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變
九十年代末，下午五點，放學時間。
學生們成群結隊的衝進了小賣部，或者用尚未熟練的車技，騎着他們的單車迅速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衝去。
這是一所小學，整個鎮子就這麼一所，而各個村落也都把他們的孩子送到了這所小學裏面，所以一到放學時間就會顯得非常熱鬧，但是熱鬧地下往往都是一股股暗藏的幼稚殺機。
三年級，再一次的成為了全校最後一個放學的班級，老師拿着教材離開后，整個教室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謾罵聲，他們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幼稚，他們最大的也不過十歲而已。
天sè還很亮，夏天是一個黑少白多的季節。
一個身材矮小，瘦弱的學生在老師離開教室們后，便快速的收拾桌面上的課本，然後看也不看便拖出書包往裏面塞，拉上拉鎖，便背起來就往教室門口跑。
但是他被攔住了。
“趙虎，把他抓住，別叫他跑了。”一個聲音在瘦弱學生逃跑的一瞬喊了出來。
“媽逼，王八蛋跑得挺快。”攔住瘦弱學生的一個相對高大的學生甩了一巴掌：“再跑，昨天就讓你跑了，今天還能讓你跑了？”
“哈哈，這**玩意兒，別的不行跑起來這麼快，靠。”第一時間喊出來的那個學生從最末位走了過來。
年紀不過十歲的他頭髮有一片被染成了金黃，衣着名貴，他是班級的老大，叫趙亮，而剛才攔住瘦弱學生的跟趙亮一個村子，那個村子的人基本姓趙的人家很多，而這個班級也有不少姓趙的學生。
此時沒有一個出來阻止的，包括本地的都抱着肩若有所思的看着這一幕，他們的眼神很冰冷，但是不是同情。
照亮對着身後本地的幾個學生笑着說道：“老李，今天他跑不了了，你不是也想打他么，一起啊哈哈。”
“算了吧，萬一叫老師發現就壞了。”最高的一個學生叫李輝，是本地的，今年十歲，帶着一副眼鏡，身材高大，有一米五左右，他的手裏拿着一根圓圓的書本製成的棍棒，一尺多長，看似沒多大攻擊力，但是在書本中間，卻有一根貨真價實的鋼筋。
如果真被敲一下，不會流血，但絕對會疼很多天，污血都能凝成一大塊，數天不散。
“咱不承認，誰相信，再說了，咱班的人，嘿嘿。”照亮嘻嘻一笑，站在一張桌子上，彎着腰，不再看瘦弱學生，而是看向了圍觀的學生：“你們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啊，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跟照亮一個村裏的學生嬉笑道：“大家趕緊離開，回家吧，有什麼好看的，快走。”
這下連照亮身後的幾個本地學生都笑了，他們手上的紙棍一下下的敲砸着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教室里的人很快離開了大半，留下了照亮一夥還有幾個本地的，甚至還有幾個高個兒女學生，這幾個女學生身材瘦弱，卻也有一米五左右，梳着馬尾，站在旁邊：“這**還敢告老師，呸，沒用。”說話的女學生叫程丹，倒也說不上好看，但是身上卻有一股子**氣。
趙亮嘿嘿一笑，不屑的看着瘦弱學生：“唉，老張啊，你說你為啥要告訴老師呢？不然這頓打總會推遲幾天啊，唉，今天得提前了。虎。把這**拖到老李家那兒。”
瘦弱青年腿不爭氣的顫抖起來，這一幕更是讓照亮幾人發出了大笑，但是趙虎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狠sè，以及趙亮身後的李輝幾人，幼稚的臉上眼神冰冷的看着瘦弱青年。
……
“一切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呢。”張源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在他的枕頭旁邊，放着一瓶寫有安寧字眼的藥瓶。
“沒什麼牽挂了，爸媽nǎinǎi爺爺都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了，錢能幹什麼？買到一切又能怎樣？我的心愿已經了了啊。”張源臉上出現了笑容，翻身坐起，白sè的頭髮遮住了他的雙眼，臉上的皺紋並沒有多少，也是，他才四十啊。
“爸媽，爺爺nǎinǎi，我陪你們來了，你們對我說的我沒有忘記，你們看到了嗎，這一切都是我打拚出來的，你們的心愿已經完成了，那麼我陪你們了。”張源的臉上沒有一點留戀，他拿起藥瓶，一點不猶豫的倒入了裝滿水的杯子，那是一整瓶的白sè粉末，安寧葯的粉末。
“死亡也並沒有那麼可怕呢。”張源躺在了床上，眼皮越來越沉重，他閉上了眼睛。
……
“麻痹，再跑。”照亮臉上的虛偽笑容消失，掛起了一臉狠sè，他把瘦弱學生狠狠的推到牆上，把背上的書包扔給趙虎。
趙虎嬉笑了一下，把書包扔到地上，抱着肩看着照亮。
照亮此時心情大好，不，他的心情從來沒有壞過，在這個陌生的鎮子，他依然是老大，他有跟班，他有女學生泡，雖然只是限於親親摸摸，但是十歲的照亮卻也滿意了。
“**東西。”照亮朝地上唾了一口，嬉笑着轉身看着身後的眾人：“老李，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麼，這種窩囊貨，不配做我們鎮子的人。”李輝冷冰冰的說道。
“那就好，嘿嘿，那我開始了。”趙亮一臉詭笑，看着瘦弱學生：“唉，老張啊，我其實不想打你，可你為啥告老師呢。”
“我沒有……”瘦弱學生低聲道。
“你說什麼！？”趙亮睜大了眼睛，臉上的嬉笑一掃而光，抬手就是一巴掌揮了過來。
而瘦弱學生，也在這一刻閉上了眼睛，恐懼擊垮了他瘦弱的身體，他只能盡量的減少，減少趙亮給自己帶來的恐懼。
這是什麼感覺，我還沒死嗎？那麼一大瓶還不夠嗎？等等，這什麼情況？
張源有點詫異，他忽然發現他還沒死，不僅如此，他的背部似乎還背着東西，很沉重，把他的腰都壓彎了，而這一刻，張源睜開了眼睛，眼中似乎劃過了那麼一絲厲sè。
趙亮的巴掌已經揮過來了，但是張源卻是冷笑着閃身一躲，順勢摘掉背上的沉重書包。
“這種情景，這種場面，以及這個我無比熟悉的人。”張源一瞬之間全明白了：“這原來是老天想要我從新來一段人生么，那我得謝謝你了，讓我再一次的回憶起了這段我最黑暗的人生。”
“你媽逼，你敢躲！”趙亮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而且也頗有點沒面子。
“你敢打，我為什麼不敢躲。”張源的聲音很冷。
而這一刻，所有圍觀的人都發現，一路雙腿顫抖的張源忽然變得無比堅定，此刻的他好似變了一個人似得，很陌生。
“**。”趙亮大吼一聲，揮着拳頭就沖了過來，這一拳趙亮無比自信，他家裏就掛着一個拳袋，每天趙亮都會學電視裏面一樣打上幾拳，所以他相信，這一拳絕對能擊中張源，而且還能讓他疼幾天。
“已經來過了一次，我會容許第二次再次發生嗎。”雖然這個時候的自己身體有些瘦弱，但是張源依然躲開了，不僅如此，而且轉身抬腿一拌，趙亮的身體倒了下去，但是張源還沒完。
他冷冷的看着圍觀的眾人：“李輝，把你帶來的人都留下，還有趙虎你們，把不相干的人都給我趕走。”
這句話要是在平時說出來，恐怕眾人都會笑掉大牙，但是此刻，一種陌生的氣氛將領，理會眼中劃過一絲驚sè，便趕緊說道：“趙虎，按照張源說的辦。”
“行吧。”趙虎嘿嘿一笑：“趕緊滾，誰在看，明天揍誰，滾。”
張源的身體很瘦弱，但是趙亮卻也沒站起來，他的腦袋被張源瘦弱的腿踩住了，嘴巴壓着泥土，只能哼哼，卻不能說出話。
很快，沒有幾個人圍觀了，但是卻也沒有人上來，趙虎依舊抱着肩站在原地，臉上的嬉笑一掃而光，站在李輝身旁低聲道：“老李，張源怎麼這麼吊了。”
“我哪知道。”李輝冷哼一聲：“我看還沒完，繼續看下去，如果趙亮那**敢動手，你們就上，不打死就行。”
“行吧。”
但是他們想像中的一幕並沒有出現，或者張源並沒有讓這一幕發生，他轉過身忽然對着李輝笑了起來，然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李輝，謝謝你。”
然後張源彎下了腰，撿起半塊磚頭低聲說著：“你不是很厲害嗎，我記得上個月你才用磚頭砸了你們村的人吧，現在怎麼慫了。”張源一轉頭砸了下去，狠狠的砸在了趙亮的頭上。
這一下趙亮懵了，他在怎麼說也才十歲，這麼一下，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隨即一股子刺痛感源源不斷的散開。
張源下手極有把握，這一下只是讓趙亮疼了一會兒。
再一下，趙亮不動了，而張源也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書包，背到身上，穿過了眾人，就連平時經常對張源打罵的幾個女生都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特別是程丹，年幼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她的身體竟然顫抖起來。
平時除了趙亮，就是她了，現在張源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三下兩下就把老大打趴下了，看那兒一動不動，不會是死了吧，那麼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自己了。
“他沒死，只是昏過去了，李輝，你們處理一下吧，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張源離開了，甚至看都沒看程丹一眼。
“張源……”李輝忽然開口。
“怎麼，有事嗎？”張源轉過身。
依舊是那張瘦弱的臉，瘦弱的身體，還有背上那沉重的書包，一切那麼熟悉，但是為什麼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不是張源！但他就是張源……
李輝表情複雜，不過卻笑了，笑的很高興：“沒什麼，你快走吧，我剛才都聽到你nǎinǎi叫你了，你nǎinǎi那大嗓門，哈哈。”
“呵呵。”張源轉身離開了。
李輝卻是一臉笑容，看着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瘦弱學生，一語不發。
他轉身對着趙虎道：“趙虎，看來不用我們動手了，你把他送醫生那包紮一下，這**東西。”李輝一臉厭惡，帶着幾人離開了。
趙虎一愣，哈哈大笑道：“小事小事，老李你們先走，哥幾個還想跟他聊會呢，嘿嘿。”
張源看着周圍一切，一切那麼熟悉，隱藏在最心底的黑暗童年再一次的出現了，不過呢，似乎卻並未遵循原來的軌道，自己剛才已經把趙亮揍了，這已經改變了，雖然即使自己不出手，李輝幾人也會出手，但是……還是改變了嘛！
“源！”這是nǎinǎi的聲音，大嗓門，全鎮子人都清楚。
但這一刻，再一次見到nǎinǎi，張源忽然流出了眼淚，而這時，nǎinǎi也發現了張源，邁着小腿就走了過來：“又這麼晚，你爸媽給你打回電話了。唉……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nǎinǎi一臉怒sè。
“沒有沒有，nǎinǎi，你看，我身上都是乾淨的，沒人欺負我。”張源抹掉了眼淚：“nǎinǎi，我餓了，今晚做豬肉拉麵吧。”
“饞死你小子，走，今天可是你生ri，你爸媽都把蛋糕寄回來了，走，nǎinǎi給你做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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