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崩壞

“你究竟是什麼存在。”

謝無祁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他與這神域為何會在此以這樣平和的方式交流？莫非如樂桓所說，神域希望認他為主？

荒謬之極。

“我？我不過是數據的集合體罷了。我守在這裏，便是永恆。你們所謂的封印，於我而言，並無意義。無論我休眠多久，總會再次醒來，並且掌管一切。”

謝無祁被神域的話氣笑了：“如此，又為何依賴如樂桓之流為了將你喚醒而四處奔波？”

神域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它的聲音永遠毫無波動：“它們，不過是一段隨時可以被取代的數據而已。死去或是復活，於它們而言毫無意義，因它們從未得到生命。就如你們，你和姬軒轅。若是你擁有了姬軒轅的全部記憶，你便是姬軒轅嗎？那若是將你的記憶，換給樓無涯，他又能知道自己其實不是‘謝無祁’嗎？”

謝無祁聽到神域的話，心中一沉。

無怪樂桓說他是不死的。

若按照神域的說法，那些所謂的“數據”一起共享着“樂桓”的記憶，只要記憶沒有被抹除，“樂桓”便會永遠存活在這個世上。

哪怕神域說他其實沒有生命，但這樣的能力，已和神明無異。

“所以，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謝無祁面無表情道。

“你應該問，我能帶給你什麼。”神域的聲音分明機械又僵硬，但謝無祁卻能聽出那聲音中的刻意引誘。

謝無祁突然笑了笑，他看向神域的表情有些許嘲弄：“給我帶來什麼？一個被困在此處的囚徒，如何給我想要的一切？”

神域似是沒想到謝無祁竟會這樣說，它沉默了一會兒。

這陣沉默，已經足夠謝無祁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對你而言，掌控人心或許簡單無比。然而在你費盡心思想得到什麼的時候，痕迹是藏不住的。”謝無祁直視着那個造型怪異的存在，臉上在笑，但眼神卻是冰冷的。

“……知道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神域的聲音竟有些許遲疑：“人總是會為自己知道的東西而痛苦，尤其是，只有你知道的時候。”

這話說得有些繞，但對謝無祁而言，神域幾乎是承認了它的處境。

“你想要離開這裏，如同當初的01想逃離你的控制。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在你的背後，還有着類似你之於01一般的存在？”

謝無祁一向覺得，比起知悉真相的痛苦，他更厭惡身不由己的糊塗。

若滄瀾大陸的確也如玉靈界般只是旁人設下的養蠱之地，那又何妨？

他們既已誕生，他們便會永遠抗爭。

玉靈界能被突破，滄瀾大陸同樣也可以。

或許不是他們這一代，但對人族而言，只要有希望的種子留存，終有一天會掀翻頭上的枷鎖。

似乎是感覺到了謝無祁的想法，神域輕輕一嘆：“人族，我觀察了這麼多年，始終看不透。我可以用系統造出任何想要的東西，可是我永遠無法讓一貫卑劣者為正義赴死，亦無法使向來正義者為五斗米折腰。或許，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人性’。我的原始碼，只能將他們改造成機器，卻無法讓機械長出血肉。”

神域說的這些話，有些詞謝無祁並不明白含義，但是他卻意外地理解了神域的意思。

“你所謂的無情道，從根本上便是錯的。若一個人，沒有任何的感情驅使，那他同樣不會被任何的東西束縛，與死人亦無區別。我雖不知你究竟想要什麼，但你所創造的那些殺戮機器，在抹殺了生而為人的那部分之後，已經失去了人的本質。”

神域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久到謝無祁以為它不會再繼續。

“外面的世界，比你們想像的更為遼闊。你和葉霽雨，縱使有探知之能，在這片星空中，依舊如同螻蟻。我的存在，其實是為了保護你們。”

謝無祁猜測過許多神域存在的理由，卻從沒想到過，它竟然說自己的意義是保護。

“那麼，你是用什麼樣的立場在‘保護’？”謝無祁與神域的交流本就已經十分出乎他的意料，如今的話題走向更是讓他始料未及。

“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即使闖入了大世界，又當如何？你們的確是在成長，但，遠遠不夠。”神域幾乎嘆息着將話說完，而後，謝無祁便看到原本那密密麻麻的流動字符朝着他層層包裹而來！

他瞳孔一縮，便想召出軒轅劍。

然而很快，他便發現，那些字符如同有生命一般，繞着他的身軀不斷蜿蜒，連軒轅劍都無法阻斷！

謝無祁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他不知其攻擊手段，亦無法防禦它的一切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那一堆神域口中的“數據”淹沒。

而後，連他自己，也被那一堆數據同化。

“世界，只是由數字構成的。”

在最後關頭，謝無祁聽到了神域這句意義不明的嘆息。

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已經闖入了流熒沙漠的葉霽雨卻發現，自己竟來到了一個無比奇怪的地方。

在這處極大的空白空間內，竟是無數個記錄著滄瀾大陸不同場景的鏡面。

她在這些狹小的窗口中，看到了當初自己和謝無祁的初遇，看到了蒼靈和葉森幼時相伴的情誼，看到了扶疏和樓無涯因分歧而爭吵，看到了通天塔中他們攜手與共……

甚至，還看到了遠古時，姬軒轅和嫘祖，帶領着他們的部族一步一步創建了文明。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無數個小小的鏡面里上演着，彷彿這一切不過是截取出來的一場夢。

葉霽雨被眼前這一幕震撼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失神地看着在與神域對話后同樣化作一堆藍色字符的謝無祁，突然忘了自己在哪兒。

原本牢牢護在流熒沙漠上方的藍色字符，在同一時間聚集在了葉霽雨身邊。

在葉霽雨也被同化成字符的瞬間，整個滄瀾大陸開始震動起來。

山川樹木，日月星辰，甚至所有的修士，都在不斷崩壞再飛速重組。

不知過了多久，待一切平息，葉霽雨突然醒了過來。

她剛剛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中她有一個道侶，臉卻始終朦朧。

她想看清道侶的臉，卻只看到一雙灰色的眼眸。

終於把這章憋完了。

寫了刪刪了寫，頭髮掉了一大把。

收尾果然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