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極端不爽
第68章極端不爽
賈璉的判斷完全正確,老太太別的技能點不足,這後院裏鬥爭的思維絕對是MAX。
正月十六,賈璉的年算是過完了,得去國子監報名上學了。
估摸着國子監的官員也就是上午報名忙一陣,下午就得開溜。
畢竟在這樣的衙門裏廝混,摸魚技能必須點滿。
賈璉也不着急出門,早起鍛煉結束,吃了早餐后,才去給賈赦請安。
非常難得是賈赦居然在,此前父子二人之間的衝突,經過這個年淡了許多。
固態萌生的賈赦又擺出父親的嘴臉,教訓了一番,什麼好好讀書,光宗耀祖。
賈璉耐着性子聽他絮叨,賈赦卻說個沒完,實在忍不住的賈璉才開口打斷:“我還得去老太太那邊走一趟。”
正說在興頭上的賈赦愣住了,頓了頓,看看目光清澈的賈璉,想發作又忍了,等賈璉告辭出去,才開口罵一句:“小畜生,翅膀硬了。”
邢夫人在一旁面無表情,默默腹誹:有本事當面罵啊。
賈母這邊正在執行家法,幾個婆子被按在前院地上打板子,賴大看見賈璉進來,立刻迎上前道:“璉二爺,這幾個婦人碎嘴,惹怒了老太太,發了話要打十板子,攆出賈府去。”
賈璉看着賴大沒說話,心裏想的是這傢伙啥意思,難不成還指望的發善心?
回頭我替這些人說話了,她們落了好處,未必會感激我,只會感激賴大。再有就是老太太那邊怎麼想?
現在的賈璉,真是不介意以最大的噁心來揣度人心,尤其是賈府里的這些下人們。
“跟我說這些作甚?”賈璉冷着一張臉,一會袖子往前走,穿過院子往裏走。
賴大站在原地,看看被打的三個婦人,再看看賈璉的背影,心裏一陣慌亂。
作為老太太的嫡系,賴大自然是地位穩固,架不住這老太太年齡大了,回頭老太太沒了,賈璉要收拾自己不跟玩似的?至於討好的話,賴大也沒信心,不是沒想過修補關係,上次孫婆婆的事情,自己做的不夠,還讓賈璉登門去提醒一句。
說起來,這個當初自己不用太過在意的大房璉二爺,如今已然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主。
正要入正堂,但見賈母與王夫人二人,一個冷麵高坐,一個站一側垂手而立。
見賈母臉色難看,賈璉邁過門檻的一隻腳退了回來,做勢轉身要走。
賈母見了便大聲道:“勿那猢猻,既然來了,為何要走?”
賈璉訕笑連連,過門檻后露出尷尬之色道:“這不是老祖宗氣勢驚人,孫兒害怕腿軟站不住,回頭丟了賈府老爺們的臉面么?”
一句話給賈母逗樂了,噗嗤一聲,展露笑顏,卻陰陽怪氣道:“真是有孝心的好孫兒。”
賈璉上前抱手躬身九十度道:“孫兒謝過老祖宗誇讚。給老祖宗請安了!”
賈母知他來意便道:“行了,嘴上抹了蜜糖怎地?今日起,不用天天來請安,讀書要緊。”
“不礙事,孫兒還是要謝過祖母的關切。”賈璉在老祖宗和祖母兩個稱謂之間跳舞,前者透着點親近,後者帶着點男孩子大了,知禮守禮的意思。
“都是該當的,不必多謝,去吧,別耽誤了國子監報名。”
得了賈母這句話,賈璉躬身後退而出,到門口才轉身。
過門檻時聽得身後賈母的話:“老二媳婦,今後需管好下人的嘴。”
賈璉身形一頓,暗道,這榮國府里裡外外的,全是老太太的耳目啊。
兩人心裏都清楚,親不親不看表面。祖孫二人,確實不能與賈母和寶玉之間比較。
賈母作為後院的柱石,該出手的時候,一點都不手軟,也算是敲打一下王夫人了。
同時向賈璉釋放了信息,這榮禧堂誰才是后宅當家人。
看意思,這個階段的賈母對於榮國府的把握力度可謂強大,完全不像小說里的那會。
怎麼說呢?榮國府的嫡長孫賈璉在小說里就是個不成器的,做的就是一些支應門面的事情。雖然沒啥錯誤,卻也沒什麼前途。捐了個官兒,實缺卻是遙遙無期。
看不到希望的賈母,落了個把希望寄托在元春身上的局面。
至於寶玉嘛,賈母的寵溺是真,也確實看到了大臉寶的廢物屬性。
賈母本質上就是個裱糊匠,努力的維持着賈府的“體面”。為了面子上的體面,即便是寧國府的種種齷齪,也只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知道又如何呢?
整個過程賈璉沒提起賈珠,賈母也不提賈珠,雙方保持着默契。
這對兄弟連塑料兄弟都不如呢。
在賈府談親情,有點搞笑。看看李紈就知道了,明明可以伸手撈一下巧姐兒。
日後那個千瘡百孔的賈府,暫時還處在一個情況不錯的階段。實際上也是如此,但凡出一個稍微有點能力的後輩,賈府就能站住,再次立起來。這就是一門雙公的底蘊。
賈璉上馬車的時候,前面的車夫還看似很隨意的說了一句:“早半個時辰,二房的珠大爺的車才過去。”賈璉嗯了一聲沒說話,心裏默默的給這個車夫打上了“不能留”的標籤。
你看,積極靠攏也要看分寸的,你一個車夫,主人不問,最好別亂說話。能在賈璉跟前說一些類似的話的人,也就是一個桂香了。小安在賈璉跟前,那也是謹言慎行。
正月沒過去,年就算沒過完,國子監這邊可謂門前冷落,看門的老頭在門房裏打瞌睡,聽到動靜也就是抬頭看一眼,壓根沒有起身攔一下的意思。
倒是賈璉主動上前見禮說話:“長者,何處報名?”
眼睛昏暗的老門房掃了賈璉一眼,抬手隨意的指着裏面道:“入內去問。”
說完又靠在椅子上繼續打瞌睡,絲毫沒有把看門當做一件很嚴肅的工作。
遭遇怠慢,賈璉無所謂,小安在側后倒是忍不住了,擼起袖子要上前給這老不死的一點厲害看看,賈璉果斷的抬手攔着,狠狠的瞪一眼,示意他不要生事。
這老頭怎麼看都六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都這歲數的老頭,他能在乎啥?
再說了,在古代,一個人能活到快七十歲了,還能在這地方找個工作,能簡單的了?
這老頭用現代的話說,是有編製的,沒準還是個官身。
尊老是本民族一個重要的道德指標,這也是現代社會很多老不死倚老賣老的本錢所在。
小安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在青雲書院的大門口,你看他敢張牙舞爪么?
柳老頭打不死他!
國子監是個清水衙門,佔地面積卻不小,畢竟好多人在此讀書。
過了高大的門檻,入內就是一個廣場,這一點絲毫古往今來都差不多。
不信伱去當地政府看看,大門裏面是不是一個廣場。
三面是教室,廣場對面是二進門,距離大約十五米,廣場不算大的緣故,大概是京城的地皮寶貴的緣故。從位置上來講,國子監屬於最外圍的衙門,卻挨着孔廟。
賈璉在國子監里溜達時,心裏尋思着,這至聖先師的招牌供着,在皇帝心裏也就是供着。
找到辦公房的過程也就是五分鐘,沿途是一個人都沒見着。說好的今天開學報名呢?
一排辦公房裏也是空空如也,走一個來回才從窗子裏看見一個中年書吏很悠閑的對着火爐坐着,火爐上熱着酒,身邊的凳子上擺着一碟花生米,腿上擺着一本書。
書吏悠閑的自斟自飲,絲毫沒注意到人進來。一直到賈璉走近了,擋住了看書的光線才察覺,抬頭一看賈璉的打扮,立刻放下酒杯和書,起身抱手:“這位小爺有禮?”
“您抬愛,不敢稱爺,在下賈璉,今日特來報名。”賈璉保持禮貌,態度適中。
“原來是賈先生,小的姓劉意,有個諢號劉三,您稍候,這就來。”這位書吏乾脆利落的交代清楚,轉身就去了邊上的桌前。
賈璉見他沒有讀書人之間稱兄道弟套近乎的意思,知道他就是個純書吏,地位不高,卻怠慢不得。怎麼說呢,這裏是國子監,能在這地方做書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人一定讀過書,只是科舉之路不順遂,秀才也不曾中一個,可見此人必有背景。
大周朝太祖定下的規矩,國子監有年齡限制,只收三十歲以下的監生。監生十年不能中舉,自當退學自謀出路。年過四十不能中舉者,不得再考,年過五十不中進士,也不能再考,當服從吏部安排,居家待選官。
多有言官呼籲,應該改革這條規定,太上皇時不予置評,今上也不置可否。
每每想到這裏,賈璉心裏都在腹誹,你看,這就是古代的讀書人,只能在科舉一條小路上大家一起卷的情況下,讀書人每年都有人做官,數量多了,自然要搞一些符合自身利益的事情出來。哪怕是所謂的祖制,也不是不能改的。
一旦皇帝要搞所謂的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做官的讀書人一定會折騰的滿城風雨。
劉意取了報名冊過來,問過賈璉的具體情況,一一登記后再三拱手笑道:“原來是榮國府的璉二爺,失敬失敬!”
賈璉笑着搖頭抱手回禮:“談不上,榮耀屬於祖輩,與我何干?”
得知賈璉是走讀,劉意記錄在案后解釋一句:“璉二爺只是秀才功名,欲入監讀書,尚需宗人府出具一份文書,方可入蔭監就學。”
呃,賈璉愣住了,還有這麼一個流程的么?
國子監的讀書資格不好弄,即便是有資格的勛貴子弟想進來讀書,也需宗人府出薦書。
賈璉沒着急走,而是先盯着劉意看了一會,看看這廝是不是在為難自己。
這一眼給劉意看的額頭上汗水冒了出來,賈璉的名聲可不太好。青雲書院裏把方白衣的孫子,郭侍郎的兒子都打了,退學不是大事,大事是後來這事情連累了方白衣。
這一類頂級權貴的子弟,在劉意的心目中,屬於京城裏最不能惹怒的一類人。
真要讓賈璉覺得劉意是在故意為難他,動手給人打一頓,劉意伸冤都找不到衙門。
“那行,怪我事先能弄清楚。我這就去。”賈璉態度不變,依舊是不冷不熱,擺手就走。
劉意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在後面喊一句:“璉二爺慢走。”
賈璉頭也不回的去了,劉意坐回椅子上,長出一口氣,這時候外頭進來一個書吏,見劉意便笑問:“怎麼回事,剛才出去的誰啊,給你嚇的汗都下來了。”
“趙四,你可別亂講話,璉二爺斯文守禮,並無半點跋扈之處。”劉意臉一冷,立刻反駁這廝。心道:這廝真是沒安好心,萬一我說錯了話,他給傳出去,那不是做實了背後說賈璉的壞話,回頭倒霉的人不還是我么?
都說公門裏頭好修行,這一條管住嘴巴就很要緊。管不住嘴巴的人,都不知道啥時候就給人得罪了。劉意心道,這廝與我素來關係一般,適才套近乎必是心懷歹念,回頭有機會,找賈璉告他一狀,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話說賈璉出了國子監,心裏極端的不爽。這麼大的事情,事先也沒人跟自己說一聲。賈母王夫人之類的女流之輩不知道這個,賈赦賈政賈珠也不知道么?
賈赦可能是真的忘記了,畢竟他啥都不關心,只關心自己。害的自己多跑一段路的元兇,大概就是賈政父子了。賈珍那邊,這點事情也輪不到賈珍操心。
賈璉也沒着急去宗人府,而是先去了張廷恩家裏,一問才知道,張廷恩去了戶部衙門,這還沒回來了。得,又白跑一趟。賈璉吩咐車夫,直接去宗人府。
理論上正月十六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身負重任的張廷恩,一早就去了戶部。
新官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交接,以年邁唯有請乞骸骨的右侍郎,正在辦事房裏等着呢。
知道自己的仇家多,張廷恩在交接時非常的謹慎,尤其是尚未處理公文方面。
這一仔細,張廷恩就在一摞公文最底下,發現了一個坑,這坑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