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百口莫辯
陽光透過明暗交錯的窗子灑落顧寶珠臉側,那張瓷娃娃般鮮活的面孔好似有了更加清透的光澤,有些接近玉的質地。
裴澤有些疑惑如果是春日的陽光會不會更好,那夏天的呢?
無論如何,顧寶珠這樣看起來很乖。明明樣貌並沒有變化,卻像是把爪牙都收斂了的小貓,一副謹慎過頭又裝作聽話的警惕模樣。
裴澤調整了站姿,直面走來的顧寶珠,忍不住勾勾唇角,眸中有着淡淡的譏誚和愉悅。
顧遠望着不遠處身長玉立的少年挑挑眉,但卻沒有表露太多好奇,只是拉着顧寶珠走入了校長辦公室。
顧寶珠則毫無表情地擦身走過,完全把裴澤當作空氣。她能感到顧遠在觀察她,她也能感到裴澤在挑釁她,所以她只是沉默。
因為沉默是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現在他媽是講冷笑話的時候嗎?!顧寶珠忍住抓頭髮的衝動,十分頭大地看向頭髮稀疏的校長。
裴澤在此時也跟着走了進來,顧遠這才好好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好奇。
見着人已經來全,校長的目光掃了一圈,嘆口氣十分為難地看向顧遠,緊接着操起語重心長但又恨鐵不成鋼的語調。
顧寶珠深吸一口氣,幾乎能夠猜到他要說什麼,第一句是有人舉報她翻牆,第二句是現在舉報人也來到了現場,第三句是人證物證俱在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醞釀好臉上的憤懣與無辜,深覺自己已然十分熟悉這種場景。都幾把小場面,只要用好“人窮志不窮都是為了生活和夢想”的小連招一般就可以躲過,人們喜歡看人聊夢想,評判他人的理想可以將他們捧到高位。
搞笑的是,他們反倒不喜歡評判高位者的夢想,因為那些人的理想很有可能會實現呢。
顧寶珠望向校長,安靜地等待揭發,校長卻刻意略過了顧寶珠的視線,站到了顧遠對面,微微抬頭露出些許痛心的表情,伸出手指向裴澤,“情況我們已經先了解過了,我認為顧先生也應該了解到這件事的全部經過。”
他們看向裴澤,要刻意去忽視那頭異常濃密有光澤的秀髮,才能注意到裴澤平靜俊美的面容,他像是對自己的頭髮有着某種超乎常人的堅持。
裴澤向前一步,衝著顧寶珠安撫性地笑笑,像是用稍安勿躁的眼光暗示她不必擔心。
顧寶珠睜大眼睛,頭皮有些發麻,無辜與憤懣在此時顯得十分無力。
裴澤已經挺直腰背,襯衫弔帶因此收緊了些,卻勾勒住少年漂亮流暢的身形,此時他看起來格外的真誠,目光坦蕩地望着顧遠的眼睛,“您好,我是裴澤,聽說您教育孩子十分嚴格,我昨晚便很擔心寶珠會受到責罵。因為實在不想讓寶珠替我受罪,所以我想親自過來澄清下,顧寶珠是為了見我才翻牆出校的,如果您要怪就請怪我吧,不要責怪寶珠。”
啊?你踏馬以為這裏是影樓嗎?演的什麼狗屁東西?
顧寶珠張了張嘴,又快速合上,惡狠狠怒視着他。
顧遠的臉色僵了下,卻很快恢復柔和,他審視着裴澤坦然的臉龐,認真問道:“所以,顧寶珠出校一直是去見你?”
裴澤反倒低下頭,神情羞愧,臉色紅了一些,緊緊抿住紅潤的嘴唇不再說話。
這下彷彿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顧寶珠:“……”
“你啞巴了?咋不說話?”顧寶珠忍不住開口問道,臉上是濃重的不解,“我根本不認識你,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害我?”
“寶珠,承認吧,我受夠了這樣躲躲藏藏的生活了,我真的很累,我希望我能夠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你的生活之中,出現在你的家人面前。”裴澤眼中有着希冀與委屈,肩膀也輕微聳動着,握緊了手掌。
什麼什麼窮屌逼宮戲碼?!
顧寶珠彷彿更加無措起來,她後退一步站到了顧遠身後,只露出上半張臉驚疑道:“對不起,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
顧遠擋住顧寶珠,“我想這中間可能是有什麼誤會,我不認為寶珠會因為……你而翻牆,用這種手段污衊一個女孩子實在卑劣了些,不是嗎?”
“我不認為交朋友是一件卑劣的事情,也不認為這件事算是污衊,也許你應該從封建禮教中走出來了,二哥。”裴澤此時像是突然變得反叛起來,他向前一步,手指指節自一旁桌子上夾起一張昏黃色調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選取得十分巧妙,兩人的臉皆是清晰可辨,顧寶珠像是扶着電梯牆壁,而裴澤俯身在看她,看起來像是抱在一起,狀似親密。
顧寶珠睜大眼睛,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陡然間又靈光一閃,突然理解了某些權謀劇角色,臣……臣百口莫辯啊!
裴澤扭頭側身,望向處於震驚當中的顧寶珠,眼中是濃郁的憂傷與決絕,“寶珠,原諒我這一次,好嗎?”
什麼苦情人設?這他媽能是你?!
顧寶珠只覺耳旁炸開似的,腦子在轟隆隆作響,身體也不自主地動作起來,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到裴澤面前,抓住了他的頭髮往下扽,抬腿用膝蓋一下下撞擊他腹部,又奮力拔起他的頭髮想要把這假頭套給薅下來。
“顧寶珠!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們……我們那些快樂時光都不作數了嗎?”裴澤狼狽地躲閃着,卻依然在堅持人設。
啊我要打死你!顧寶珠伸腳踢向裴澤,手指抓住他的頭髮向自己的方向拔,像是拔蘿蔔一樣搖晃着他的腦袋。
校長和老師們連忙湧上來分開兩人,顧遠此時也終於出手抱住顧寶珠的腹部和手臂,將她挪到自己身前,擋住了一部分推搡拉拽的手腳。
顧寶珠大喘着氣,佝僂着腰部想要吐出來,眼淚無聲地流下,身體卻仍舊綳得緊緊的,她用力扭頭怒視着裴澤,隨時都要上去咬一口似的,“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但是你不該用這種方式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