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雲坊市
余化遁出山谷一段距離后，便御使一艘穿雲梭法器，向天雲坊市的方向疾馳而去。
用了約摸半天時間，遠遠看到前方一座孤山，從山腳到山腰，修建了不少亭台樓閣，越靠近山頂，建築便越密集，而山頂之上，卻是被大片流動的浮雲遮住，有阻擋神識之效，讓人看不真切。
而所謂的天雲坊市，便是在此處孤山的山腰位置。
余化在山腳落下，收起穿雲梭，踏上通往坊市的山道，來到山腰時，見坊市入口有兩名修士把守，修為不高，都是鍊氣前期。
“請出示出入坊市的憑證。”
其中較為年輕的那位，見一名老者徐徐行來，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開口道。
而稍年長的那位，本來一副敷衍了事的樣子，聞言抬頭瞥了一眼，待看清來人面貌，頓時心頭一緊，毫不留情在同伴後腦上狠狠拍了一下。
“沒長眼的東西！這位是余前輩，我天雲坊市貴客，可隨意來去，哪裏需要什麼憑證？”
瞪了一眼年輕修士，又向余化賠笑道：“這小子年輕不懂事，不敬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那年輕修士嘀嘀咕咕，也是向余化賠禮。
對此，余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步入坊市中。
漫步在繁華的街道上，周圍修士絡繹不絕，余化並未遮掩面貌，以其鍊氣九層的修為，在整個橫斷山脈，除了那寥寥數名築基，他已算是頂尖的那一批，近些年雖鮮少再出山谷，但亦是聲名在外，有認出他的，連忙彎腰行禮，就算不識，余化身上自然流露而出的氣息，亦是讓他們退至一旁。
此處天雲坊市，乃是由一名貨真價實的築基所建，坊市中修士雖多，魚龍混雜，卻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秩序，無人敢鬧事。
這位築基，人稱白水道人。
坊市中大部分店鋪與商樓，皆是白水道人產業，由其門下弟子打理。
余化年輕時，修鍊到鍊氣三層后，初入橫斷山脈，便是在這天雲坊市發家，以一手煉製低階法器的本事，勉強站穩腳根，並與白水道人一位孫輩相識，結為好友，由此也得了白水道人諸多庇護。
當初余化尋到自家那處靈眼之泉時，能將其順利佔據，也少不了白水道人相助。
只是那位好友後來在外出歷煉時，不幸遇難，死於一名散修之手，而余化也苦於無法築基，一直閉關，這才與白水道人少了往來。
忽略街道兩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余化徑直來到坊市中心。
這裏坐落着一棟富麗堂皇的閣樓，高出其他建築一截，牌匾上用金漆寫着三個大字，紫雲樓。
余化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之色，定了定神，走入閣樓中。
“是余道友，許久不見你來天雲坊市了。”
才剛一進入大廳，便有待女準備迎上前來，可還沒行幾步，便被一個聲音打斷。
待女聽到聲音，連忙退到一邊。
從櫃枱后，走出一名身穿彩繪宮裝的女修，看上去四十歲上下，頭挽高髻，極具風韻。
見到大廳中形態蒼老的余化，女修神色也是一黯，不過隨即恢復如常。
“許樓主，許久不見。”
余化拱了拱手。
因為當初那名好友的關係，余化與白水道人門下弟子大都相熟，這女修名為許芸，便是其一，為鍊氣六層的修為，如今管理的此處紫雲樓，是天雲坊市最大的一處交易之所。
兩人寒暄片刻，便談起正事來。
“余道友看上去神清氣爽，莫非有好事發生？”
許芸修為雖不如余化，但巧笑嫣然，一點也不見生疏之色。
“談不上好事或壞事。”
余化不喜廢話，拍了下腰間儲物袋，將事先準備好的玉簡取出，遞了過去。
“這是？”
接過玉簡，許芸並未急着察看。
“玉簡中是一些煉器用的材料，勞煩許樓主幫我準備兩份。”
余化直接說明來意。
因為《御獸經》本就是御獸宗用來方便低階弟子突破境界之用，所以裏面無論是煉製豢妖壺還是煉妖壺，材料都並非太過珍貴。
唯一難尋些的，也只有充當寶壺本體的材料，需要生長了三百年以上的葫蘆，或是高階壺形法器的器胚。
至於那些余化不識的材料，也只是與普通材料寫在一起，料想稀罕不到哪裏去。
用這些材料煉製成的法器，一開始時，理所當然，只能契約一隻鍊氣境的妖獸。
只有等到余化以後境界提升，不斷向壺中銘刻禁制，這兩件法器才會發生蛻變，向上進階。
聞言，許芸這才將神識探入玉簡，待將所有材料瀏覽一遍，目光閃了閃，臉上也不由浮現出幾分財迷神色。
“小妹先行多謝余道友照顧生意了。”
她此生最愛，便是亮晶晶的靈石。
這些材料，對余化來說不算珍稀，但對於紫雲樓，也是一筆少見的大生意。
“道友不如先到雅室喝口粗茶如何？這些材料有些比較罕見，湊齊的話，需要一些時間。”
許芸面露微笑，卻見余化不為所動，眨了眨眼：“余道友莫非還有需要？”
余化點頭：“最近坊市之中，可有妖獸的消息？”
這才是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
紫雲閣，雅室內。
余化端起由待女斟好的清茶，輕品了一口，淡雅的茶香讓他回味無窮。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許芸將門敲了敲，然後推門而入。
在她身後，幾名黃巾力士各自抬着籠子，進入雅間，在將籠子放下后，身體一陣扭曲，化作數張符籙，被許芸招手收入袖中。
“余道友，你看這些妖獸如何？”
許芸臉上也是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
她沒想到余化此次來挑選妖獸，要求竟是如此之高。
這幾日下來，玉簡中那些材料，許芸早已尋齊，與余化錢貨兩清，妖獸也運來好幾批，都給余化掌過眼了，竟還未有相中的。
眼下這幾隻，已是天雲坊市店鋪內，所能尋到根骨最好的了，若還不滿意，那她也沒法。
放下茶杯，余化看了過去。
只見前方籠子大大小小，裏面關着的，都是妖獸幼仔。
“此乃獨角兕，中品根骨的妖獸，成熟后，可比擬鍊氣六層的修士，而且一身蠻力，皮糙肉厚，不知余道友可有意向？”
指着第一個籠子，許芸向余化介紹。
籠子裏是一隻披甲犀牛，鼻子上的尖角才剛剛露頭，腦門上貼着一張寧神符，使其陷入沉睡，不至於亂動。
至於價格，許芸便沒有多說了。
妖獸在趙國雖然稀少，但畢竟只是幼仔，還未成長起來，對於坐擁一處靈眼之泉的余化來說，還算不得什麼。
見余化沒有任何錶示，許芸只能無奈繼續介紹。
終於在指到一隻幼鷹時，余化神色有了些許變化。
“余道友真是好眼力，這隻青紋鷹本來只是下品根骨的妖獸，但卻覺醒了一絲紫紋鷹的血脈，根骨蛻變為中品，足以成長到鍊氣六層。”
“若是運氣好，能領悟紫紋鷹的天賦神通，其戰力或許要比尋常鍊氣六層修士還要強上一些。”
“只是紫紋鷹頗為凶暴，這隻青紋鷹縱然只有其一絲血脈，亦是凶性難馴，余道友若想買下，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不容易等到余化心動，許芸自是舌綻蓮花。
但也沒有一味誇大。
不說她本就與余化有舊，就說一名鍊氣九層的修士，紫雲樓也不願隨意招惹。
“果然是紫紋鷹么……”
得到許芸確認，余化輕聲低喃，依然不太滿意。
純血紫紋鷹是上品根骨的妖獸，成熟后可成長到鍊氣後期，如此才符合余化的要求。
但這不過是一隻擁有紫紋鷹血脈的青紋鷹而已，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御獸經》中，讓妖獸無中生有，異變出更高等階的血脈，所消耗的材料，余化的確承擔不起，但只是將已有一絲的血脈，繼續純化的話，雖說所需材料依然昂貴，但勉強還在余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若無其他選擇，那余化說不得也只能挑這一隻青紋鷹了。
“還是先看完剩下的再做決定。”
並未急着拍板，余化開口道。
許芸嘆氣，將剩餘籠子裏的妖獸幼仔，全都一一說道了一遍，可惜皆都不如先前那隻青紋鷹。
到最後一隻，卻並非用籠子關住，而是被裝盛在一隻錦盒裏，余化未用神識探查，亦不知其中究竟為何物。
“許樓主為何不繼續說下去了？”
見許芸指向最後一隻錦盒時，面露猶豫，吞吞吐吐，與其之前口若懸河全然不同，余化好奇問道。
“不怕余道友笑話，此番道友購買妖獸，要求實在太高，無奈之下，我也只能將這東西取來，想着或許能入道友法眼也說不定。”
許芸將錦盒打開，裏面卻是躺着一枚拳頭大小的妖獸卵，漆黑如墨的外殼上，零零散散分佈着似是銀星一樣的花紋。
“這本是一枚玄龜的卵，從其表面斑點看，應是覺醒了一絲銀鰲血脈，一名散修將母龜擊殺，本欲獨自將這枚龜卵孵化，可卻未成，賣到紫雲樓后，我也請教過擅於育獸的修士，可數月過去，始終未有幼龜破殼而出，懷疑是死卵，偏偏其中又生機勃勃，實在不知何故，不知余道友可有興趣買回去研究研究？”
許芸將錦盒遞到余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