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中,餘波
第9章考中,餘波
“璉哥兒考上了!”賈赦在這榮禧堂裏頭,難得有大聲說話的機會,此刻意氣飛揚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進士了。
“哦,此話當真!”賈母的表情立刻就變了,臉上的那點莫名其妙的擔心,瞬間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喜上眉梢,下意識的想起剛才李紈的話。
賈赦掃一樣,見王夫人和李紈都在,頓時下巴又抬高了一寸,忍不住的大聲道:“這還能作假不成?”這話是帶着刀子的,主要是賈寶玉的銜玉而生,太考驗人的常識了。
“不會是傳錯話了吧?”王夫人心有不甘的想確定一下,李紈在一旁聽着白眼暗暗的翻。這婆婆的腦子真是太特別了,說這話不是奔着挑事來的么?
賈赦聽了果然一臉的不悅,自打賈珠中了秀才,這王夫人的眼裏就沒了賈赦,彷彿二房才是榮國公爵位的繼承人,彷彿這榮國府的家當,今後都歸二房繼承了。
見氣氛不對,賈母果斷的轉移話題:“讓報信的進來說話!”
在賈赦那邊沒討到賞錢的小安,此刻在外面等着呢。心裏還在暗自腹誹,老爺真摳門。
丫鬟出來傳信,小安一溜煙的進來了,進門就磕頭請安,賈母讓他起來說話。
“回老祖宗的話,二爺確實榜上有名。奴婢看的真真的,二爺讓奴婢先行一步報信。”
“好,賞他。”賈母頓時放心了,身邊丫鬟拿了一吊錢給了小安。
得了賞錢的小安這才滿意的告退。
賈赦在一旁看着給賈母端茶的丫鬟春香,頓時動了歪念頭,狠狠的拍了一句賈母的馬屁:“那小畜生還算是爭氣,對得上母親對他的殷殷教導。兒子這裏想提璉哥兒討個賞。”
賈母聽了頓時大悅道:“好好,璉哥兒爭氣,是該賞他。”
“璉哥兒身邊只有一個貼身丫鬟桂香,怕是伺候不過來,老祖宗不如把春香也賞他吧。”賈赦開口要好處,賈母聽了微微皺眉,春香聽着心裏一抖,臉上的笑容少了一些。
賈赦都快四十的人了,春香去了賈璉那,賈赦這色狼還能放過她?就東跨院那邊,小妾通房七八個,賈赦就一個人,春香過去了運氣好點,一年的寵愛,運氣不好,三兩個月的時間,賈赦又能帶新人進門。春香最好的結果,就是在受寵時抬個姨娘。
賈母自然知道賈赦是個啥意思,提賈璉要的?你糊弄鬼呢。
“這事情,回頭問問璉哥兒想要點啥,別賞下去的是他不喜歡的。對了,璉哥兒怎麼還沒回來,這麼一會了。”賈母岔開話題,這大兒子真是不爭氣,一點心思全在褲襠下。
賈赦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壞了,昨日怒火之下,讓管事的別給賈璉用車。這要是那小畜生告狀,自己不是要吃排頭?嗯,還是先把春香要到手再說別的。
賈赦的心思剛轉完,準備繼續糾纏賈母要丫鬟春香,絲毫沒在乎人家小姑娘這會表情僵硬,就差眼淚下來的。
王夫人見賈母面色不虞,開口轉移話題:“昨個兒收到金陵二兄來信,璉哥兒的婚事應下了。如今大兄在京為官,二兄的意思把熙鳳送到京師待嫁,先把三媒六證走完,再定吉時。”
賈赦一聽這話,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這婚事要他出錢肯定是不樂意的,現在賈母和王夫人把事情包辦了,他自然是樂見其成。
賈母立刻就這個話題展開來說,王子騰在京為節度使,頗得當今皇帝的信任。這個信任的基礎是賈家留下的武官資源向王子騰集中帶來的,王子騰自身也緊跟當今皇帝,平步青雲。
倆女的就賈璉婚事問題進行了熱烈探討,找誰做媒人,找哪個道士算吉時良辰。
一傢伙討論了半個小時才停下,賈赦在一旁瞅着春香留口水,忍不住又開口道:“母親,春香……。”賈母聽了很是無語的看着他,身邊的丫鬟但凡有個出息點的,他就盯上了。
賈母正在想着如何給他堵回去時,門口一陣喧鬧,有婆子歡天喜地的進來:“老祖宗,璉哥兒來了。”賈母一聽正好,站起往前走三步,正好賈璉進來,看見賈母站着的,趕緊跪下磕頭:“孫兒給祖母請安了。”
賈母這會看賈璉怎麼看怎麼順眼,雙手虛扶:“起來,趕緊起來。”
王夫人見狀,悄悄的給身邊的周氏使眼色,周氏悄悄走開。
賈璉這邊站起,賈母便迫不及待的表示:“老身打聽過了,那青雲書院出名的難考,說什麼三年青雲,秀才起步。如今璉哥兒進了青雲書院,給賈家爭光了,可要好好賞你。說吧,想要點啥,老身都答應你。”
賈璉沒想到賈母如此鄭重,這也太大張旗鼓了一點吧?於是便笑道:“賞不賞的便罷了,不過是考進一家書院而已。回頭正經的科場得中,再向祖母討賞不遲。眼下着急要好處,將來要是沒考中,傳出去怕是被別人笑話。”
賈母聽了臉上笑意不斷,強作嚴肅狀:“我看誰敢胡亂嚼舌根。”這話是對賈璉說的,眼睛確實對着王夫人和李紈去的。這老太太的後院鬥爭的經驗極為豐富,有點機會就要打壓媳婦王夫人的囂張氣焰。
這時候一陣中氣十足啼哭聲傳來,周氏進來,身邊李嬤嬤抱着寶玉進來。
“哎喲喂,老祖宗,寶玉這小祖宗醒了,見不到您就哭就鬧。誰都哄不住,我這不趕緊給他帶來了。”周氏一陣解釋,伱還真別說,賈寶玉被放到賈母身邊時,立刻停住了啼哭,大眼睛盯着老太太喊一嗓子:“老祖宗吉祥!”賈母喜歡的趕緊抱起來,口中心肝寶貝的叫。
一傢伙賈母的注意力都在寶玉這裏了,賈赦見狀氣的起身拂袖而去,招呼都沒打一個。
賈璉倒是笑眯眯的看着祖孫天倫的一幕,心說賈寶玉還真是個富貴命,奈何賈家不爭氣,最終還是落了個白茫茫一片真乾淨。家道敗落了,寶玉出家了,這種人說的難聽一點,放在當下的價值觀來看,享受了家族帶來的好處卻不能為家族出力,真就是個古今第一不孝之人。
賈母一直在暗中觀察賈璉,發現他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快,興趣盎然的樣子。心下暗道,璉哥兒是個性子寬厚的,對待下人也溫和。孝悌上頭從來沒有做差的時候,不像他那個老子,對稍稍有點不如意就鬧騰,東跨院圍上成了一時笑話,想起就堵心。
殊不知,賈璉此刻的心情是在看戲,一直拿自己當看客。要不是這賈府這皮脫不下來,目前還很好用,賈璉早就找機會自立了。這年月要是被家族攆出來,那是很丟人的事情。不能進祖墳這話,在古人心目中的價值非同尋常。
“媳婦兒,孫媳婦。”賈母看着兩代媳婦說話,王夫人和李紈趕緊起身,微微低頭聽訓。
“從今天起,璉哥兒的月例與珠哥兒看齊。璉哥兒不要賞,那是他孝心,我們做長輩的,不能當著沒這個事情。再有,璉哥兒身邊的人少了,照顧不走,此事老身做主給配齊了。”
賈母拿出一家後院之主的氣勢,王夫人、李紈、周氏都安靜了,剛進來的趙姨娘也在門口站住了,垂手肅立聽訓。這個時代的綱常就這樣,小說里賈母吃飯,王夫人、王熙鳳、李紈兩代三個媳婦在伺候着。
多年媳婦熬成婆,這個時代的女性嫁人後,都這麼過來的。
“長者賜,不敢辭,孫兒謝過祖母,璉謝過二嬸,大嫂。”賈璉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得嘴上有所表示,啥都不客氣一下,指定給人挑理。
一個現代人生活在古代,單單一個禮,就能把你個玩瘋掉。
現代人中有的連網絡暴力都承受不了,古代人都是當面語言暴力。
賈母繼續展示慈祥的一面,拉着賈璉的手,仔細一番端詳,讓春香拿了塊玉佩過來塞給賈璉道:“都說君子如玉,這塊玉是當年太上皇賞給你爺爺的,拿着吧。”
賈母的心思很有趣,儘管現在是王夫人掌家,但怎麼說呢,哪天賈母不在了,這榮國府的當家人,從法理上來說都是賈赦和賈璉。到時候如何對待二房呢?如果像賈赦那種刻薄的性子,怕是個二房搞不好關係,賈璉的存在對於緩和關係很重要。
做母親的,太不容易了,即便是慈禧,也會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賈璉還是接受了,再三謝過之後,賈母又道:“我身邊的丫鬟,你有看上的么?”
賈璉聽了趕緊抱手道:“祖母,真不用,我那邊有貼身丫鬟一個,小丫鬟兩個,足夠用了。”一句話說的賈母身邊的丫鬟們眼神黯淡,賈璉生的極為俊俏,放任何一個時代,靠臉吃點軟飯非常的輕鬆。丫鬟們都是十三到十六歲之間,哪有不愛俏的?
賈母下意識的看看王夫人,心裏想到的是另外一個事情,這榮禧堂里有流言,說賈璉不喜歡年輕的小丫鬟,倒是對那些婦人很有興趣。這個是前任賈璉的鍋,現任賈璉表示,我現在還小,不考慮這個問題,等成年了,我都要。
仔細一琢磨,賈璉平時來此時,眼神挺正的,所謂跟賈赦的小妾們調笑的事情,也都是捕風捉影沒實際證據。
“此事聽老身的,身邊丫鬟少了,傳出去沒地讓人小瞧了榮國公的嫡孫。”賈母態度很堅決,賈璉只好答應下來。心裏暗暗在想,早幹啥了?現在上心了。
告辭離開,賈璉回到東跨院自家院子裏,桂香帶着兩個粗使小丫鬟上來道喜,臉上的喜色怎麼都遮掩不住,如同自己考中一般開心道:“恭喜二爺,我問過了,外間都說青雲書院定定難進,一百個人裏頭,就能出一個進士,七八個舉人。”
賈璉也打聽過的,青雲書院分甲乙丙三個等級,甲級至少是個秀才,人數最少,只有三十幾個,三年不中舉人,自己滾蛋。乙級則有百人,三年不中秀才,也請離開。丙級人數最多,有二百人,每學期淘汰五十人,餘下也是三年不過府試,自己走人。
這個書院特點非常明顯了,尖子生,高淘汰,因為考中率高,反過來幫助了招生。
沒有真才實學的人,還是別在青雲書院受罪了。
就以賈璉而言,如果不是把書都背下來,算經也是滿分,單考他的八股,肯定是不過的。
榮禧堂裏頭,賈母興高采烈的時候,王夫人心情複雜,早先賈璉不爭氣,不讀書的時候,王夫人的心情是安穩的,突然轉性了,還考上了升學率最高的青雲書院。充分說明了賈璉讀書是有才能的,只是看他想不想讀,一旦想讀了,短短一個多月的準備,進步巨大。
相比之下,賈珠十四歲進學后,明年的鄉試如果不中,賈璉卻能考中的話,那二房的一點優勢全沒了,賈珠這個一貫做哥哥,做榜樣的,情何以堪啊。
王夫人的內心戲很豐富,李紈的內心戲更為豐富,不是讀書人不知道,青雲書院有多難考。當年賈珠甚至都不敢去考,而是選擇去了國子監,在那讀書有老丈人的照顧。
再看賈璉,才專心讀書一個多月,就敢去考青雲書院,經意八股就不提了,算經是怎麼過的?青雲書院最難的從來不是經意八股,而是算經。
昨晚上賈珠把考題帶回來了,李紈也看過了,當時就覺得這算經的題目也太難了一點,賈璉也表示很難,尤其是最後一道題,連題目都看不懂。回頭要問問賈璉,算經分數多少。
午飯前,賈母身邊的春香來了,帶來兩個丫鬟,年齡都在十歲左右。分別喚作喜兒、水兒。賈璉問詢出來謝過春香,這位在紅樓夢裏是沒出場的人物,想來是時間線之前離開了,不是嫁人,就是沒了。紅樓里那些有名字的丫鬟,現在估摸着也就是五六歲。
且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