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晉陞儀式

第九十九章 晉陞儀式

“貝里伯爵,把你的手遞給我吧,我為你診斷一下。”

“好。”貝里伯爵並沒有任何猶豫,摘下破爛的手套,露出一隻乾癟粗糙的手掌。

劉芒將食指中指無名指並在一起,按在貝里的手腕上,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貝裏手腕動脈上的博動,雖然微弱卻連綿不絕。

而他透過皮膚向貝里伯爵體內注入的一點聖光之力,卻好像一滴墨水落進湖泊,瞬間消失無蹤——那是無盡的暗影。

劉芒收回手,眉頭緊鎖,“貝里伯爵體內有非常磅礴的暗影之力。索羅斯祭司,你知道什麼是暗影之力么?”

索羅斯理所當然地說到,“拉赫洛是光與影之主,暗影之力當然也是他的權能。受到拉赫洛祝福而重生,貝里體內有暗影之力並不奇怪。”

啊,原來你主修暗影牧么……

“但是貝里伯爵體內的光明與暗影並不平衡,暗影勝過了光明。你施術時,能單獨剝離出純粹的光明之力么?”

索羅斯搖搖頭,“我做不到。我對光明神術的掌握,遠不如你們精細。”

劉芒思索了一會兒,“既然拉赫洛號稱是光與影之主,我想,讓貝里伯爵復活的力量,應該不會排斥光明。”

於是他對貝里伯爵說到,“貝里爵士,你願意背負着這樣的痛苦繼續活下去么?

我也許可以為你補足體內的光明之力,讓你體內的光明與暗影恢復平衡,也許你能再次活得像個普通人,但是……也可能會就此徹底死去。”

索羅斯看向貝里伯爵,沒有說話。

微弱的火光映照在貝里伯爵的臉上,被凌亂的金紅長發遮擋出跳動的陰影。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雖然我不記得這是誰對我說的……哈爾溫!”

一個穿着灰色斗篷的漢子走過來,“爵士,有什麼事情?”

“如果我死了,你帶領無旗兄弟會繼續戰鬥下去,記住艾德公爵交託給我們的使命。”

雖然特意避開,但是凌晨的靜謐中,貝里伯爵的三人的談話,仍然多多少少傳到周圍戰士的耳中。

這是他們第一次意識到唐德利恩帶領大伙兒戰鬥的同時,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

哈爾溫不敢也不忍拒絕,只能回答道,“保衛國王的子民。”

貝里伯爵點點頭,“保衛國王的子民。”

見貝里心意已決,劉芒便說到,“明早黎明時分,我將在廣場上為貝里伯爵舉行儀式,引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注入他的身體,修復他的靈魂和身軀。

願光明庇護他。”

隱藏於陰影中一直沒有說話的戰士們,此時紛紛應和道,“願光明庇護。”

“願光明庇護……”

經過診斷,劉芒已經明了貝里伯爵的身體狀態。

死而復活的貝里·唐德利恩,現在正處於介於生與死的臨界點。

索羅斯的法術將貝里的靈魂強行禁錮在這具軀體中,但是卻不能讓他的身體真正復原。

貝里的身體可以像活人一樣吃飯睡覺休息,但是所受到的所有傷害,都不能像個真正的活人一樣隨時間的流逝而恢復。

每一道傷口,每一份損傷,都在折磨着這個勇敢堅強的戰士。

這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的酷刑。

萬幸的是,他遇到了劉芒。

劉芒的聖光術,可以為剛剛死去或者說還沒有死透的人治癒身體上的傷勢,讓身體恢復到可以承載靈魂的狀態。

索羅斯的復活之吻讓貝里死不了,劉芒的聖光術讓貝里活過來,兩者正好互補,這也是他敢於提出這個方案的原因。

但是這些都還只是劉芒的設想,將這個方案真正實施落地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他也不敢保證。

為了最大程度的提高這個設想的成功率,劉芒決定動用“共鳴水晶”。

他並不打算將唐德利恩晉陞為一名帕拉丁,但是共鳴水晶里的聖光原液是他所知道的,這個世界上蘊含著最多聖光之力的物質。

如果連聖光原液都救不回貝里·唐德利恩,至少劉芒不會為自己留下遺憾。

畢竟貝里·唐德利恩是劉芒見過的人里,最高尚且純粹的戰士,值得為他破例一回。

可能是劉芒的儀式預告太過於驚人,又或者是一場大戰之後,戰士們本來就沒有睡意,躺在毯子裏的眾人一直在竊竊私語,直到天色微明。

當東邊的天際線,剛出現一點蒙蒙亮的輝光時,就有守在屋外的戰士跑進來,“劉芒爵士,貝里大人,黎明,黎明來了!”

劉芒點頭答應到,“好,知道了。”

貝里伯爵收拾整齊身上的破衣爛衫,站起身來,“爵士,可以開始了么?”

“當然,我們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聖堂外的廣場上,相對而立。

而一夜未眠的游擊隊戰士,也從聖堂魚貫而出,圍着廣場站成一個圓形,將他倆圍在中間。

看了眼天邊微露的晨曦,劉芒說到,“貝里伯爵,請單膝跪下,接受光明的恩典。”

貝里伯爵依言跪下,雙手扶住膝蓋,低頭露出後頸的黑色傷痕。

片刻之後,隨着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照射過來,劉芒召喚出共鳴水晶,高舉雙手呼喊道,“光明無我,無我無私!請你賜福給這個跋涉在光明之道上的行者!他為保護弱者維護公義付出了五條生命,證明了自己值得你的恩賜!”

在劉芒的呼喝中,一滴濃稠的聖光原液從共鳴水晶滲出,落在貝里·唐德利恩的頭頂。

唐德利恩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身上的傷口冒出縷縷黑煙,聚集成將他包裹在其中不見人形。

圍觀的眾人發出聲聲驚呼,他們為領袖的生命感到擔憂,因為劉芒爵士曾經說過這個儀式可能為貝里伯爵帶來新生,也可能帶來死亡……只是沒有人敢上前打斷這個過程。

而劉芒雖然表情仍然鎮定莊嚴,但心裏卻焦急萬分。

此時他唯一的想法是,完蛋,可能要砸。

貝里伯爵體內的暗影之強大,遠超過他的想像。

大概是共鳴水晶進入了冷卻時間,他無法再從共鳴水晶里再擠出哪怕半滴聖光原液。

劉芒看着東天橙紅的太陽,心下明了,要想完成這個儀式,只能靠自己搏命了!

於是他右手按住貝里的頭頂,左手高高舉起,“光明啊,請祝福這位純粹的勇士,讓他彰顯你的偉力!”

劉芒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導體,引導着陽光里蘊藏着的光明之力流向唐德利恩的身體。

一時間,劉芒和唐德利恩就像兩支熊熊燃燒的火炬,散發出燦爛無比的光芒。

圍觀的戰士們見到這奇迹的一幕,紛紛跪下,讚頌着心中的神明,“天吶,感謝光之王!”

“光之王顯聖了!”

光之王,那是什麼玩意兒?

凱文和吉訶德對了下眼神,從人群中站出來,單膝跪地,大聲念誦起光明勇士團的禱言,“熊熊烈陽,灼我殘軀。”

“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除惡揚善,唯光明故。”

“聖光不語,魂融高天!”

他倆一遍遍的重複着禱言,漸漸地,其他人也被這禱言中犧牲與崇高所感染,廣場上的聲音最終得以統一起來。

幾分鐘后,場中兩人身上刺目的明亮光芒漸漸褪去。

抹了一下頭上的汗水,劉芒用無力的聲音問到,“貝里伯爵,感覺如何?”

貝里伯爵緩緩抬起頭來,眼眸中如劉芒一般金光閃爍,“我,從來沒有感覺如此好過。身體裏,充滿了力量。”

此時的貝里·唐德利恩身上,除了那隻殘疾的眼睛,所有的傷口都恢復如初,連皮膚都變得順滑了很多。

如果這些變化都在劉芒的意料之中,那麼貝里伯爵眼中的金芒卻完全超出了他想像,因為這是帕拉丁的標誌性特徵。

他苦笑道,“貝里伯爵,雖然很意外,但是你現在也是一名帕拉丁了。也許這並非你心中所願,但是我也收不回這股力量。”

“不用,爵士。我能感受到光明在我的體內奔涌……我願意遵奉光明之道成為一名帕拉丁,不過我必須提前說清楚,我和我的戰士們不會為了北境而戰。”

劉芒放下心來,“帕拉丁只需要為光明而戰,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只是作為一名帕拉丁,前途註定艱難。願我們都能在光明的照耀下,走到盡頭。”

“願光明永存。”

在貝里爵士站起來后,儀式就正式結束了,但它給圍觀群眾帶來的震撼,卻久久無法消退。

等到太陽終於升上枝頭,劉芒已經騎上灰風準備離開。

而貝里·唐德利恩則送他到了村外的岔路上。

臨別之際,劉芒對貝里說到,“貝里爵士,我這一次出來,已經將近十天。

現在我得回奔流城了,可惜你才剛掌握光明之力,我卻沒有時間指導你。

吉訶德爵士,我讓他留在你這裏,一方面可以指導你使用光明之力。另一方面,相比隨我在奔流城干坐,他也更願意留在河間地的鄉野,守護自己的鄉親們。”

吉訶德點點頭,“我會擔負起輔佐貝里伯爵的責任。”

貝里伯爵說到,“以後要是有什麼大行動,我會提前派人來通知你們。”

“我在奔流城外設立了一座工坊。你們可以把廢舊的鋼鐵器具送過來,我會為你們翻新成更優質的裝甲武器,免費。”

“那就此告別吧,劉芒爵士。願光明護佑着你。”

“願光明護佑着你。”

在清晨微涼的寒風中,劉芒和凱文獨自踏上了歸途。

來時三人,去時只剩兩人。

不過還好吉訶德只是選擇留在了家鄉抵抗侵略者,而不是戰死沙場。

世間沒有不散的宴席,學徒也好,戰友也罷,總有一天會去追尋自己的路。

但只要仍在光明之道上同行,便是同志。

就在劉芒終於抹去離別的傷感時,突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劉芒爵士,請留步!”

劉芒回過頭看到一個穿着紅袍的老者騎着瘦馬跟了上來,“嗯?索羅斯祭司,還有什麼事情么?”

“劉芒爵士,貝里伯爵成了帕……帕帕丁,又有吉訶德爵士的輔助,他身邊暫時不需要我了。親眼見證了你主持的那場偉大的儀式后,你的光明之道,與我的光之王之道,究竟哪一個才是正信,讓我陷入迷茫。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跟隨你一段時間……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劉芒颯然一笑,“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山高水遠,吾道不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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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於火:光與影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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