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陪二爺挨板板
“呃...”
指尖的觸感軟軟柔膩又有些熱,不知道握的的是什麼奇怪玩意,像流水,似流火。
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
勉強擠開眼縫,看到的卻是個豪華抱頭雙步梁,置柱承檁中安瓜柱,六角花燈飄垂的長紅絲絛,絳黃光影婆娑朱紫浮光含暈。
這朱的翠的,花的麻的,明的暗的,都帶着四五重影子在風中逶迤往複。
迷離光影鋪灑屋內,空氣中飄着淡淡異香,依稀可辨有艾草、有雄黃藥酒、有脂粉、粽葉和西瓜香蕉。
什麼鬼地方?
呯!
隨着勁風急匆匆跌撞進來兩個少年,抓着他的胳膊扯起來。
一個嘴裏“太太太......”
一個口中“等等等....”
許書行被抖得渾身酥軟酸麻說不出話,視野卻慢慢清晰起來。
左右抓着自己的這兩結巴白嫩俊秀約莫十二歲,穿着完全一樣簇新的黑色雲紋錦緞古裝袍服。
這袍服圓領口外有硃紅色的盤錦扣,內里襯的是緋紅色貼邊,上面還用黃絲線綉了個小小的榮字。
黑紅搭配出的莊重風格,加上長發梳在頂心垂落絳紅色的布條,哪朝風格這麼色彩豐富古色古香華麗富貴高端大氣?
我,太子?
皇帝崩了我要去登基?
抬頭對面是一排朱漆欞格白裱紙的上掀窗,窗下是精緻的長炕床,鋪着青錦緞包邊半舊的褥子。
太子就住這?
那炕床正當中擺着張鬼眼黃花梨四方小桌,桌上胡亂放着粉彩杯盤和酒壺,近處盤中又有半顆粽子,還是紅棗紅豆火腿餡,紅白相間還掛着晶瑩的油滴。
太子就吃這?
還未等他回神,已經被扯下床,又披上同樣黑色的袍子。
月白色的素衣斜斜打開着,下半身是條白綢大寬褲子,用紅布條扎着。
衣襟內側又看到有紅線‘榮國公”字樣
我,榮國公子?
“寶...寶二爺被老爺打了!”
寶寶二爺是誰?
“好在太太太趕來得快!不不然老老爺要把寶寶二爺勒死!”
“好在老太君也趕來了!”
鬼子也來了?
許書行真是滿頭霧水。
“把那幾個小廝都抓過來!”
遠處又有腳步聲又有吼聲。
“政老爺吩咐,寶玉的長隨並書童一人打五板子,懲其..其...其...看管失職之過!”
…...
夢坡齋
青石板鋪就的大院子,黑色錦袍壯漢們捏着六尺的寬竹板苟苟獰狺,少年們乖乖着俯在漆色長條板凳上。
寶玉寶二爺,老爺政老爺,太太老太君....許書行晃着腦門,心裏直呼西瓜香蕉石榴皮。
居然是紅樓夢賈府,我怎麼到這當家丁來了?
曾憶那年暑假,母親蕭素妃帶他暢賞紅樓全劇,三十六集連播從早看到晚。
父親從工地趕回來問觀劇體會。
蕭素妃當然揪著兒子讓他快感動,當媽的淚一天了。
許書行做不到,着實不知道為何母親眼淚汪汪。
國公府感覺像是鄉間宅院,人物形象很一般,拿腔作勢討人嫌,台詞聽不懂劇情看不明白,不如三國水滸更比不上西遊記,他真不是光看猴!
包工頭興奮不失嚴肅,說:電視劇跟書是兩回事,嗯哼注意,這四大名著,說的就是漢唐宋明這四朝興亡。
紅樓里根本沒有愛情,賈史王薛就是家亡血史,通靈寶玉是傳國玉璽賈寶玉代表皇權真名可能叫賈玲,林黛玉是崇禎朱由檢,薛寶釵是皇太極,史湘雲是張獻忠,李紈是李自成。
最過分的是他指着電視:這個鳳姐就是老太監魏忠賢,這個平兒,是清朝的攝政王多爾袞,這拍的都是啥玩意,粗糙膚淺臭不可聞不知所云誤國誤民只能騙些文藝女青年的廉價眼淚。
這番邪氣凜然的言論惹惱了蕭素妃,當媽的駕起兒子就回了娘家,讓許成意研究他的絳花洞賈玲的家亡血史去。
對了,那時正播《過把癮》,裏面就有個叫賈玲的。
後來兩家四個老人開會各打五十大板,當媽的不該這麼早讓孩子看才人佳子,當爸的也不能動不動就歷史教訓深刻,等孩子大學再說。
現在,自己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明清易代家亡血史,我才剛來就挨了頓板子,哎呀呀!
“狠狠打!”
說是要狠狠打,幾個眼色一遞,那板子抬得高落得緩,簡直打出了春秋古韻打出了南唐的節奏。
裡外配合默契,感覺風兒來了就哎哎唷唷兩聲,打人的倒比被打的吃力,許書行甚至閑情上頭。
“打!平日裏跟着寶二爺,不見你們往好處帶!”
這夢坡齋是座重檐歇山頂建築,夢坡夢的是不是蘇東坡呀?
華拱四跳,吹雲戧脊上立着東張西望的螭吻,山花懸魚蹲獸儐伽龍門雀替,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好華麗!
“讓你們成日的吃酒嬉鬧!”
合抱的朱漆廊柱圈着抄手游廊。
“用力打!”
廊下有奇石清泉又植着桂樹香蘭牡丹月季各種花草,好個荼錦無限。
“主子結交狐朋匪類也不見勸告。”
許書行垂首,那漢白玉柱礎,雕的還是雙龍戲珠趕海,扁鼓形的石柱櫍刻的槿花心,木槿朝花夕又凋,卻也同樣精美。
這還沒按完,又來了新指示:“太太說,怕是打得輕了不長記性,每人再加五大板。”
“老太君說,素日沒事緊圍着要賞,今兒一個都不見在眼前,須再加五板子!”
啪啪啪啪啪啪,這一批次明顯比上回重了些許,前番是擊築這次敲編鐘。
眼見要演完,只聽外面又有動靜。
“政老爺來了!”
只見一個白色錦袍中年老帥哥提着下擺大步流星衝進月門,蹌踉着差點鑽到椅子下頭,幸好被人及時扶住。
“稟告老爺,已經打完了。”
“這就打完了!”
老帥哥跺腳顫指嘶聲裂吼:“褲褲扒扒...了我看!”
不等人,他自己上手,連扯了幾條褲子,差點氣出血。
這一溜的屯兒粉撲撲嫩不嘰,剛出籠的包子才下樹的仙桃,別說破皮的連個板條印子都沒有。
這是打完的?
我拿指頭彈都得有個紅點。
老帥哥氣得臉色發紫,連咳帶喘搶過青竹板親自上陣,劈頭蓋臉先把那些壯漢打得滿地亂滾。
“不看不顧欺上瞞下蛆了裡外....咳咳...都給我滾!”
接着又打書童。
“素日皆是你們這些蛆心爛肺的把他釀壞了,不知禮義要爾等何用!”
竹板簡直掄出了殘影,人均挨了三五下,許書行半邊屁股麻了。
真痛卻沒人叫,反而是那老帥哥身虛體虧的被人扶着坐到椅子上嬌喘唏唏。
“政老爺保重身體!別被這些下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幾個鬍子先生連聲安慰。
“連那宋人尚且知道,賞而不誠不勸也,刑而不誠不戒也,你們也看看,若是我不來看,這豈不被人又糊弄過去了。成幫結夥上行下效坑害主子...”
老帥哥淚光點點唏噓了一會,揮揮手:“都給我滾下去。”
(新人不懂寫作,希望各位書友大人輕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