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徐靖西再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到一半，她才意識到韓煜還在旁邊，斂了笑側臉看他。
韓煜鬆開攬她的手，微微挑了眉回看她，不動聲色的等着她說話。
兩人對視半晌，徐靖西先堅持不住，眼神飄忽的撇了撇嘴，說：“謝謝……”
韓煜連謙虛都沒有，揚唇一笑：“一個月沒見，懂事了。”
他那會兒正確理解她的眼神信號，救她於水火的高大可靠形象，頓時在徐靖西心裏碎成了渣渣。
解決完了相親對象，徐靖西才終於有了食慾，覺到餓了——剛才對着一個口若懸河的噴壺，她怎麼可能有心思吃東西？
韓煜在照顧人吃飯這方面很有眼力，掃一眼她桌上的餐盤，心裏就跟明鏡一樣：“晚飯沒吃東西？想吃什麼，我請你，讓服務生把菜單拿過來？”
剛才相親男的一通喊，早讓整個餐廳都投來了八卦的目光，徐靖西沒辦法在那麼多獵奇的目光里繼續泰然自若的吃東西，搖頭說：“不了，我換地方吃吧。”
韓煜和她一起進了觀光電梯，裏面只有他們兩個。
徐靖西又在他面前丟了人，覺得很跌份，跟他並肩站在一起，心裏暗自祈禱，千萬不要再跟我提今天晚上的事了！
“相親感覺怎麼樣？”偏偏韓煜的口味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徐靖西黑着臉說：“你自己沒相過親嗎？幹什麼問我！”
“這個倒真沒試過。”韓煜面露遺憾，別有深意的笑，“沒有機會。”
徐靖西故意歪曲他的意思，誇張的詫異問：“沒有人願意跟你相親，所以沒嘗試的機會嗎？”又上下掃他一眼，面露同情，“我明白，你這個年齡，放在婚姻市場上確實不吃香，雖然有幾個錢，長得也還可以，但身體各個方面的機能啊、體力啊已經不如以前了，而且還沒有過婚史，其實你們男人這個年齡有段婚史倒招人喜歡，起碼證明身體上沒什麼大毛病……”
說到這，她目光明顯的從他臉上滑到下面，頓了頓了，安撫的拍了拍他肩膀：“沒事的，你也不要灰心喪氣，以後我給你介紹一兩個，讓你也感受一下，相親時那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滋味！”
韓煜風輕雲淡的一笑：“嗯，我看你剛才的相親對象挺高端大氣的。”
“……”徐靖西暗自瞪他，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說：“那只是想跟我相親的男人里最爛的一個！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隊等着跟我相親呢嗎？你看我的條件，年輕，水靈，正是黃金時期！誰見面都誇我漂亮好嗎！沒聽見剛才那個男的還誇我清純嗎？”
韓煜側臉打量她一眼，勉強點個頭：“裙子挺漂亮。”
“是吧？”徐靖西得意的低頭拽拽，“我媽品味比我還好！”
她平時都在劇組工作，衣服都是褲子、襯衫，簡單利落，唯一的裙子就是幾件小禮服，那還是從家裏帶出來的。禮服太隆重，褲子太隨便，陶敏嫻實在看不過眼，上午拉着她出去買了幾件。
陶敏嫻跟她挑了件淺藍綠色的高腰裙子，印花很有層次感，蓬蓬的下擺褶皺很顯活潑靚麗，又給她配了件黑色的休閑小西裝外套，沉靜的色調讓她活潑中不失穩重大方。
徐靖西到底年輕，看重工作，但能臭美的時候也很開心，拎着一角裙擺，微微晃了晃身，“穿在我身上是不是襯得很好看？”
剛才在餐廳里看見她時他就注意到了。
以前都是長褲襯衫、t恤，素麵朝天的，漂亮但沒有足夠的味道，今天卻是穿了裙子，端着一副淑女姿態，甚至還化了個淡妝，顯得眉眼更深刻。
她仍舊低着頭，只能看見低垂卷翹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還有頭髮垂下去后露出的白皙頸項。不盈一握的腰下，挺括的裙擺隨着她的動作齊齊盪了盪，她身後便是整個h市的萬家燈火。
有一兩秒，他走了下神，想剛才為什麼會想到“不盈一握”這個詞，隨即恍然，他剛才摟了她一把。
韓煜看了她一會兒，說：“還不錯。”
什麼叫還不錯？徐靖西撇撇嘴，想到牛嚼牡丹這個成語，不跟他計較了。
“對了，剛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女的呢？”徐靖西突然想起來問。
“已經走了。”
徐靖西睜大八卦的眼睛打聽：“你女朋友？”
電梯正好到了，門外等了不少人，韓煜沒回答，抬手護了她一下，帶她穿出人群才說話：“你去哪兒吃飯？我送你過去？”
她也不知道吃什麼，原本下意識的就想拒絕，突然腦袋裏躥出個念頭，問：“你吃過飯了嗎？”
韓煜調侃道：“不然我去頂樓只是為了給你解圍？”
徐靖西瞪他一眼，拉他往外走：“那種西餐廳哪能吃的飽？走了，我帶你吃火鍋去！”要不是因為一個人吃火鍋太無聊，她才不會叫他一起，不過眼下就只有他在身邊，算了，雖然很討厭，但是她決定寬宏大量一把！
*
這個時候火鍋店裏正人員爆滿，徐靖西和韓煜排隊等了近一個小時才拿到一個角落裏的雙人位子。
“你這種平時天天吃高級餐廳的人物，來這裏是不是覺得很吵？”雖然坐的地方很小，但徐靖西還是挺高興，“越吵越熱鬧，吃火鍋就要大家一起吵吵鬧鬧的，搶着吃才開心！”
韓煜莞爾：“你喜歡就好。”
徐靖西滿意的點點頭：“必須的！”
從商業中心開車過來，又等了半天，被火鍋店裏的氣氛和香味一挑逗，韓煜也覺得餓了，菜一上來，兩個人就立刻開吃。
正吃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徐靖西電話響了——陶敏嫻。
“徐靖西！你怎麼回事？！”
徐靖西懶洋洋的，“我怎麼啦？”
“小曹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你有男朋友還去相親！你給我解釋一下，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剛有的……”徐靖西心不在焉的講電話，在鍋里找了找，夾起了最後一塊兒燙好的凍豆腐，剛抬筷子離鍋，就被對面一筷子搶了過去，“你搶我的？！”
韓煜吃完凍豆腐，溫存一笑：“你不是說，搶着吃才開心？”
“徐靖西，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陶敏嫻聽着電話那邊亂糟糟的，但還是敏銳的分辨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小曹說的你男朋友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靖西兩個月沒來吃過，今天吃得非常開心滿足，一邊報復的看見韓煜夾什麼她就搶什麼，一邊豁出去了，不管陶敏嫻事後要怎麼發火，大膽的說：“我在火鍋店啊！在和我男朋友一起吃火鍋呢！”
韓煜抬眼看她，縱容的笑了一下。
“你怎麼會有男朋友？什麼樣的人你就跟他交往？”陶敏嫻氣得要腦溢血了，“不準吃了，你趕緊給我回家來！”
徐靖西說：“您說什麼？我這邊信號不太好，聽不清！回頭我打給你啊！”
說完，面無表情的掛了電話。
韓煜放下筷子：“被告狀了？”
徐靖西撈着鍋里的東西，癟了癟嘴：“就是不告狀，等回去聽到我說不成，她也得發火，她現在是特別希望我趕緊嫁出去，待在家裏相夫教子。”
韓煜聽得好笑，饒有趣味的說：“有什麼不好？你不是在相親市場上很吃香嗎？還怕挑不到好男人？”
“我為什麼一定要找個男人結婚？相夫教子有什麼好？當個家庭主婦，萬一那個男人背着我在外面出軌怎麼辦？一點都不靠譜好嗎？”徐靖西不以為然，“我已經決定嫁給我的導演事業了，只要我夠忠貞，它就也不會背叛我，多好！”
韓煜不置可否，換了話題：“你們劇組殺青了，接下來打算做什麼？繼續找個攝製組當跟班？”
這也是徐靖西正頭疼的事：“不知道呢，哪有那麼多知名導演願意讓我偷師啊？應該等過兩天會去聯繫幾個朋友，看看他們有沒有活，能接個小廣告拍也挺好啊！我總不能光學不練。”
“還挺有想法。”韓煜難得誇了她一句。
“當然了，我是認真的。”徐靖西才聽不出來，瞪了他一眼，狐疑的問：“你今天怎麼這麼關心我的事？”
“隨便問問。”韓煜看着她筷子的動作說，“廣告接到了嗎？”
徐靖西其實不報什麼希望：“還沒去詳細打聽，就算有，那些有名氣一點的品牌就不會找我這樣的新人，沒名氣的產品呢，他們廣告設計本身就很爛，拍了也沒意思。”
說完，她失落的嘆了口氣，探筷去夾鍋里的魚丸。
韓煜突然說：“我這邊有個廣告可以給你拍。”
“咚！”
夾起來的魚丸掉進橙汁杯子裏，徐靖西掛着一臉橙汁，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看他。
韓煜忍着笑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嚴肅說：“給你拍是有條件的，不要以為你是新人，我對成片要求的質量就低了，你必須拍出我滿意的效果來。”
徐靖西一邊胡亂的抹臉，一邊快速點頭：“真的給我拍？”
韓煜看她及不可耐的表情，還是忍不住笑了：“嗯。”
徐靖西覺得自己這會兒特別想做一個有些誇張女演員喜歡做的，張大嘴、瞪大眼、雙手握拳放到嘴邊的表情。
韓氏企業的廣告！
韓家的主營業務之一是快消品，他們公司的產品家喻戶曉，幾乎人人都會使用，每年投入在廣告營銷上的精力、財力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家的產品，有好幾個大品牌的廣告宣傳片都是由知名的廣告導演拍的，效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很多廣告台詞大家都是耳熟能詳。
如果這個機會給了她，那就等同於把她和那些知名導演放在了一個水平線上啊！今後名氣和機會大大的有啊！
當然，前提是她拍的和那些大牌導演一樣好。
徐靖西瞬間就覺得肩上的壓力都有把她的腰壓折了，甚至不自信的流露出了一絲膽怯：“你真敢交給我拍？”
韓煜說：“放心，你拍不好，市場部是不會讓你過的。”
徐靖西又問：“你為什麼讓我拍？覺得我是新人，可以給少些報酬？還是根本就沒打算給錢？”她心想，就算是不給錢她也是非常願意拍的。
韓煜喝了口水說：“十萬左右。”
徐靖西腰桿一軟，及時伸手扶住桌子，才沒滑到地下去：“換……換人吧，我肯定拍不好……”
“這樣？”韓煜逗她，“拍不好那就算了，我再讓市場部去聯繫郭崇。”
“別！”徐靖西又趕緊阻攔，“讓郭崇拍你得給他三十萬，還是讓我試試吧……”
韓煜挑眉：“試試？”
徐靖西立刻舉手發誓：“我保證！”
*
當天吃完飯，徐靖西就激動萬分、夢遊似的回了自己家，陶敏嫻再打電話過來，她也有了理由，說自己接到了大單子，要準備開拍片子了，相親的事情以後再說。
陶敏嫻氣得就差順着電話線爬過去抓她了。
然而她不露面，她也拿她沒辦法：徐靖南他們都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最後又在h市待了幾天，見不到她便只能放了一通狠話，要求她過年必須早早回家，才回c市去了。
如果說，蘇萌是在得知她接拍韓氏廣告后最激動驚喜的那個，那她三哥就是最驚訝最潑冷水的那個了。
徐靖南聽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指着她對韓煜說：“你敢讓她拍？”
“你是不是我三哥啊？”徐靖西瞪眼，“三嫂，你看看他！”
莫顏一個眼神遞過去：“你會拍你去。”
“我哪兒會那個，還是讓靖西去吧。”徐靖南咳了一聲，趕緊主動上前去抱孩子。
莫顏是做設計的，跟廣告那邊稍微沾點邊，想了想關心問她：“廣告的拍攝手法和電影應該有些不同，你都適應？”
“你看看！我沒擔心錯吧？”徐靖南抱著兒子幸災樂禍，被自己老婆一個眼神掃過來，又不再說話了。
徐靖西建設了好幾天的信心岌岌可危，不樂意的說：“你們夫妻倆怎麼就喜歡拆台呢！人家洗髮水的老闆都還沒說話呢，不帶你們這樣的！”
徐靖南賤笑：“他那是覺得以前效益太好，數錢數到手軟了。”
洗髮水的老闆笑笑：“那也比效益不怎麼樣，沒錢可數好。”
徐靖南表情一僵，被老婆掃一眼，老老實實地埋頭去哄孩子睡覺。他之前做了一小筆投資，結果決策失誤，半年下來一點收益都沒見，莫顏最近正在嘲諷他蠢。
“真是！”徐靖西歡快的附和一聲，看沙發上的韓煜一眼，只覺得真是前所未有的無比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