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下馬威
隨着張延禮的發怒，場面又變的尷尬起來。
眾人本來就不是一條心，這些諸胡自然不會在此刻幫襯龍菩薩，不幸災樂禍就已經算得上面子上過的去了。
而龍菩薩則更為尷尬，本以為是請來一面大旗。
在他原本的設想中，歸義軍任命他為新任肅州刺史。
而得到肅州刺史的任命，有了歸義軍這面大旗，最重要的是有大唐正式冊封的刺史之位，他就能靠此壓服肅州境內諸胡，哪怕是龍家內部，在他得到任命后，所有反對的聲音也會消失。
但此刻，他卻是進退兩難，若是退一步，擔心張淮深率大軍入城后，肅州不復為龍家所有，但若是絲毫不退讓，若此刻真與歸義軍翻臉，也是後患無窮。
場面一時僵持，這個時候，出面唱紅臉的就出現了。
“衙內見諒，肅州城本就不大，留後若率大軍而來，城外駐紮最是方便。”
“龍家主並無輕慢之意，想必龍家主定願奉獻糧草，供應留後大軍軍需，以表忠心。”
“龍家主可願。”
唱紅臉的定然是戒殺大師，前些年，他曾隨悟真大師巡遊周邊各州講經說法，在各部首領面前也算混個臉熟。
此刻有他出言，場面果然緩和了下來。
“二公子明鑒，非某故意推脫，實在是城內太小，無法容納留後大軍”
“某願提供三萬石糧豆，十萬草束，羊萬頭以供留後軍需，另有錢兩萬緡，絹五千匹，供留後賞賜大軍。”
龍菩薩這次倒是沒有推脫，一口氣報出了一個數目，這個數目讓張延禮心中一動，看來龍家雖然丟了甘州，但肅州的底子仍在不少。
光這些糧草、錢絹就比瓜州府庫多的多。
雖然這已經遠超張延禮所需，但他還是黑着臉道。
“如此糧草牛羊，豈夠留後大軍所需，當需糧豆八萬石，草束二十萬，羊二萬頭，至於兩萬緡錢、五千匹絹，就先這樣吧。”
“某非貪圖財貨，而是供應留後大軍所需。”
張延禮還是翻了個倍，看看龍家還有多少家底，而對於財貨，則沒提太多要求，免得逼迫太甚。
“稟二公子，糧豆八萬石，府庫內實難支取，還需從各縣調撥，仍需時日。”
龍菩薩雖然對這個數量感到不滿，但如此形勢下，能花錢消災，解決問題，也不失為良策。
反正，這些又不需要他自己出，完全可以攤牌給龍家各部落和境內諸胡。
有這個給歸義軍供應糧草的機會，也是敲打不聽話的胡人部落的機會。
“可，留後大軍雖已大勝高昌回鶻，但仍在伊州安撫各地，還需兩個月才會過來。”
“某給你兩月時間，先供應三萬石糧草，余者兩月內必需供應。”
張延禮隨便編了一個時間，貌似泄露軍情，給眾人一個預期。
而得到此消息的眾人，果然臉色紛紛變的精彩起來，翹首以盼者有，惴惴不安者有，心懷鬼胎者亦有。
張延禮沒管這個，繼續說道。
“如今龍家主已供應軍需，各部難道無有進獻。”
而這句話一出，龍家主龍菩薩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本來想將軍需硬攤給諸胡部，如今由張延禮親自從各胡部收取，他這邊若再想攤派，諸胡部定然反抗。
若是全盛時，龍家自然無懼，不服打就行了。
但現在不行，龍家實力大損，歸義軍大軍在外，實在不是動手的時機。
而他仍然沒有肅州刺史之位，沒大義名分。
龍菩薩本想阻止，哪怕多上繳，也一定要由他來統一收取，但此刻不光張延禮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其餘各胡部中，有腦袋活絡的立馬錶示。
“某等願為留後大軍進獻糧草，党項朱邪部願獻羊五百頭，草束五千，牛十頭。”
一名党項部的首領立馬開口，表示出自己的忠心，只是實力差了很多。
有了這名党項部首領帶頭，各胡部紛紛響應，腦袋慢的也反應了過來。
而腦袋再不靈光，能當一部酋長，在此刻也不會毫無反應。
“某部願獻絹千匹，錢五千緡。”
“某部願獻糧豆五千石，恭賀留後大軍大捷。”
“某部願獻羊五千頭，草術三萬，戰馬二十匹。”
隨着各部爭先進獻，張延禮哪怕再是淡然，此刻臉色也逐漸綻放出笑容。
還沒開戰，就已收穫頗豐，看來這趟是來對了。
不過，想到接下來的打算，他也收斂笑容，不容點頭示意。
等到在場最後一位部落首領也說完自己的進獻后，張延禮點了點頭，總結道。
“各部忠心，某已知曉，當稟明留後。”
“所獻物資，均存在城外大營，以做軍需。”
“等留後大軍歸來，當一戰破回鶻。”
“諸部忠心，今已知曉，某當安營紮寨，靜待留後大軍歸來。”
說完拜別眾人，並不進城，而是選擇徑直前往龍菩薩所指的地方，準備安排眾人紮營。
而一旁的龍家家主龍菩薩極力挽留，但張延禮有自己的打算，此刻並不是入城的時候，故而以軍務為由，婉言拒絕。
而龍菩薩見此，只等打道回府，甚至都不予圍在城外的部落首領寒暄下。
不過，今天這場戲，完全偏離他的打算，被他以為是孺子的張延禮也極難對付，又被迫吐出大筆物資，心情糟糕到極點。
故而此刻的他，只想趕緊回去與眾人商議對策，沒有表面應付的心情。
而其餘眾人，見兩位正主都散了，也都紛紛離去。
原來喧鬧的城門口一下子變的冷清起來。
也有腦袋活絡的部落酋長想求見張延禮，但他對肅州各部知之甚少，故而全部以軍務繁忙為由拒絕。
他需要觀察眾人的反應，探聽更多的情報，再做出下一步的判斷。
而他確實有緊急軍務，紮營，肅州城極為複雜，作為外來勢力，既然被拒絕入城，張延禮也不勉強，順勢到城外駐紮。
畢竟，若是人心離散，再堅固的城也守不住。
不過他雖然自願出城駐紮，但也不是毫無準備，順勢擺了龍菩薩一道，要求其進獻糧草物資，順勢剝奪了龍家從諸胡收稅的權利，挑撥他們的爭鬥。
這點小把戲短期還看不出來，但若是長時間能執行下來，龍家必然大衰，成為普通胡部，沒有如今超然的實力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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