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震怖
這樣的猜測，令得許純華整個頭皮都發麻，全身真如過電。
只是接觸丹藥，還沒接觸丹師，許純華就感覺自己走進了一片神異的世界，那種鋪天蓋地的天命感，撲面而來！
所以，這名為大養生丸實際卻是大養生丹的丹藥，方哲也並非真的隨意送人，而是秉持着某種天命在行事？
行天命事，非人所能窺。
這一刻，許純華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敬畏。
一種對天命以及神秘的敬畏。
許純華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了方哲這半年多經歷中的那一小段：
大暴雨下，整個街道及附近街道的鋪子都沒有事，獨獨方哲的那個小藥鋪被毀了。
毀於天災。
天災！
之前了解到這經歷，許純華的注意點在“災”，而這一刻，他的關注全部移到了災前面的那個“天”上。
雖然說是災，是一種不好的懲戒，但身為凡人，何德何能，勞天之出手？
這是什麼？
這就是天命在身啊！
看起來似乎是懲戒，但實際上，又焉知不是另一種垂青呢？
“丹師，負天命者為之！”
這一刻，許純華深深地體會到了，家族自古相傳的這句話，到底何意！
那確然是凡人不能沾染和褻瀆的領域！
許純華又想及那日宴席上，喝酒時，方哲那卑躬至極的行禮，他頭皮都快要炸了。
受方哲這一禮，他……
他不會獲罪於天，死於非命吧？
方哲，方丹師，這是在殘人害命啊！
又或者，其就是以這樣的方式，來消解或者轉移老天爺加之於其身的懲戒？
想到有這個可能，想到自己無緣無故地受了其一大禮，許純華差點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而這時，他只想去找方哲。
現在就去！
見了面后，不管說什麼，不管做什麼，反正原則就一個！
要熱情。
要謙卑。
要恭謹。
要敬畏。
“記住，千萬記住！”
“許純華，你面對的不止是一位丹師，更是面對其身負的天命！”
許純華如此這般地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然後出了院子，向好人藥鋪所在的那條小街道而去。
好人藥鋪！
這個名字許純華原本沒在意。
但這時，當許純華再次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如有靈光乍現，他忽然就悟了！
這個好人藥鋪的好人，方哲也許並不是對人說，而是對天說？
其並不是要告訴別人他是一個好人，而是在對老天爺呈告，他是個好人？
就如一個孩子對父親的祈求。
希望能以這樣的方式，讓加之於身的懲戒少一點。
許純華也不知道這一刻自己為什麼能想到那麼多的關於丹師的事情，明明此前他對丹師並沒有任何實際上的了解。
但此時，種種猜測，卻是無中生有，憑空而來！
就像是有誰把這些知識直接塞到他腦子裏似的。
有誰？
想到這裏，許純華又忽地止步，身形再次僵直。
如此憑空，如此玄妙，如此不可思議卻又如此之理所當然的樣子……
還能有誰？
天命！
是天命，讓他了解方哲並去方哲那裏的時候，把關於丹師的這些信息，傳遞給了他，以讓他明白，讓他不要悖亂天命。
許純華不自禁地抬頭看了看天。
隨即，他很快地低下頭來，並且就以微微低着頭的姿態，在路上走着，向方哲那裏而去。
“小姐，這葯不對勁！”
四海客棧，宋之慧的一聲驚呼，則是讓宋楠警覺起來。
“慧姐，怎麼？”
宋楠問道。
宋之慧卻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一臉凝重地盯着手中的藥瓶，並且，隨着時間過去，她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宋楠不解，並驚疑。
她便走過去，把腦袋湊在宋楠邊上，一起望向那藥瓶中。
而這一望，她的身子立即顫了一下，然後卻是定在那裏。
不知多久，回過神來，她發現宋之慧正默默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發覺她終於回神，宋之慧開口。
但嘴才張開，卻又合上。
如此，連續重複了兩三遍！
終於，她說出話來了：“小姐，我，我沒有看錯？”
宋楠默然。
應該是沒有看錯的。
她們兩人，都沒有看錯！
“慧姐，你沒有看錯，這瓶中裝的，確實是丹藥。我在外公那裏見過，母親也給我詳細說過，所以不會認錯的。”
隨着宋楠這話，客房中，又陷入了一陣靜寂之中。
“小姐，我們，我們還去方……方藥師那裏嗎？”
隔了好一會兒，宋之慧才如此這般地蒼白着臉說道。
這丹藥的出現，完全把她給嚇壞了！
宋之慧絕不認為她手中的丹藥就是方哲最近送人的那些，此刻，她腦子裏就一個念頭——
方哲，方藥師，方真人，他在看着我和小姐！
小姐對他的調查，完全就始終都在他的視線之中！
正因為這樣，所以權叔他們和信息一起得到的，才是這瓶丹藥！
方真人是用這種方法告訴她們，不用調查！
我，就在這裏！
想知道什麼，你們自己過來吧！
或者，是你們自己過來，還是我請你們過來？
客房中，火瓮底下的炭火一直在燃燒着，房間裏很暖和。
但這一刻，宋之慧卻如被凍極了的一隻小鳥般，瑟縮並顫抖個不行。
宋楠則微微咬着下唇，臉色也是有點蒼白。
而面對宋之慧的問話，在沉默了一會之後，她忽然道：“慧姐，走，我們去拜望方……方藥師。”
兩人換好着裝。
其實沒有適合的正裝，她們此次南行也絕未想過還有需要穿正裝的時候，但這時，也只能盡量樸素和端正着，走出門去。
“小姐，之慧姐，你們這是……”
權叔幾人不在，但護衛隊還是有不少人在的，護衛在宋楠身邊是他們的職責。
此時，見得她們出房間，明顯還換過了衣服，便這般問道。
“我和小姐隨便出門走走，你們不用跟來。”
宋之慧道。
“小姐，這……”
護衛顯得很為難。
“慧姐說的，也是我的意思，放心，不會有什麼意外。”
宋楠說著，然後目光淡淡地掃着，“這是命令。”
“是！”
所有在場大漢都抱拳恭聲。
而後，兩人就在這些大漢的目送中，出了客棧。
不久后。
好人藥鋪所在那條小街道的街口。
宋楠和宋之慧看到了許純華。
許純華看到了宋楠和宋之慧。
遙遙地看到對方，雙方都是止步，而後，彷彿又有着什麼默契般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