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他滿是懷疑地問:“您您是程夫人?”
他這反應態度,讓程夫人心中也是納悶。
“是,不知陳大人上門,所為何事?”
陳元新似也想到什麼不好,臉色瞬間變了。
他抿下乾渴的唇,呼吸不暢,但面上還是要控制,保持淡定隨意的說起:
“是這樣,我前幾天路過北楊三塘街那邊,見有座空置的園子,我想租借下來,旁人說是程都使的私產,下官便厚着臉上門叨擾了!”
程夫人連思索都不帶,立馬否認:“我家都使清廉,能養活這一大家子人就已是不易,哪裏還有閑錢支使,能在三塘那邊置辦園子啊!”
莫名其妙上門來打聽這個。
且不說三塘街那邊確實沒有房產,就算是有,那也不能輕易承認了啊!
誰知道他存的什麼心,憋着什麼壞!
陳元新趕着脫口:“可那門匾上寫着的是程姓!”
程夫人皺眉不悅:“京城裏程姓人家多了去,當官姓程的也不止我家都使,陳大人莫不是找錯了門府,要不回去再仔細打聽打聽?!”
陳元新連忙低頭致歉:“是下官心急魯莽,無意冒犯,還望程夫人莫要記往心裏去.”
程夫人心雖不悅,但犯不着為這麼點小事上綱上線。
“陳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陳元新臉上擠出一抹虛偽的溫和,“沒事了,是我做事不周全嚴謹,打擾到夫人,實在是抱歉”
“無事。”程夫人敷衍回應一句,后扭頭讓一旁站着的管家,發話:
“送陳大人。”
趕客意思如此明確,陳元新也不好再多留,更不敢再多問些旁的。
只是在離開時,他快走兩步,追上前面帶路的管家,將一錠銀子塞往他手裏后,這才小聲問話:
“剛剛那位夫人,當真是程夫人?”
管家笑說:“在程府里當家的,除了都使,不是夫人,那還能是誰?”
“冒昧問上一句,除了程夫人,可還有別的妾室?”
管家看陳元新的眼神有些打量和探究的怪異。
他手心摩挲着銀子,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便回了:
“是還有一位。”
陳元新莫名舒了一大口長氣,想着他見的那位程夫人,有可能是小妾虛榮,在外言說是正妻之名
他又問:“程四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管家皺眉:“四小姐身子無礙,陳大人何有此問啊?”
陳元新那點剛沉下去的心,此刻又提起來,站住腳也是疑惑:
“四小姐前幾日不是傷了身體?”
管家臉色已是綳不住的沒什麼好氣:“四小姐身子好的很,陳大人都是從哪聽來的這些閑話,聽聽也就罷了,怎麼還當真了呢!”
“我”
管家催促:“陳大人這邊請——”
陳元新:“.”
到了門口,陳元新還是不死心。
他拿出錢袋,也不打開,把整個都到管家,請求道:“能不能讓我見四小姐一面?!”
管家立馬把錢袋還給陳元新:“陳大人,您有什麼事您跟夫人,跟我家都使說,別為難我這下人.”
四小姐還未出閣呢,哪能單獨接見外男啊!
這要是讓夫人都使知道了,可不得打斷他的腿!
陳元新把錢袋推給管家:“那麻煩你給四小姐帶句話,就說.就說我答應她的事做成了,不管怎樣,她不見我也沒關係,讓翠喜來跟我回個信就成,我在姻喜橋上等她”
“陳大人”
他想拒絕。
再說四小姐房裏的丫鬟也沒叫翠喜的!
陳元新着急,幾近懇求:“麻煩了,就捎句話的事!”
管家推託不成,只能應下。
-
陳元新從程府出來后,直往姻喜橋的方向去——
許是走得太快了,陳元新氣喘不勻,額頭鬢角處冒出豆大的汗,直往下淌。
忽然,他停下來,愣怔了好大一會,扭過身去,往三塘街那邊快步——
到了一處園子門前,他抬頭見那牌匾上的【清風】二字,眼睛發直,整個人前一秒還在熱湯里冒虛汗,這會又跌入了深不見底的谷淵,冷得他面部隱隱發著顫抖。
他不可能走錯認錯。
只是這牌匾,何以從【程園】變成了【清風】二字?
陳元新幾乎失了理智,大步上前,急促且用力地拍門!
雖說是閑散園子,但也是要留人看守的。
好大一會,門內傳來一聲回應:
“來了來了,別拍了.”
門開后,陳元新便迫不及待的問起:“這門匾是怎麼回事?”
看園的小廝被嚇了一跳,隨即很是沒好氣:“什麼怎麼回事,你誰啊?”
陳元新一把揪住那下人的衣襟,動了怒的臉色變得猙獰,他再問:
“我問你門匾是怎麼回事?前幾日不是叫程園嗎?今兒怎麼換了?!”
下人打着結巴:“什什麼程園李園的,這可是右相的別院,一直叫清風園,怎麼是今兒換的呢!”
陳元新凶喝:“撒謊!!!”
“前幾日我還來過,我親眼見了是程園二字!你再不老實,我便領你去找右相,讓他辨辨誰真誰假!!”
下人不禁嚇,陳元新這麼一說,他便老實交代起:
“公子喜怒,我.我想起來了,前幾日是有人來租過園子,換沒換牌子、這個我沒注意.”
陳元新眉頭皺得死緊:“租?右相缺這點銀錢?”
下人臉上陪着笑,輕輕扯掉陳元新還揪着他脖領的手,說起:
“這點小事哪至於上報給右相啊,就租個一日不到,行個方便的事,這園裏管事的便做主了.”
陳元新聽出來了。
租借的錢是落他們這些奴才下人口袋去了。
他緊接問起:“誰租的?”
下人回:“兩位公子,說是借用來招待貴賓的。”
“公子?”陳元新心頭不由浮現出一人,緊接便問:“長什麼樣的?”
“嘶——”下人倒吸一口氣,仔細回想了一下:“一高一矮,一個看上去十六七的樣子,一個十三二歲,要說模樣也沒什麼特別,高的那個長得清清秀秀,小的那個白白嫩嫩.”
陳元新頓時接話:“高的那個,可是叫沈引菂?”
下人訕笑搖頭:“沒報姓名,是不是叫這個名,那我就不知道了!”
儘管沒得到肯定,但陳元新心裏頭基本已經有結果了。
難怪那日街上會碰到沈引菂和那小子,根本就不是無意,而本就是他們安排串通!
哈——
陳元新眼睛失神地輕笑了一聲,把看園的下人嚇得心慌慌。
趁他沒心思注意,那人兩手一張,迅速把門給關上,頂着門拴好!
陳元新看着緊閉的大門,嘴角一扯,又是一笑。
他也不用去什麼姻喜橋傻傻作等了。
-
沈引菂這幾日閑着也沒去太子府和太醫院,經過西市那一遭后,她現在也沒有去義診,而是受約往松靈館跑得勤快!
松靈館只供奉茶水,是文人墨客最好來的地處。
先前只是九殿下約她,第二日七殿下聞着味也來了。
別的不說,受受筆墨熏陶,還能看九殿下撫琴作畫,最重要的當然還是直播間的粉絲寶寶愛看,反正她也沒什麼別的要緊事,當然要順着直播間的粉絲口味,多多營業賺人氣打賞!
沈引菂認真拿筆臨摹作畫時,房門咚咚咚叩響,嚇得她手不自禁一哆嗦,一筆落重,浮躁也跟着爬上她的眉眼。
旁邊指導的齊玢平挽唇一笑,接過她手裏的筆:“不慌,晚些看看如何覆改。”
站對面看熱鬧的齊泓維毫不掩飾的發出一聲嘲笑聲,隨即喊了一聲:
“進——”
門開一個小廝進來,他快速掃了一眼房間的三人,隨後將視線落在案桌前的沈引菂身上,躬腰出聲:
“公子,陳公子那邊.”
他話沒有說完便停頓落下了。
沈引菂一聽陳這個姓,便知道他是小三杞派去盯着陳元新的人。
她起身繞過案桌來到跟前,問:“他怎麼了?”
見沈引菂沒有避諱的意思,小廝也不過多遮掩,低聲回道:
“他先是去了程府,后又去了清風園,這會好似往安永坊那邊去了,我算着離松靈館不遠,就來先知會您一聲!”
沈引菂不意外陳元新會知曉。
只是他去安永坊做什麼?
等等——
沈引菂似想到什麼,眼睛瞪大,跟小廝說了句謝謝,便跑出去了。
連九殿下和七殿下都沒顧得上招呼!
她一路快跑,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劉婆婆抱着沈引榮躲得遠遠的,而陳元新已經在屋裏發起了瘋,見什麼砸什麼!
廳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都被掀翻了,沒有一件好物件。
沈引菂皺眉大喊:“陳元新!!”
喘着粗氣的陳元新應聲轉過身來,他紅着的眼眶裏的淚意,在見到沈引菂的那刻,瞬間被仇恨所衝去。
“沈、引、菂!!!”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念着她的名字,步步朝她走來——
“都是你在背後搞得鬼是不是?!”他吼道。
原先他還有三分不信。
畢竟沈家的宅院和田地都被收了去,沈立農又死了,剩一對孤兒寡母的,連活下去都應接不暇才對,怎麼會有多餘的錢財租園子請那麼多人來騙他
他來找沈引菂對質求證才發現沈家失火的宅院已經被修整好了,住的還是劉婆子!!!
雖然不太明白沈引菂哪裏還有一筆這麼大的銀錢,但他恍然明白,給他設局的,鐵定就是沈引菂不會錯了!!
“是啊!”沈引菂爽快承認下來,“一個潔身自好的人,不管如何引誘,都不會偷吃的!要不是你想攀高枝想吃軟飯,短短不到十天,就能為了另個身家更好的女子拋妻棄子.”
“陳元新,說你無恥都是輕的,你就是個畜生!”
話音剛落,陳元新大步衝上,作勢就要向沈引菂動手!!
“啊啊——”
沈引榮急的發出啊啊喊聲,剛想要去保護沈引菂時,只聽啪的一聲清脆耳光,他愣住在原地。
陳元新臉偏向一邊,被打的半邊臉很快泛起紅色的浮腫指印。
過了好大一會他才緩過神來,回正臉來沖沈引菂凶喝:
“你敢打我!”
‘啪——'
沈引菂另只手抬起又是一巴掌!
“打你都是輕的!”
“你個賤人!”
陳元新罵上一聲,抬起肩膀,作勢就要拿住沈引菂,非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卻不及沈引菂的腳快!
“啊!”
陳元新被一腳揣倒在地。
他後身的傷本就剛剛見好,身後還是三階青石板,這一撞跌,疼得他齜牙咧嘴,連罵人都顧不上了!
劉婆婆連忙把沈引菂給拉扯過來,見地上陳元新疼的那樣兒,不免擔憂:
“哎喲菂菂,咱惹不起咱躲遠點就是了,你跟他動什麼手,他現在可是官老爺,這這要是傷個好歹可怎麼辦啊!!”
咱平頭老百姓,別說四五品的大官,就是沒得品級的走狗,那也是要繞着走的!
沈引菂安撫:“婆婆不怕,他上門鬧事,還欺負我們老的老小的小,他自個摔了,他還能有理不成?!”
這話把地上的陳元新直接給氣笑了。
他強忍着背後的疼痛和臉上的火辣,撐着地面站起來,惡狠狠地瞪着她:
“沈引菂啊沈引菂,你且等着吧,這回我要是不把你弄死,我跟你姓!!”
“呸!”
沈引菂實實在在的向陳元新啐了一口唾沫。
“跟我姓,你哭着求着,跪着把頭給我磕爛我也不會應!還跟我姓,畜生玩意,你也配?”
陳元新楞怔了幾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也不再跟沈引菂多說廢話,抬腳準備離開——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馬蹄和車輪聲。
當他走到門口時,眼見着七皇子從馬車上下來!!!
陳元新定住,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思索不了。
倒是齊泓維,見陳元新,先是有些意外,后又一副明白過來的樣子,見他臉上清晰的巴掌印,又覺着有些好笑:
“陳大人這個時候不在詹事府做你的事,跑來這討巴掌,陳大人興趣喜好真是別異啊!”
院裏的沈引菂聽了齊泓維的聲,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陳元新,嫌惡地瞪了一眼險些被推到的陳元新后,這才看向馬車旁齊泓維,不悅地問:
“你來做什麼?”
齊泓維抬手,下人把一個木箱子提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