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化而為魚
暗夜中,方哲去往海邊。
然後,站在海邊,在冰塊、海水不斷撞擊島嶼的浪濤聲中,他迎來了久違的黎明。
恍若新生。
空間中其實一直是明亮的,但這和外界的明亮,完全是兩回事!
站立了會,方哲沒有忘記任務,開始施展靈魂連結。
其實他不知道具體怎麼施展,不知道施展的對象是誰,需不需要身體接觸對象才能施展出來也不知道,可以說,完全是一種盲目。
但總要嘗試的。
盲目的嘗試,也是嘗試。
五分鐘左右,和之前一樣,還是無果。
光亮又開始變暗。
這初臨的白晝,似乎就持續了這麼點時間,就要過去。
這種情況下,是不適合入海的。
既然極夜已經過去,開始向極晝轉變,方哲便也不差這麼一點點的時間。
正當方哲想轉身朝着來處回去的時候,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恍恍惚惚中,他好像化身成了一條魚,然後,在無邊無際的海浪中,起伏。
隨浪起,隨浪伏。
海浪不是阻礙,而是推力,而是助力,是一直伴隨着生命與生命共在的東西。
捕捉魚蝦。
海中嬉戲。
與更大的怪魚怪獸纏鬥,或者戰勝,或者逃脫。
……
無數的意識和感受,紛至沓來。
既簡單又複雜。
既複雜又簡單。
最終,不再有簡單和複雜,而是化為一種生命的本能。
方哲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清醒的夢,又或者,就像莊子說的,夢中化為蝴蝶,醒來后,不知道是人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人。
兩者一時難分。
冰冷的海水,甚至黑暗的深海,在方哲此刻的感受中,已不再是未知和恐懼,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熟悉和親近。
好像,他自小便是在這深海中長大!
明明已經是黑夜,站在海邊,他甚至有縱身一躍,潛入海中暢遊一番的衝動。
但衝動也只是衝動。
方哲清醒地知道,他不是魚!
他不能潛入深海!
他不能在海中呼吸!
他更不能抵抗冰海中的寒冷!
這些,全都會要了他的小命。
但是,真的很嚮往啊。
搖搖頭,笑了笑,方哲迴向來處,在黑暗中,走向那棵樹的位置,也是魚蝦存放的位置。
距離並不遠。
但是,方哲迷路了!
超過了原定的步數,甚至已經超過了一半,方哲不敢再瞎走,畢竟這個島他一點都不熟悉。
於是,他回到了空間。
出來,是黑夜。
再出來,還是黑夜。
第三次出來,仍然是黑夜!
連睡了三覺,連續三次出入,方哲都錯過了白晝的時間。
第四天,方哲幾乎隔差不多一個小時就出來一次,才在連續十數次的出入中,終於迎接來了新一天的白晝。
然後回身看去,方哲只想苦笑。
那棵樹,就在他身後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那些魚蝦還沒有吃完,應該是有着一些味道的,但他的鼻子卻全然沒有聞到,特別是返回的那晚,如同完全失去感知。
這難道就是施展靈魂連結的後遺症,也就是所謂的天譴?
隨後,方哲才知道,這是天譴,但卻只是天譴的一小部分。
在他趁着短暫的白晝向著海邊行去的時候,剛剛到達海邊,崴腳了!
莫名其妙的崴腳。
怎麼想也不應該的崴腳。
但就是崴了。
一邊搖頭,一邊苦笑,但與此同時,方哲卻又樂觀地想着,如果天譴只是這些,那倒也還好!
在空間裏度過了一天,便好了。
又一個白晝,時隔多日,方哲再次潛入海中。
這一次,和以前無數次的潛入,完全不同的感覺。
以前是畏怯和懼怕,不得不潛入,現在,雖然那畏怯還在,但身心卻又有一種莫名興奮的感覺。
在入海的下一刻,方哲甚至不自覺地就兩手並舉合掌,頂在頭頂前方,做出了這個以前從來都沒有做過的動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
就像一條魚。
不用手,他的腰腿只是輕輕一晃一甩,就在海中滑行了數米之遠!
方哲不自覺地興奮。
之前感受到的那些,是有用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腰腿突然疼痛。
抽筋了!
而且是很厲害的抽筋!
方哲立即熟練無比地回到空間。
這是那個天譴的繼續呢,還是不自覺地做出了那個魚的動作,而他的身體並不能適應?
方哲不能確定。
但隨後,他慢慢地確定了,這就是天譴!
帶着那條魚的意識,帶着那條魚的天賦或者說本領,方哲沒有遠離島,就在這個島的周邊,一次次地潛入海中,越來越熟悉海中的一切,包括魚群蝦群的出沒,也包括幾種海中凶獸的出沒。
甚至連冰海的寒冷,他都漸漸有了抵抗之力,停留在冰海中的時間,可以越來越長。
方哲思量着,這多半是生命等級從一階提升到二階的原因。
但原因並不重要。
結果才重要!
結果就是,這陌生且未知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冰海,至少這個島嶼附近的區域,在方哲眼中,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褪去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一面,反而,快要變成他的後花園。
但方哲雖然樂觀,卻不敢大意。
他清楚地知道,在海中,他是無法與那些凶獸對抗的。
這個島嶼並不大,比之前的那個島嶼,要小得多,方哲只花了兩個短短小白晝的時間,就完全踏遍了這島。
島上沒有其它的草木,那棵樹,是唯一的存在。
島沒有什麼好探索的,但冰海的探索,卻怎麼也不夠。
再次捕捉起魚蝦來,方哲要得心應手太多太多了,那彷彿全然是他的一種天賦或者說本能!
也因此,在有閑暇也有閑心的情況下,方哲第一次吃起了魚膾。
認真地打造冰刀。
認真地用冰刀把捕捉上來的魚弄成魚膾,然後同樣認真地品嘗。
就差一杯黃酒又或紅酒佐餐了。
這個過程簡單無比,卻又隆重至極,它正式宣告着,方哲告別了之前的那種倉皇乃至於絕望的日子,開始步向另一種高度。
不過,此地雖好,卻非家園。
當白晝越來越長,已經差不多能與黑夜對半開的時候,方哲留戀且感恩地摸了摸島中的那棵樹,然後,離開島嶼,朝着太陽的方向,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