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珍寶齋的秘密
1.
“金珍寶齋”的鋪子，宿顏第一次去盤點。
自從跟陳三郎提和離的事，她就忙着核算家產田宅，陳三郎幾天不回家，但家裏還是以前的樣子。
一切都在無聲無息地進行着。
當初陳三郎和平芸成親一個月時，平芸把陪嫁的首飾鋪子搬到現在的地方，在一條小街道靠角落的位置。
鋪子不臨街，門臉看起來不算大，一塊精巧的黑底鑲金牌匾掛在店鋪門口上方，用瘦金體題作“金珍寶齋”。
*
這個店鋪對宿顏來說，好像一個神秘的隱藏領地，既陌生又充滿期待。
她下了馬車，站在門口盯着牌匾看了一會兒，又躊躇了片刻，才在丫鬟柳兒的陪同下，走進鋪子的大門。
來鋪子盤點意義重大，對宿顏而言，這是真正邁進原身的生活，連同平芸的過去和往昔種種，都讓她有切身處地的感受，沉浸其中，充滿回味。
進了店鋪，宿顏發現裏面空間不小。
整個鋪面共有三進大院，前廂房是賣貨的店鋪，后廂房是掌柜和家眷生活的地方，兩側廂房是夥計奴僕的住處，另有長長的迴廊，連着廚房、伙房和馬圈草料房。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的正廂房，厚牆寬瓦，疊樓狹窗，規模堪稱恢宏。
這裏是庫房重地，由四名身手好的強壯家丁把守，平時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庫房只有兩把鑰匙，平芸一把，徐掌柜一把。
“金珍寶齋”專營金銀首飾，每件貨品由本鋪匠人繪圖設計打造，從工藝到材質無可挑剔。
這兩年生意越發紅火，難免會引人覬覦，店鋪的安全就更重要。
2.
平芸幾乎每天來庫房巡查。
但宿顏初來乍到，這幾日忙着看賬本處理嫁妝，今天剛有空閑來鋪子，進了門看什麼都新奇。
可她表面不露聲色，讓徐掌柜的兒子阿駿陪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來到庫房外，柳兒按規矩先拿一塊濕布給她擦手，阿駿恭敬地站在一旁。
“少奶奶，昨日知府大人家派來管事，要跟咱們買一批金銀首飾，說是用做知府家三小姐的嫁妝。”阿駿見宿顏擦完手，又連忙遞上乾淨的細紗布。
宿顏拿了細紗布，眸光暗斂，微微點頭，“知道了，等會查完庫房，我去前頭跟徐掌柜商量。”
接手這個任務之前，她從未跟古代的金銀首飾打過交道，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她沉得住氣，像一個真正的店主東家，胸有成竹。
*
庫房裏用青灰色的厚磚砌牆，入眼是一片灰撲撲的顏色，靠近屋頂的地方有兩扇狹窄的小窗，即便外面陽光明媚，但也只有微弱的光線從鐵欄杆外照進來。
一粒粒灰塵在空氣中漂浮着，宿顏站在一排排貨架中間，四周寂靜無聲，沉悶壓抑，感覺像是身處封閉陰森的牢獄中。
只是這個牢獄瀰漫著貴重金屬的氣息，宿顏掀開眼前貨架上蓋的紗布，登時被一片金晃晃的亮色閃了眼睛。
各種金燦燦的精巧首飾，一排貨架上足有上百件！
宿顏先愣怔一下，隨即感覺靈魂都震撼了，不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
“嘶——”
隨着深呼吸兩下，宿顏平復一下心情，很快變得鎮定。
金銀本是無氣味的，但她分明能聞到一股工藝製作過程中殘留的獨特味道。
或許，這是傳說中的銅臭味！
3.
宿顏掃視四周，粗略地數一數有多少貨架，然後墊着手中的細紗布，小心拿起眼前的一根釵子。
金釵色澤純正，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冰涼涼的，有種足金飽滿的質感。
讓人心裏莫名覺得滿足。
“嘖嘖，真是出乎意料，金珍寶齋里滿滿的乾貨！”宿顏一個人進庫房，柳兒和阿駿都留在外面。
她忍不住召喚系統，想分享一下此刻的興奮心情，“阿柒，誰能想到，一個低調不起眼的店鋪，裏面的金銀首飾價值上萬！”
*
【系統已經掃描過，這裏的庫房用雙層青磚，中間灌注了鐵漿，防火防水，牢不可破。原身還僱用了八個身手好的家丁護院，日夜輪班巡邏把守，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凌凌柒的聲音響起。
宿顏的眸子眯了眯，“不僅如此，鋪子的隔壁是振威鏢局，平芸跟江總鏢頭有些交情，所以鏢局對鋪子很照顧。”
逢年過節時，平芸總不忘給振威鏢局送一份厚禮，去年總鏢頭的兒子成親，聘禮的首飾也是金珍寶齋打造的。
那些金銀首飾做工精美，花式新巧，用料十足。
新媳婦戴着華麗的首飾頭面歡喜出嫁，從街頭到街尾好生炫耀一番，人人都對那些首飾讚不絕口，讓江總鏢頭很有面子。
所以鏢局作為關係親近的街坊鄰居，日常幫襯着平芸的鋪子。
有這麼一群武藝高強的鏢頭鏢師們鎮場，別說地痞無賴不敢上門惹事，就連匪賊強盜也忌憚幾分。
“內有防護，外有人脈，平芸很不簡單呢。”宿顏感嘆說道。
4、
整個早上，陳三郎都心神不寧。
拿不到五百兩銀子，他就沒辦法去見王巧兒。
而且那晚被冥幣嚇了一跳，他連續做了幾天噩夢，白天也魂不守舍。
剛在麵攤上吃早飯，他甚至把一勺碎辣椒放到嘴裏咀嚼了，辣得差點噴火，還是麵攤老闆盛了一碗涼麵湯，讓他漱了口又喝下半碗，才總算緩過來。
陳三郎臉色灰白，一副無精打採的喪氣模樣。
*
老闆一邊忙着招呼客人，一邊好心勸道：“陳官人，看你這幾天都來攤子吃飯，莫不是在家中跟平娘子生口角了？小夫妻倆沒有隔夜仇，你退讓幾分，把娘子哄回來，就不用日日在外頭遊盪。”
陳三郎額頭冒着虛汗，表情訕訕的，找理由說自己最近胃口不好，才出來吃點東西。
他放下銅錢，帶着奴僕陳旺匆忙離開了，背影有些慌亂。
麵攤老闆嘆氣搖頭，這陳三郎整日遊手好閒，偌大的家業都由娘子操持着，他自己卻甩手不幫忙，根本沒個正經營生。
縣城裏人人都知道，平芸懂生意，能賺錢。
如此賢惠的女子，卻偏偏嫁了陳三郎這個無用的繡花枕頭。
當真是賢女配蠢郎！
造化弄人，老天不開眼啊！
*
“陳旺，你去首飾鋪子探一探，要是少奶奶在那兒，你先穩住她，別讓她離開，我回家拿點東西，等下咱們在鋪子會合。”陳三郎在街口停住腳步。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生出一個新主意。
陳旺點頭答應着，轉身去了金珍寶齋，去看少奶奶在不在鋪子裏。
太陽升得很高，街口人來人往。
陳三郎挺直身子站着，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他感覺暖烘烘的，身體裏沉積多日的陰冷氣息彷彿在頃刻間全部散盡，渾身有一種輕鬆快活之感。
他雙拳攥緊，眸光中閃着興奮，決定最後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