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內外局勢
至於甘州，甘州本來諸胡雜居，但數十年前，回鶻被黠戛斯所敗，汗國崩潰，回鶻開始南遷和西遷，一部分回鶻人南遷到甘肅二州，又以甘州回鶻為首，所部不下十萬，實力頗為強盛。
甘州與甘肅二州本土的龍家、吐谷渾、党項、吐蕃遺民爭地，相互之間廝殺多年，而歸義軍這邊，雖然曾經征服過甘州、但早就失去了對甘州的統治，對他們的廝殺也聽之任之。
至於回鶻西遷一部，在高昌定居，佔據昔年大唐庭州、西州故地，又稱高昌回鶻、西州回鶻。高昌回鶻勢大，實力遠盛甘州回鶻，又常年襲擾伊州，歸義軍只能勉力支撐。
這次瓜州之變，就是留後張淮深領大軍在外對抗高昌回鶻，才造成境內空虛，被回鶻所侵。
至於更遠的涼州，則被嗢末人佔據，昔年張議潮入朝後多次請纓出戰，可惜聖人不許，最後鬱鬱而終。
涼州乃河西重鎮，為河西咽喉，只有佔領涼州，才能打通與中原的道路，昔年司馬家內亂，引來五胡亂華，涼州牧張軌憑此地建立前涼，護衛一方百姓，成一番霸業。
而且涼州下轄姑臧、神烏、番禾、昌松、嘉麟五縣，土地廣袤，人口眾多，特別水草豐盛，盛產良馬。
如能佔領並且統治涼州，歸義軍的實力將極大增強，哪怕是如今沒落的回鶻，以及陷入內亂的吐蕃，都有一戰之力。
可惜這些都太遙遠，歸義軍連近在眼前的甘、肅二州都無法平定，更別說統治了。
而且，如果歸義軍佔領涼州，將會引起朝廷的極大忌憚，實力極強的歸義軍離長安太近，又無天險可守，比一向桀驁不馴的河北三鎮更加可怕，至少朝廷諸公是如此認為的。
否則，昔年張議潮剛佔領涼州，朝廷就急不可耐地調天平軍守涼州，拆分歸義軍，結果反而守不住，如此又被諸胡佔領。
如今歸義軍的實力，算是有史以來的最衰弱的時候。沙州下轄敦煌、壽昌兩縣，其中敦煌漢人最多，有十三鄉，每鄉五百戶，總戶口六千五百戶，人口近三萬有餘。而壽昌縣，不過兩鄉，戶口不滿千，人口不過四五千。
而瓜州下有晉昌、常樂兩縣，其中晉昌繁盛，也不過四千餘戶，人口兩萬餘；而常樂與壽昌一般，人口不過四五千。
瓜沙二州漢民人口不過六萬，除此以外，還有粟特人和各類胡人，不過這些人沒有登記在冊，粟特人以行商為主，人口不過萬餘，不過頗為富裕，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至於雜胡，有吐蕃遺民、吐谷渾、韃靼、通頰、回鶻、羌人等，這些人依舊以放牧為主，有時會在瓜州境內，也有時會在其他州縣放牧，或在瓜沙境內，也會向歸義軍繳納賦稅，但沒有定數，若遇戰事，也會因財貨賞賜加入軍中。
這些人，人口約2-3萬，經常變動，具體也沒人能統計出來，這次也被留後的財貨賞賜吸引，不少人加入西征軍中。
歸義軍真正有效控制的瓜沙二州，總人口不到10萬，真正穩定耕種繳納賦稅的漢人不過六萬，卻要養六七千胡漢軍隊，算的上極限徵兵了，好在靠着絲綢之路，頗多商稅，否則光靠農業，是真的養不起如此多軍隊。
如今的歸義軍，內外部矛盾重重，對內有鬩牆之憂；對朝廷這邊，因為之前攻佔涼州不肯放棄，又對內自稱河西節度使留後，犯了朝廷諸多忌諱，飽受猜忌；而對外，沒能真正統治諸多胡人部落，又有回鶻、吐蕃等強敵環伺，真的稱得上是內憂外患、舉世皆敵。
不過問題歸問題，穿越而來的張延禮還是要想辦法一一解決，否則也是白來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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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兄言重了，昔日閻刺史曾追隨司徒起事，乃河西英雄，如今竟被宵小所害。吾等為其報仇，即為公理，彰顯公道，亦為私仇，報伯父自幼教導之恩，豈需言謝，此為吾輩當為之事。”
停下了對局勢的思路，張延禮正色道，言語間頗為恭敬，沒有居功自傲或挾恩索報。
有些事情，並不會因為你不說而消散，恰恰相反，如果常把恩情掛在嘴邊，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徒生怨忿。
閻尚通未說什麼，只是用力一拜。
張延禮連忙起身，快速上前攔住了他，繼續說道：“如今尚通你大仇得到，吾已命軍士收斂使君遺體，汝等可護送使君遺體，回沙州好好安葬。”
如今瓜州已復，幾人的護衛可有可無，沒必要繼續扣着，讓大家都難做，不如此時放開，重新招募瓜州百姓，反而更加容易訓練使喚，關鍵時候更有戰力些。
故而，張延禮也趁此機會，讓各人自行抉擇。
“二公子所言極是，某正要告辭，但求三五護衛隨行，其餘眾人皆願留予二公子使喚。”
“如今回鶻大部雖已被斬殺，但不乏小股流竄之地，此行一路並不安穩，尚通你還是帶領全部護衛隨行，其餘眾人也可趕回，眾人一起有個照應，當一切無虞。”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張延禮也不是貪圖小惠的人，沒有任何佔用他們護衛的想法。
“至於守城，某自可徵召瓜州百姓，安全無虞，諸位大可放心。”
經過一番拉扯下，閻尚通、安懷恩、康全信、索承勛、李弘益和陰信均等人全部準備返回沙州，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眾人都是族長和家族繼承人，還需要留在沙州管理家務。
不過，他們也不好意思帶走全部人馬，還是留下了二百名護衛，這次，張延禮沒再客氣了，他將這兩百人編為一團四隊，調李弘定率領，提拔李弘定手下的隊頭石秀林擔任副將，管理原先的一百人。
“戒殺大師，僧兵是否需要返回沙州。”隨着眾人離去，張延禮轉身詢問起了戒殺大師，他也看出來，別看戒酒大師武力值爆表，但這些僧兵中真正主事的還是戒殺大師。
瓜沙二州，包括周邊各州，以及吐蕃、回鶻都崇佛，佛教地位遵從，哪怕是張氏家族，歷代都有人出家，張延禮的一個姑姑就出家為尼，法號戒珠，再往上一輩，張議潮也有一個姐妹出家，法號了空。
儘管對鬼神之說不以為意，但對待這些僧人，張延禮可不敢有絲毫懈怠、輕視。
“二公子既有所圖，欲大展宏圖，貧僧又豈可缺席，當助二公子一臂之力。至於僧兵，貧僧自會勸說他們。想必有這五百僧兵，二公子行事就更有把握了。”
戒殺大師依舊是一派慈祥，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延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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