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聽
綺霰齋的院落甚是廣闊，地上遍鋪大片的青石磚，形制用料很不一般。
院中每個柱子，門邊上都豎有一盞銅製的蓮花燈，是蓮台銅盆中置着根紅燭，覆著防風的琉璃燈罩。
游廊之下砌起的石頭檯子每隔幾尺便有一個尺許方孔，也俱都置入明角燈，上下相映，燈靄浮溢，美不勝收。
五更天前，這些燈就因紅燭燃盡而滅，可見也是算好的時間，這蠟燭似乎有牛肉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牛油，按說中國古代缺牛，不應該啊！
賈府，離奇的事太多，也不差這一件。
許書行收起式子，氣沉丹田。
半夜起來精神很好，做掌上壓比往時的自己多做了足足八十個，說明力氣也確實變大了。
具體大多少，沒法估算，就像遊戲裏頭給你安個力量5，你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人身上這麼多肌肉，不可能都一個力量值。
總之有進步就對了。
還能感應到現實世界裏，自己被關在家裏反省加準備中考，許書行心中暗爽。
“書行，大早兒的聞雞起舞？”掃花從門裏出來叫道。
“要不要一起？”
“哦...不要...晚上再玩吧。”
掃花來到假山後小竹林，蹬開些爛葉子扯了褲子開始尿尿。
許書行跟過去，悄聲裝作無意地問：“掃花，你屁股痛不痛？”
掃花回頭橫了個意向不明的白眼：“又不折騰哪來的痛！”
許書行哦地低下頭，輕輕退開兩步。
看來真的是完全重來的一天。
賈寶玉是下午快兩點挨的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跟這些人了解信息，反正他們隔天什麼也不知道。
半夜裏精神得一點睡意都沒有，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鼻子耳朵有點敏感，十個人一間房，這邊睡三個，那邊睡七個，有三對還是在一個被窩裏。
掃花是落單的那個，許書行覺得他潔身自好。
“怎麼？”人家提着褲子整着衣服過來。
“我問你個事。”許書行從口袋裏摸出幾枚銅錢遞過去。
“何事？”掃花不客氣地把錢拿走。
“你覺得廚房裏哪個人最好？”
“這個...”掃花認真思索，很快報了一個人名。
“多渾蟲，為何他最好？”許書行想起昨天那水泡眼的猥瑣男人。
掃花嘿嘿樂：“人人都說他婆娘好...”
“多渾蟲的老婆叫什麼名？”
“那自然是喚作多姑娘了，你想去試試她的滋味？”
許書行恍然：“她很會做菜？”
掃花哈哈樂得眼都沒了：“吃得你樂不思歸身子酥軟。”
“那改天得去嘗嘗，那第二好的呢？”
“那或許是柳嬸子吧。”
“你為何如此說呢？”許書行又拿出一個銀錁子捏在手裏。
掃花眼睛一亮，笑道：“你可是昨日摔壞了頭？”
許書行點點頭嘆息：“可不是，暈頭轉向的。”
只用了一個銀錁子，許書行就從掃花嘴裏套出好多人際關係的情報。
其實掃花眼中的好人壞人也做不得數，但零零碎碎的他也懂得多呀！
像昨天那位林大娘，其實是林之孝的老婆，林之孝以前管的是外頭的房產，正月後升了職，成了大管事。
林之孝家的又叫林大娘，就管榮府內院，權力不小，但這個人又是個不愛說話的，跟林之孝一個天聾一個地啞。
他家的女兒林紅玉原先就安排給寶二爺當丫環，因名字不妥當，改了名叫小紅，只是被人防得緊，給二爺倒杯茶被人用話扎得身心俱疲，後來又被璉二奈奈要去當了幫手，倒也是另謀了個出路。
另外像小廝和丫鬟都分等級。
貼身丫頭大多是由一等丫頭如襲人，二等丫頭如晴雯麝月等擔任，貼身丫頭的下人房是一人一間，而且會有三等丫頭小丫頭等幫着洒掃，粗使丫頭的下人房則是幾個人一間。
粗使丫頭則是由三等丫頭以及小丫頭擔任，她們也是住在下人房裏，只是她們住宿條件要差么些。
然後哪個丫頭對主子有意思，哪個主子對丫頭有意思，他都門兒清，比如：
有天，周瑞家的還聽到了璉二爺和二奈奈白日裏尋樂子！
“什麼尋樂子？”
錢沒了，掃花也不說了，只給了他個你自己想的表情。
許書行也不是傻，他都初三了，也談過半個女朋友，怎麼都知道點這方面的知識。
文雅點叫作夫妻敦倫，粗俗些叫白日宣淫。
說起這個，許書行又想起這兒都是古代建築，房間小，到了夜裏晚上還要點蠟燭，......
手被拍了下。
“走，去廚房吃點東西。”
大概是得了便宜，掃花對許書行就親熱許多，兩人同去了廚房，在那裏吃了兩個散裝的粽子又就着什麼茄鯗炒雞瓜子喝了碗野鴨肉粥。
跟許書行不同，掃花理直氣壯完全刷臉，而且顯得對這些菜見慣了平常，粥都剩半碗不吃完，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帶着眉毛挑動。
許書行倒是頭一回吃皇家私廚，覺得滋味相當美妙，稀哩哈啦的喝完又添了五次。
這榮府廚房相當大，佔了個田字格的大院子，有甲乙丙丁按天干排的十間大小廚房以及配套的設施。
到處都是架子上貼着紅紙寫着字的罈罈罐罐，牆下廊下全都是巨大的水缸，男女工作人員估計近百，來往取吃的下人更是無數，準備的食物也不少，許書行看到光是粽子就有幾百個擺在案上任人取用。
有人是拿走，有人就站在游廊下胡亂吃了走，有人是坐到房間裏桌邊倚着窗慢慢品。
吃東西時又聽到了許多豪門秘事，比如：主子們一天正經是只吃兩頓的。
早飯其實就是午飯，是九點開飯，然後一直到下午兩點那頓叫晚飯。
這是原本的，可自從鳳姐兒代理了寧國府，她又發了新規定，說卯正二刻要點卯，巳正吃早飯未初用晚膳。
這鳳姐兒，是個很能管事的女強人，時間觀念很懷錶，卯正二刻其實就是六點。
點卯就是報道等檢查。
巳時是九點十點，巳正就是九點，未初就是下午一點用晚膳，也就是比榮府要早一個小時。
兩頓中間還有個茶點時間，吃的就是各色點心，有些比較常備，有些就得特意製作，這裏的主廚都是女的，男人只能打下手，挑水劈柴採買物品準備食材，燒火都得是女的。
“都有什麼好菜呢？”許書行含糊打聽。
“那可就多了，我給你報個菜名....平日裏若是也想吃，就拿錢跟他們要，算在二爺的分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