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冷夜復瓜州（五）
瓜州城內，此刻天剛微微亮，平靜了兩三天的瓜州昨夜又迎來新的戰火。
此刻城內的戰事還沒停歇，戒殺、戒酒兩位大師率領着數百僧兵與歸義軍七大家族的數百護衛一起，牢牢守住城門，與剛剛偷城時相比，城門口附近的回鶻人已被徹底斬殺殆盡。
不時有零星的回鶻人試圖衝擊城門，但在數量上的絕對優勢下，被眾人一一斬殺。
而城內各處，零星的回鶻人不時被拿起武器的百姓反抗殺死，城內亂做一團。
作為這次戰鬥關鍵位置的刺史府軍營，張延禮一手提着年輕回鶻首領的人頭，高舉起來，不斷呼喊勸降。
但城內的回鶻人自知殺戮過重，此刻士氣雖有動搖，但響應者寥寥無幾，大部分人仍在殊死頑抗。
歸義軍這邊人數處於劣勢，雖士氣不減，但仍越來越受挫，不時處於下風。
而正當雙方僵持之時，靳順率領着鎮兵快速趕了過來，他的到來，成了壓倒戰場的最後一根稻草。
歸義軍這邊雖然人數不佔優，但已經不處於絕對劣勢，且士氣正盛，而反觀回鶻人，驟逢突襲，此刻又群龍無首，此刻徹底慌亂了起來，四散逃開，歸義軍這邊則趁機一路追殺。
雖然也有不少回鶻人試圖收攏兵士，重新作戰，但好像都沒有足夠的威望，沒有太多人響應，聲音淹沒在大軍之中。
此刻封閉的營地依舊是回鶻人的阻礙，無數的回鶻人徹底慌亂了起來，甚至有不少人眼見營門無法衝過來，居然想從不高的圍牆上翻出去。
此刻的張延禮，並未讓人攻擊已經亂了陣型的回鶻人，而是繼續率領親兵加入一個個小戰場，擊垮那些還在負隅頑抗的回鶻人。
而在戰場上，一開始翻牆的回鶻人逃離了戰場，越來越多的回鶻人效仿，隨着軍營內最後成建制的回鶻人被打散，此刻，只剩下一群潰兵。
接下來，就是單方面的屠殺了，戰鬥又持續了接近一個時辰，此刻的刺史府大營內，除了近百回鶻人扔下武器，跪地乞降外，剩餘均是回鶻人的屍體。
除了一開始的翻牆的近百人外，剩餘的大部回鶻人被徹底斬殺，此刻屍體幾乎將營地內鋪滿了整整一層，血液灑滿整個營地，連一塊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一路踩着屍體前行。
“靳十將，你帶領三百鎮兵去佔領東門，不要放過任何回鶻人。”
這邊的戰鬥剛一結束，張延禮當機立斷，立馬做出決定，命令眾軍佔領城門，徹底圍殺城內的回鶻人，擴大戰果。
“曹孝傑，命汝率領一夥士兵，迅速傳令給城門口戒殺大師，由李弘益帶兩百人佔領南城門，陰信均率兩百人佔領北城門，安懷恩率領兩百人守西城，其餘人等在城內絞殺零散回鶻人，務必留下全部回鶻人，不給他們逃竄的機會。”
曹孝傑為張延禮親兵，平日裏也在眾人面前露過臉，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沒什麼系統性的指揮，只能讓自己的親兵做傳令的工作。
至於一夥士兵，則由李弘定的兩隊人馬里挑選，有了這一伙人馬，想必沿途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曹孝傑雖然只是只是親兵，但主帥親兵比起一般隊頭都不遑多讓，指揮普通伙長也不是什麼問題。
而李弘益、陰信均、安懷恩都是沙州城內幾大家族的繼承人，此刻讓他們做守城的工作，最是安全，不容易出意外，加上他們性格沉穩，也適合干這種工作。
至於閻尚通，父親剛剛戰死，正是需要發泄的時候，還是讓他自行殺敵，強行安撫，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而康全信、索承勛，前者性格衝動魯莽，後者自負勇武，平時里都不太服張延禮，此刻只能讓他們去戰場殺敵，免得臨陣抗命，讓大家都難堪。
到時候，張延禮處理和不處理他們都會出現問題。
這就是軍隊混亂的壞處，做出命令要考慮方方面面，盲目下令，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過了片刻，張延禮又派出另一名親兵安佛兒，帶領另一夥士兵出發，傳遞同樣的命令。
保險起見，他還是連續派出兩隊傳令兵，避免出現傳令兵出現意外，而造成命令無法及時送達。
好在城內大軍已敗，只有零星小股敵人，兩撥傳令兵應該夠了，要是在戰場上，至少要派出三隊以上傳令兵，才算放心。
安排好其餘大軍，張延禮讓幾名副將各帶領衙軍一隊和鎮兵一隊共百人分別追擊剩餘回鶻人，留下剩餘人馬看守俘虜，收拾殘局。
此刻的張延禮，倒沒有出去追擊敵人，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兩世為人，這還是他第一次殺人，而且連殺數人，現在感覺非常不適，有種噁心嘔吐感。
說句老實話，剛開始，可能是第一次帶兵壓力太大，也可能是穿越后不久還是那種夢幻般的感覺，他殺起人來沒有一絲不適，只有戰勝對手的興奮感。
可能他天生適合干這個事情，或者說他被這個世界同化。
但是，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結束后，面對滿身鮮血，面對屍橫遍野的營地，到處是殘肢斷骸，濃重的血腥味讓他呼吸都感到不適。
這時候，他才感到不適，有種遊戲回到現實的真實感，他強忍着，才沒吐了出來，此刻的他，只能強裝正定，巡查士兵。
要是他在這個場合嘔吐，前面好不容易在眾人建立的形象就徹底崩塌了，對他以後的計劃可是有很大的影響。
張延禮在刺史府內外巡視了一圈，昔年閻刺史為官較為清廉、簡樸，刺史府內未做任何裝飾，沒多少值錢的東西。
想不到，因為他的簡樸，刺史府內反而逃過劫掠破壞，除了一些地方仍有戰鬥的痕迹外，大部分都保存完好，但已物是人非。
“敬思，此戰之勝敗得失，汝可知。”
張延禮一邊巡視，一邊做起了復盤，與安敬思等親兵們探討戰爭的得知，也算一種言傳身教，將來他遲早會帶領更多的人，此刻這些親兵，將來都可以成為軍隊的骨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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