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部曲

蔡和之事迅速在襄陽傳開，相比於坊間為遊俠復仇所殺的說法，襄陽大族大約都能猜到些因果。

只是別院被火燒盡不說，當夜也實在無人曉得，到底誰去過蔡和的別院。雖然有人懷疑是劉備或其手下所為，但沒有證據，也沒人敢聲張。

畢竟劉備此時手裏還握着近萬兵卒，誰也不想輕易得罪這位豪傑。

所以，梁甫對蔡家的報復行動，不僅沒有受到任何追查，反而在無形中提升劉備在襄陽的威懾力。

終究以前的劉備總與劉表兄友弟恭和氣共存，讓襄陽的世家大族們幾乎快忘記，原來劉玄德也和曹操鬥了這麼多年卻依舊堅挺的英雄。

次日，劉備沒有再去鎮南將軍府，而是讓簡雍作為使者前去州牧府的掾吏進行交接，拿到駐兵樊城的棨（qi）傳后，簡雍也迅速返回左將軍宅邸。當天劉備在襄陽稍微拜訪幾家后，便準備在次日動身返回新野。

此番來襄陽收穫頗豐，不僅得到樊城的駐軍權，還成功窺探襄陽城內的虛實。

襄陽如今看似還在劉表的掌控中，其實已經差不多被各大家族把持，尤其是蔡家和蒯家兩個荊襄本地的大族，從軍政各方面都已經滲透進入劉表核心中樞。

對此，劉表大概也是清楚的，所以才會打壓蔡瑁。可他這種垂垂老矣的州牧又如何能真的震懾住蔡家，反而是他的敲打讓蔡家更堅定自己制霸荊州的想法。

畢竟，相比劉表只有荊州一地，坐擁北方的曹操此時已經是天下名副其實的霸主，而他蔡瑁又少年便與曹操交好，自然會有更多想法。

蔡瑁如何謀划蔡家的發展，先且不提。梁甫這邊自從與趙雲在蔡和別院的一番廝殺后，兩人倒是迅速升溫成為互相欣賞的好友。

梁甫對趙雲此人天然就有親近想法，而趙雲似乎也被梁甫身上的膽氣與智略所吸引。

趙雲往日總自詡是個穩妥人，做事前喜歡反覆思量，可遇到梁甫后，他才發現原來因時制策的急智之謀，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為將者，需要懂得變通。

為了不再張揚，劉備在襄陽的走動後面都由陳到負責，而趙雲和梁甫則被留在宅邸閑賦。於是，這一整日時間，梁甫在偏苑看書收拾行囊的時候，趙雲就雙手環胸，端坐在門外自古感慨。

“子龍，你已然在我這偏苑裏感嘆大半日了，到底是想要與我說什麼呢？”收拾完行囊，梁甫也拎着酒水來到偏苑的石墩旁。

默默給趙雲倒了碗酒，梁甫也給自己滿上，這是晌午前他用散錢託人從外面帶回來的。

實在是昨夜進到蔡和別院時，那滿院的酒香把梁甫給饞的不得了。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酒，上次喝還是蔡和拿他去軍帳想要借他腦袋一用的時候。而今他還能喝着酒，那個當日說隨時可以要他命的人，卻已經喝不上。

先眯一小口品嘗味道，而後一口將整碗米酒悶下肚，他才大呼一聲痛快，扭頭看眼依舊端碗的趙雲，梁甫搖頭笑了笑，“我雖然不曉得你常山趙子龍在憂慮什麼。但我時下是真真切切明白及時行樂的妙處，亂世中，你我出生入死，也不曉得哪天就突然一命嗚呼了。別到那時才後悔當初沒有及時行樂，只怕是晚矣！”

看眼梁甫，趙雲忽然嘆氣，“我若是同大郎這般年歲，自然也能如你一樣洒脫。只是我趙雲已然年近四十，如今依舊一事無成。若非昨夜與你痛快廝殺一番，我險些都快忘了自己原來也還能提槍。”

搖搖頭，與梁甫不同，此時劉備集團中的所有人，除了剛加入的諸葛亮，恐怕其他人都有這種焦慮。

年歲漸長卻一事無成，畢竟便是百折不撓的劉備也曾有過髀肉之嘆的時候。眼看曹操一統北方，天下即將大定，他們這些奮鬥半生的人終究沒有留下些什麼。

是的，若想建功立業，博取富貴。恐怕關張趙三人，早便能有一場富貴。他們所追求的其實正是劉備匡扶漢室的理想，只是如今看來有些遙遙無期而已。

“白袍銀甲亮銀槍。”忽然念叨一句，梁甫搖頭失效，“常山趙子龍，你的大名才剛剛要威震天下，如何要在此處行嘆坐愁。”

給自己又倒了碗酒，梁甫端着與趙雲碰了碰，“子龍且記住，他日你若名震天下時，須記得，今日是我琅琊梁甫、梁大郎恭祝的你！”說罷，梁甫哈哈大笑，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瞧着眼前分外自信，又爽朗豪氣的梁甫，惆悵一整天的趙雲，忽然也笑了起來。

“虧我趙雲三十多歲，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弱冠之人看的通透！”仰頭將碗中酒干盡，趙雲此時也終於開朗起來，“當日追隨主公，便是為了實現匡扶漢室的理想。如今雖然仍然渺茫，但我趙雲從未後悔！”

當下，二人又各自倒上酒，互相喝起來。

兩人互相看中又心底各自欽佩，自然是話越說越投機，酒越喝感情越深，到最後，梁甫險些都要拉着趙雲拜把子。只是趕上，劉備拜訪完襄陽眾人，回歸宅邸才互相作罷，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劉備一行人辭別劉表，踏上返回新野的道路。

經歷一日夜，眾人也終於返回新野，將此番襄陽所獲說與眾人聽后，這個劉備團隊都很振奮。畢竟這對眼下的劉備來說，也算是一場漂亮的揚名戰。

因為隨着劉備屯軍樊城后，整個荊襄都會明白，劉玄德這人是真的在抗曹。

而回到軍營述說完此行收穫后，劉備第一件事就是給梁甫授予職務。在他看來，梁甫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當場便要將其提拔為軍司馬。然而他一個出身寒微青年，如何能驟然獲此高位。

於是在眾人一致反對下，梁甫最終以假軍司馬秩領百人屯將事，也就是把原來龔都的那些人名正言順的劃到梁甫麾下。

自此，梁甫也算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部曲。

然而他才剛回到輜重營，便見龔仲急匆匆過來，聲稱張大要脫營當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