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暗流涌動
數日後，對這三人又審訊了一遍，還是同樣的說辭。
慕容渾將三人斬殺，又將屍體焚毀，看不出幾人下體特徵。
其實在河西之地，到處是不服王化的各胡部亂兵，死幾個人是常態，倒也沒必要如此行事，但小心謹慎，總不是壞事。
而甘州城內，自從張延禮將這些頭顱拋入城中，城內回鶻見歸義軍單獨拋人頭入城，亦感到奇怪，將此事稟報天睦可汗。
而天睦可汗見到這些派出請求冊封的使節，如今一個個整整齊齊的，只有人頭在這，再無一絲僥倖。
如今這局面，不管他們有沒有得到大唐冊封，張延禮都不會放棄攻城，他再無轉圜的餘地，只得殊死一戰。
但這場戰，打的贏嗎？天睦可汗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願意放棄罷了。
這邊，天睦可汗的打算落空，另外一邊，甘州城內早就暗流涌動。
雖說，甘州回鶻在肅州大敗之後，甘州本土各胡部大部分反應及時，及時撤出城內，各部也處於觀望狀態，甚至有些膽大的直接投靠歸義軍。
但也有一些胡部反應不及時，滯留城內。
如今城內非回鶻本部的兵馬，還有數百，雖然不算多，但如今這個局面，在城內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若是從前，天睦可汗自然不會心慈手軟，必會使喚他們做最危險的事情，借刀殺人，慢慢消耗他們。
但如今，天睦可汗連回鶻本土部眾都快控制不住，更別提這些雜牌部隊了，對於這些人，他也是有心無力，沒有任何辦法。
本來，若是得到唐廷冊封，逼迫歸義軍撤軍，天睦可汗甚至準備向歸義軍稱臣，然後修生養息，徹底吞併甘州本土勢力，待十餘年後，實力恢復，再掀起戰事。
但如今，張延禮的殺戮徹底掐滅了天睦可汗最後的希望。
如今天睦可汗內憂外患，甘州是守不住了，現在需要思考能去哪兒，夜落紇那裏還有五千將士，實力雖不算太強，但也不可小覷。
甘州不能再待了，涼州嗢末勢大，也不是對手，或者可以去鄯州，入湟水之地，亦不失為一個去處。
鄯州雖在吐蕃六穀部統治下，但這裏算是六穀部的邊緣地帶，加上六穀部如今實力孱弱，奪得鄯州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這邊，天睦可汗正在思考退路，準備突圍出城之時。
而城內的各胡部，也在仆固乞伏的帶領下，聚在一起商議退路。
仆固乞伏本來幾次橫跳，已經是甘州本土胡部實力最強大的部落，但之前肅州戰前的夜襲，他自身的人馬傷亡殆盡，只剩一個空殼子。
而仆固乞伏部眾損失之後，天睦可汗反而赦免其罪，想用他的空名頭來分化甘州本土勢力，不再針對他。他也因禍得福，一路得以保全性命，如今又被裹挾在城中。
而城內的甘州本土勢力，實力相仿，一時之間，難以選出個頭來，故而又拉上仆固乞伏，推舉其為臨時的首領，共同起事，投降城外歸義軍。
他們想的非常好，仆固乞伏如今實力大損，只剩個空名頭，若是事成了，他也拿不到最大的好處，反而他們這些參與的眾人有機會攫取好處。
若是事敗，則殺了仆固乞伏向天睦可汗乞降，如今城內回鶻兵力大損，只需面子上過的去，他們也能保全性命。
而被推舉出來的仆固乞伏也明白眾人的用心，但是，他如今只剩個空架子，只能趁此機會再搏一把，否則，或是不從，這些人說不定會第一時間殺了他。
此刻，聚在一起的眾人各自心懷鬼胎，但場面上，卻是一片祥和，商議出城投降之事。
“仆固酋長，眾人中只有汝與城外歸義軍交過手，不知對方可願吾等投靠。”
聽到此言，仆固乞伏頗為無奈，他哪是與張延禮交手，是被徹底擺了一道，幸虧跑得快，才撿回一條命。但他轉念又想到被張延禮釋放的幾百部眾，回頭皆被天睦可汗斬首。
如今想來，張延禮如此作為，皆是在用計削弱回鶻士氣。
“依吾之見，歸義軍首領張延禮頗用計謀，如今局面，攻城傷亡必大。”
“若吾等願意獻城投靠，其傷亡大減，必會願意。”
“而如此為之，吾等亦不失大功。”
仆固乞伏為眾人分析道，不管對面歸義軍到底願不願意接納，但他一定要找個理由讓眾人一起行動，如此，無論是投靠歸義軍，還是與天睦可汗討價還價，不被當成炮灰，都有籌碼。
而聽到此言后，立馬有人說道。
“大善，如此，此事就交由仆固酋長出面了。”
“吾等聽從仆固酋長差遣。”
果然，仆固乞伏剛說完，堂內眾人紛紛將他捧上天，推舉他出頭行危險之事。
都是一幫老狐狸，遇事不出面，想明哲保身，仆固乞伏心中暗罵道，豎子不足與謀，豈有干大事而惜己身者。
但如今這局面，正中仆固乞伏下懷，他實力不存，有了這些各部酋長的支持，才能從城外歸義軍那裏受到重視，得到足夠多的好處。
故而，他也沒有推脫，一口應承下來。
“此事交由吾來操辦，必不會有失。”
果然，仆固乞伏一口答應之後，其餘眾人紛紛應和，不要錢的馬屁一口一個過來，反正有人當出頭鳥，他們又不用冒風險，自然好話連篇。
眾人告退後，仆固乞伏連忙派出自己的兒子出城，這種事情，他們已經不信任任何心腹，只能讓他親自出面，同時，也是賭一把，提前露個臉，為兒子博個前程。
這邊，仆固乞伏遣親子出城，雖然城中已經戒嚴，但他作為甘州本土大部，讓一兩個人混出城卻不是難事。
而另一邊，城中的天睦可汗對這些事情也不是毫無所覺，實在是有自己的打算，他現在已經籌劃突圍出城之事。
至於這些人，就留下來當炮灰吧。
此刻的天睦可汗，正與他的可敦小意溫存着，戰況並不激烈，但頗為舒適，只有在此刻，卸下煩惱的天睦可汗才能得到片刻的寧靜，不去思考危若累卵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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