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召見
既誅殺蔡勛,梁甫也不再逗留,城門下的衛兵也正在人群中。
彼時騷亂不安,又蔡勛有妖邪附身的說法,荊楚向來迷信巫蠱術,眼見這人又是驢啼又是拔劍砍人,儼然已經認定此人必為妖邪所附。
便是尋常時,有人忽然仗利劍與大道傷人,求盜正卒也有緝拿捕殺的權利。
更別說眼下這梁甫乃正經的武卒裝扮,早便已經取得衛兵們的信任,只是簡單交接兩句,在場又有許多人佐證,更有那事後被梁甫詢問傷情的老者,早已垂淚連連,聲稱必要去縣寺討要說法。
鑒於天色將晚,梁甫出示符傳后,自言有要事在身,便當場在眾人的目送下,策馬離去。
縱馬返回亭舍時,天色堪堪昏暗。
一直苦等梁甫的眾人紛紛精神亢奮,亭父也從臨近富戶手裏賃下四匹快馬,只道是新野劉皇叔武卒,那人便爽快答應下來。況且,他們也確實是付了租錢,又做了契保。
此時幾人正牽馬立於舍前,見梁甫歸來,龔仲當場便圍了過去,“大郎,情況如何?”
提擎韁繩,梁甫微微一笑,“已然辦妥,此時該返回新野了!”
當下,眾人毫無二話,相繼翻身上馬。見此情形,後方的亭父也連忙追尋出來,望着梁甫言辭懇切,“這位郎君,天色已晚。我也置辦好酒肉,何不用完再走?”
左右看了看,亭父面露擔憂,“況且近幾日盛傳襄樊有妖邪出沒,當夜趕路,怕是有風險呢!”
原本正欲策馬的梁甫,卻忽然提韁掣馬,迎着暮色,便在馬背上側身來答,“區區妖邪,何足懼之。若有來犯,吾正好殺之!神州之大,有我輩庇佑,亭父何處不可去耶!”
說罷,梁甫朗笑策馬離去,數騎相隨,直到漸遠。
遙望遠去的身影,亭父也不由感嘆一聲,“真豪士也!”
襄樊之事後續如何暫且不知,只說梁甫一行人,是夜沿官道一路疾馳,恰好於次日黎明時分抵達新野軍營。
轅門守營衛卒自是認得梁甫,於是眾人一路通暢入營,還馬歸營后,梁甫也將襄陽的回信交給關平。
得了回信,關平不敢耽擱只稍作詢問道聲辛苦后,便將信件再度上報。
而梁甫至此也算是順利完成使命,領着龔仲兩人返回輜重營,龔都還想詢問幾句,怎奈幾人連夜趕路,實在太困,直接倒頭便睡了過去。
直至下午,梁甫才悠悠醒過來。
廬舍內,梁甫一睜眼,便瞧見龔都這廝又在煮粥,還殷勤的替他盛了一碗。
“趕緊吃吧,俺加了干肉,上好的肉糜粥。”笑呵呵望着梁甫,龔都一臉親切。
低頭將肉糜粥喝完,梁甫感覺身體又重新恢復了動力,也不須龔都動手,他自顧起身徑直便去盛粥。撇眼龔都,見這傢伙忽然難得扭捏起來。
“有何話你直說便是,何故做這女兒家姿態?”
憨笑撓了撓頭,龔都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俺聽說你在樊城外的大道上,當場反殺了一名蔡家子?”
瞥他一眼,梁甫點點頭。
“阿耶!梁大郎,你可當真是好大的本事,以蔡家在荊襄的名望,旁人都不敢輕易去招惹,沒想到你竟當場反殺一名大族子,還叫他蔡家絲毫不敢多提!妖邪之論,昨日便是新野大營這邊都隱隱傳開了,沒成想,今日便被你給破掉。”
“妖邪附身,便是蔡家也不敢輕易牽扯進去,實在太損傷大族名氣。”嘖嘖稱奇,龔都也是羨慕不已,“以後若還有這等機會,大郎你一定要帶上某。屆時你走到哪,俺便跟到哪。”
斜眼龔都這個粗中有細的漢子,梁甫低頭喝完粥后,才抹了把嘴,“龔大兄,你也無需責備二郎。昨日確實是我讓他不要跟去的,並非他不願。畢竟行這等事,我一人一馬,更容易脫身。”
再度嘿笑,見梁甫領會他的意思,龔都也不再多說,反而是忽然湊過來,小聲嘀咕起來,“話說回來,你昨夜到底帶回來的是何信件?今日我已瞧見近十騎往返軍營了。”
自顧舒展着身體,梁甫也不多說,許久,只淡淡問了句,“關司馬說好給我的賞賜,眼下有消息了嗎?”
楞了楞,龔都搖搖頭,誠實回應,“他營部眼下嘈亂的很,聽說關將軍在整軍。”
停下動作,梁甫頓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追問關羽人在何處。畢竟以他此時的身份,關羽不會厭惡他,但也絕不至於有多看重的說法。
“不過俺聽說,劉豫州的中軍營似乎今日有所爭執。”忽然龔都又神秘兮兮的說道。
詫異看他一眼,梁甫沒想到這粗糙漢子竟然把人脈都埋到劉備身邊去了,“是上午召集的中軍會議出了爭執?”
“具體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後來散議后,所有人面上似乎都不太好看。”
沉默點點頭,梁甫大約能猜到是什麼原因,有些無奈也有些欽佩。接着,他又與龔都說了幾句閑話,忽然門外傳來通稟聲。
“大兄,外面來了位軍吏說是要見梁大郎。”
對視一眼,二人當即出了廬舍,果然在輜重營的柵欄外,瞧見一名軍吏模樣的士子正負手立在那裏。
邁步走過去,那軍吏應該是認識龔都的,見他們出來,掃眼龔都后,便將目光投向梁甫。
抬手揖禮,軍吏自道來路,“我乃軍師帳下佐吏,此刻有要緊軍情,要請梁大郎去一趟。”
面露錯愕,梁甫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諸葛亮的主動召見,當下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整理形容,“眼下便要立即過去嗎?”
見梁甫略顯慌亂,軍吏也不笑他,只是點點頭,於是梁甫當即便隨着軍吏一同往軍師的營帳走去。
等到抵達營帳前,軍吏進入稟報,出來后,這才讓梁甫進去。
甫一進入營帳,便瞧見一人正伏案翻閱着案牘、信件,青年文士裝扮,身形卻是略顯健碩。聽到梁甫入帳的動靜,他才緩緩抬起頭來。
兩人對視,青年眼裏流露着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