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入門
那具金毛犼的屍體，只需收入煉妖壺中，便能化作甘霖，但那妖丹，余化卻需做些特殊處理，才能將其價值最大限度地利用起來。
若非火焚國與趙國相鄰，那麼他就只能隨意找個僻靜無人打擾之地閉關，但現在自然無需如此委屈自己，反正全速之下，回返煙霞谷也不過數天時間，耽誤不了多久。
……
……
趙國，雄獅嶺，煙霞谷。
如臨大敵的楊文通，御使青紋鷹而來，待見到來人是余化后，既驚又喜，連忙躍下鷹背，行禮道：“師父，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楊文通今日恰好正在谷中，因為余化出行前有言，此次遊歷，恐怕需要十數年，所以在察覺到霧海清光陣有波動傳來時，他第一時間並未往這方面想，以為有外敵入侵，匆匆趕來，誰知卻是見萬壽正駝着余化，緩緩降落到谷中。
“為師有要事處理，需在谷中閉關一段時日。”
余化揮了揮手，打量着自己這位大弟子，面色變得有些嚴肅，沉聲道：“文通，你這兩年在修行上愈發懈怠了。”
楊文通資質雖是不佳，但以前修行尚算勒勉，可自己外出兩年，這大弟子修為竟未有寸進，余化見了，絲毫沒因久別而有留情，直接出聲敲打。
“讓師父失望了，還請師父責罰。”
楊文通臉上驚喜之色一滯，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有為自己辯解。
余化見他這樣子，哪裏還能不知道原因，搖頭嘆道：“我知你是因坊市之事耽誤了太多時間，但這坊市不過為師隨意之舉，實在不值當你將自己道途搭上，若你勤勉修行，借《御獸經》之助，或還有突破到鍊氣後期的可能，你又少有出谷爭鬥，本源不損，尚能享得一百五十年壽元，到時為師還能為你尋來延壽之物，總好過你百歲后道消魂滅的好。”
余化歸來途中，亦是看到煙霞坊的欣欣向榮，不用想也能猜到，楊文通定是為此付出了諸多心血。
但楊文通如今年近五十，還只有鍊氣中期，壽數不過百歲出頭。
在往後五十年裏，余化自是要以自身修為為重，沒有多餘心思，為其特意去尋延壽丹藥，若他能突破到鍊氣後期，尚有百年之期，到時余化縱然還未結丹，也定是已到修為瓶頸，自有閑暇將這大弟子安排妥當。
楊文通肩膀一垮，神色有些落寞，但還是堅定道：“弟子自知資質愚鈍，縱有《御獸經》，突破到鍊氣後期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如此蹉跎數十年光陰，還不如為師父打理好煙霞坊，日後就算只能給師父提供再微不足道的助力，弟子也便不算愧於師恩了。”
余化眉頭深皺，見他如此，也是不忍苛責，揮了揮手，說起其他：“我之前帶回來的那些小傢伙呢？修為如何了？”
楊文通鬆了口氣，知道余化問得是那些道童，答道：“月英在年前就已鍊氣三層，楊毅和小柔也在前不久突破，現已都達到師父你的要求，至於其他的則還差一些。”
余化點頭。
他之前說過，只要這些道童修為達到鍊氣三層，便正式收為弟子，這次回來，正好將此事辦了。
至於剩下的道童，余化便懶得再管，準備打發到坊市去做事，正好也能幫楊文通分擔一些壓力。
揮手將一副內甲和一枚玉簡扔給了楊文通。
“這玄冰英精內甲，乃是為師從水月峰陳甫順道友那裏借來，你去替我還了，然後玉簡中的材料儘可能多收集些，為師閉關時要用。”
余化吩咐了幾句，見楊文通領命退走，便是自行向谷中行去，還有時間，正好考校一下那三名准弟子。
……
……
三日後。
煙霞坊。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這坊市早已脫離了“丹坊”的名頭，其內店鋪大都已經被租憑出去，交易之物五花八門，不再局限于丹葯。
雖說還是比不過白水道人所開的天雲坊市，但也能稱得上一句熱鬧非凡。
這兩年余化雖是不在，但有陳甫順這位築基多加照扶，加上莫歸海這名鍊氣後期常年坐鎮坊市中，倒也鮮有人膽敢鬧事。
即使如此，坊市四周及街道上，也還是有身穿黑鐵甲胄的修士，來回巡視。
這些黑甲衛，是楊文通在莫歸海建議下，特意招攬的散修，雖說修為不高，但都年輕，容易培養歸屬感，負責協助維持煙霞坊秩序。
此時，在煙霞坊外，兩名散修聯袂而來，眉飛色舞，正興奮地交談着什麼。
“錢兄說得可當真？那火焚國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一次死了那麼多築基！”
兩名修士中，身材比較乾瘦的那位，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築基境代表着什麼，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所以對於身邊同行者所言，他實在覺得天方夜譚。
“還能騙你不成？我表姐的姨夫的好友的堂弟，就是火焚國修士，聽他所言，邵志鵬和張通兩名築基，已是確定殞落，除他們之外，最少還有一到兩名他國的築基修士，也死在了火焚國，據說是和一條火行地煞有關，具體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乾瘦修士旁邊，臉型略圓的男修說得煞有介事，好似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說完，圓臉修士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這邊，才小聲道：“我還聽說，這煙霞谷的余化前輩，當時好像也正在火焚國，不知道，嘿嘿。”
他的笑聲里，暗含不懷好意和興災樂禍的味道，似是很希望有些不好的事，能發生在這位煙霞谷主人身上。
乾瘦修士嚇了一跳，瞪眼罵道：“你不要命了！敢在雄獅嶺這麼說，小心被黑甲衛聽去，到時將我也連累上。”
圓臉修士縮了縮腦袋，訕訕不再多說。
兩人行至煙霞坊前，正要掏出靈石，支付入坊的費用。
“兩位不用掏了，這三日內，煙霞坊可隨意出入。”
看守在入口位置的兩名黑甲衛，抬手打斷了他們的動作，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道。
“嗯？”
兩人以為聽錯了。
圓臉修士上前幾步，不解問道：“兩位道友，不知坊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不然怎會突然有這等好事？”
方才開口的那名黑甲衛點頭道：“正是今日我家大老爺收徒，坊主特下此令，不僅出入坊市不收費用，且在丹閣、煙霞茶樓、百兵閣內交易，亦是能有折扣，兩位若有意，可要快些去了，今日來坊市的散修可不少。”
煙霞坊全權由楊文通打理，他自是擔任坊主之職。
至於這黑甲衛口中的大老爺，除了余化還能有誰？
“余化前輩要收徒？”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后怕之色，暗道幸好方才議論時，他們距離坊市較遠，應當無人聽到。
沒想到余化非但安然無恙，更是已從火焚國歸來！
然後便是難掩羨慕之色。
能被築基前輩收為弟子，這是何等幸運之事，他們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紛紛在心中猜測，究竟誰是這個幸運兒。
兩人可不敢當著兩名黑甲衛的面再討論，若無其事地進入坊市之中。
……
……
煙霞谷。
余化的收徒儀式，一切從簡，見證者也就只有楊文通一人。
謝柔柔、范月英、楊毅三人，規規矩矩跪在余化面前，三拜九叩過後，分別獻上敬師茶，便算是正式入了余化門牆，又着他們向楊文通這位大師兄見禮。
“伱們三人一同入門，也無先後，便按年齡排次序吧，日後雖是免去你等雜務，但修道之路，艱難無比，切記不可生出懈怠之心。”
余化難得擺出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語氣鄭重地說道。
“弟子謹記。”
三人再次叩拜，齊齊答應。
然後范月英、楊毅，向謝柔柔這位二師姐見禮，年紀最小的楊毅，又向范月英行了一禮，這收徒儀式，才算是完成。
余化點頭，在儲物袋上拍了一下，取出一柄如用玉石雕琢的寶尺。
“這氤氳寶光尺是為師昔年所用，攻伐之力尚可，乃是頂階法器級數，月英你這段時日，兼顧道童事務的同時，在陣道與修為上都能不落，可見求道之心甚艱，便將此寶賜你，雖以你現在修為，尚不能祭煉完全，但能操控一二，亦足以防身，望你道心能始終如故，日後有所成就。”
余化將氤氳寶光尺交由楊文通，再由楊文通遞到范月英面前。
“多謝師父賜寶。”
范月英縱是早慧，比同齡人更為成熟，但此時接過氤氳寶光尺時，亦是難掩激動之色。
見謝柔柔與楊毅羨艷的目光，余化自然也不能太過厚此薄彼，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柄飛劍和一枚鈴鐺。
將飛劍賜予謝柔柔：“小柔你喜飛劍，有意劍修，但這事關你日後道途，不可草率，要知劍修雖是一往無前，一劍破萬法，但同樣過剛易折，且手段單一，易被針對，你如今尚才鍊氣不久，如何取捨，並不急在一時，慎重考慮過後，再做決定。”
又將鈴鐺交給楊毅：“你年歲尚小，心性不定，看似性子溫吞，實則行事急躁，這紫星鈴平日裏可用來寧神定心，對敵時又可破解迷魂亂性之法，若你能早日改了這急躁的毛病，修為進境或能再有提升。”
又囑咐幾句，三人都退了下去，迫不及待回洞府祭煉法寶去了。
楊文通也因余化要求的那些材料還未集齊，見事已落定，便告辭離開。
接下來一段時間，余化閑着也是閑着，便也打算祭煉幾件法寶。
他修為沒有什麼飛躍性的提升，原本就擁有的那幾件法寶，還不到需重新祭煉的時候，而是準備從這次火焚國之行中的收穫里，挑出幾件來。
魏永康的金光輪，首先被他排除，都是用來攻擊的靈器，與他的雷火錐功用重合，祭煉起來浪費時間，留着也是無用，余化打算尋個機會，看能不能出手賣掉，換成其他有用之物。
還有邵志鵬的那藤蔓靈器，名為青蕪藤，因其是四階靈器，本質頗高，倒是可以暫且留下，不過同樣因為是攻擊性法器，余化沒打算花太多心思，將第一道靈禁祭煉完成便罷。
倒是魏永康那名為分光罩的透明罩子，作為防禦性靈器，正好是余化所缺。
余化平時都是用蝕骨銷形砂防身，因其污穢、腐蝕之力，倒也勉強夠用，但肯定不如專門用來防禦的靈器。
另外在邵志鵬儲物袋中，還有一團相當於頂階法器的百毒碧雲瘴，可以融入到蝕骨銷形砂中。
不過余化當初煉製雷火錐時，便因本身境界限制，使其最終第三道靈禁沒有銘刻完整，只停留在二階靈器層次，料想縱然蝕骨銷形砂融入這百毒碧雲瘴后，威力或會增強，但也難以突破二階靈器的極限。
……
如此一年之後，匆匆歸來的余化，便又匆匆離開。
在這期間，楊文通自然已是將材料集齊。
關於究竟選擇那隻妖獸晉陞，余化經過深思熟慮，最終還是將機會留給了萬壽。
鐵甲蜈蚣和萬獸都是中品靈根，在這具金毛犼屍身和妖丹兩相配合下，它們中的任何一隻，都有極大可能凝結妖丹。
鐵甲蜈蚣原本非他之物，強行定下靈契后，雖可自由操控，但這是在自身修為強過對方的前提下，一旦鐵甲蜈蚣凝結妖丹，余化還能否將其壓制，便是兩說。
萬壽雖說同樣也有這種顧慮，但畢竟是由余化從小培養到大，縱然沒有靈契，萬壽依然與他親近，不用擔心噬主的風險。
二來，也是蟲豸類妖獸，開智較晚，縱然凝結妖丹，很大可能還是懵懵懂懂，需要余化輔助修行。
不似萬壽，現在便已頗具靈性，會自己運轉功法，在同樣晉陞的情況下，它自然是能讓余化更加省心一些。
如今萬壽正在蛻變之中，已是陷入沉睡，多久會蘇醒，余化亦說不準，現已被收入豢妖壺。
少了這極佳的代步工具，接下來的行程，便只能依靠穿雲梭了。
好在余化此次遊歷，凝煞之餘，也只為了見識一番趙國以外的修真界，本就無需急於趕路，速度慢些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