若真是良民,又豈會造反。”
楊豐繼續怒斥之。
“別人?”
李自成冷笑一聲。
緊接着他一招手,後面一個年輕武將上前。
“告訴皇帝陛下,你為何造反?”
他說道。
“皇帝老爺,刁民全家都被你的苛捐雜稅逼得餓死,就剩下我一個,你說我為何造反?”
那人冷笑道。
“全家餓死就得造反嗎,什麼道理?分明是強詞奪理,不做安安餓殍,猶效奮臂螳螂!”
楊豐怒斥之。
充分展現出一個無恥的皇家鷹犬狗腿子形象,讓自己與那個被傳為活神仙,聖賢降世的楊巡撫區分開,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楊豐,但這種事情說到底只要他不承認,終究也不會有人揭穿。包括李自成也不會揭穿他的,他這一年都被神話,如果他真在這裏的話,李自成手下會人心動搖,再說以後還少不了和他交往,他那個位置太特殊,南北都得看他臉色。
沒必要撕破臉。
他喜歡演戲就讓他演唄!
“故此我等這些奮臂螳螂就打進你們京城了,我沒看到什麼碾壓我們的車輪,就看到一群跪在我們腳下求饒的蟲子。”
那人冷笑道。
不得不說他還說很會打臉。
“若然,汝等所為的確可憫。”
崇禎黯然說道。
他還想展現一下皇威,沒想到被打臉這麼狠。
“朕欲還宮,爾等且帶路。”
他緊接著說道。
再繼續下去他純粹自取其辱了,還是趕緊離開這種眾目睽睽的場合。
“給皇帝陛下讓路!”
李自成喝道。
他身後盧溝橋兩岸彷彿無邊無際的士兵們隨着他的命令傳達,給緩慢向前的皇帝陛下讓開道路,崇禎又放下帘子,在馬車裏面不敢再露面。倒是楊豐依舊一手盾牌一手佛郎機,帶着他的滿腔忠心,護衛在皇帝陛下的馬車旁,李自成則騎馬在前,這支奇特的隊伍就這樣上了盧溝橋,然後在兩旁順軍的默默注視下,駛往前面的永定門。
永定門。
“吔,你們倒是挺會玩啊!”
楊豐意外地看着門前。
門前……
門前是被捆綁的袞袞諸公。
第一個就是崇禎的老丈人,倒霉的周奎欲哭無淚地跪在瑟瑟寒風中,他應該還有些銀子,畢竟據說劉宗敏從他手中夾出四十多萬兩,他終究做勛貴時間短,才十幾年而已的和兩百多年的差距明顯。他旁邊則是同樣倒霉的張縉彥,實際上從那些勛貴再到京城的普通官員,可以說七品及以上全都跪在永定門前,放眼望去一片紅與青。
“這都是朱家的大臣,來迎朱家天子難道不是應該?”
那年輕武將說道。
這個應該就是李來亨了。
“你們沒怎麼著他們吧?我,不對,是當初的楊生員,可是用夾棍夾出勛貴腦漿子。”
楊豐說道。
“夾棍?我們也有啊。”
李來亨說道。
“不過據說楊生員回去后,覺着當初的夾棍效果不好,一下子就把腦漿子夾出來了,沒什麼意思,所以回去后又改進製造了一個新的,我覺得你們可以派人去德州,找楊總兵,他那裏就有,只要你們給銀子,他可以賣給你們。”
楊豐說道。
他那個特製螺桿夾棍,的確就在楊大勛那裏。
那東西就是套螺桿改造,因為可以緩慢下壓,而且有轉輪也很省力,所以還頗受歡迎的,楊大勛拿去在軍中作為鎮壓,畢竟他也得抓軍紀問題。他本人才能有限,打仗全靠楊威和於七,威望就是靠着楊豐,所以有個聖物鎮壓很重要,這個夾棍在他的大堂上擺出來,再驕橫的手下也得戰戰兢兢。見夾棍如見楊豐,這可是他用神仙法器改造,在傳說中這夾棍夾死的人都不能投胎轉世,以後在地獄每天被夾。
好可怕呀!
李來亨好奇地看着他。
不過這傢伙臉上還戴着面甲,看不到表情。
“你到底是人是妖?”
他問道。
至於他們前面的袞袞諸公……
皇帝陛下根本沒理他們,他們也沒敢在這種時候說什麼,就是老老實實跪在道路兩旁,而且他們其實也知道,李自成就是以此來嘲笑崇禎而已,讓崇禎看看自己的袞袞諸公都投降的多麼絲滑。實際上如果李自成真變成未來的京城留守,那這裏面絕大多數還是會繼續做官,現在就已經有很多在走李自成手下的門路了,什麼贈銀子,贈珠寶,贈女兒的都有。現在就是配合一下,滿足一下闖王的興趣,不能給他掃興,更不能表現出對崇禎的眷戀,這一點大家還是都很清醒的,不管以後這樣,這北方已經是李自成的了。
方求效用嘛!
可惜原本歷史上喊出這句話的魏藻德早早被楊豐拍死了。
楊豐欣賞着兩旁跪了差不多一操場的袞袞諸公們。
“我,這個問題很複雜!”
他說道。
“傳言建虜皇帝是你殺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來亨緊接着問道。
“當然是我,一手拎着腦袋上的鼠尾巴,一斧子剁下去,我喜歡殺皇帝!”
楊豐用凱奇的語氣說道。
他前面一個自稱的皇帝和旁邊一個皇帝全都無語地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