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計劃要推翻
零星的弓箭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傷員,尤其是前排的長矛盾兵,數十人中箭。
但是比起陣前百步之外,至少倒下五百騎的巨大傷亡相比,根本沒法看。
“這就是京營中最為精銳的神機營么?”溫拿星喃喃自語,身邊的赤里木眼珠子紅了:“王爺,讓卑職帶人再沖一次。”
驚愕狀態的溫拿星恢復了冷靜,果斷的下令:“這一萬人夠沖幾次的?全軍後退,本王斷後!”
嗚嗚嗚!號角發出的悲鳴,高處的賈璉放下望遠鏡,很失望的吐槽:“這就退了?”
孫伯爺倒是很懂漠南各部之間的關係,笑着解釋一句:“四大部落之間的平衡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任何一家損失過大,其他三家都會撲上來分食血肉。看旗號這是科爾沁部的,後面還有一部是察哈爾部,怕是來監軍的。”
戰場上看着對手緩緩而退,楊校尉示意發出旗號,騎兵出一隊人馬進行最後的補刀。步兵陣型保持不變!
李逆看清楚溫拿星退兵,心頭不禁暗暗叫苦,溫拿星退兵能理解,畢竟草原各部之間的關係就那樣,實際上他才是最擔心科爾沁部損失過大的人。溫拿星搞兵變奪權的一套,沒有他的支持,無法在漠南立足。他沒有年輕人造反奪權部落的武力做基本盤,也很難調動察哈爾等部落。
現在四大部落以及其他大小部落聚集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他的旗號有用,大家有一致的利益。
如果這次不能拿到足夠的利益分潤各部,撤回草原就是另外一個局面了,註定要掀起另一波血腥鬥爭,運氣不好命都要搭進去。
“溫拿星,主動出擊的是你,為何無令撤退?”察哈爾的猛王攔住了溫拿星,作為長輩王爺,他對溫拿星這類造反後輩的惡意十足。要是本部年輕人也學他,那還得了!沒等溫拿星回答呢,邊上的林丹王也上前幫腔:“不過是沖了一陣就撤退,科爾沁部第一勇士之名,言過其實。”
對於草原風俗而言,這兩位王爺的陰陽怪氣,殺傷力可謂巨大。質疑一個人的勇士之名,等於大周朝懷疑一個文官的道德有問題。
在大周,一個文官的道德被質疑,裝死不回答,厚臉皮留在朝廷里,倒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但是在草原上被人質疑勇武之名是假的,性質要嚴重的多了。草原上都是實力為尊的,勇名被質疑,今後還怎麼一呼百應號令群雄?
溫拿星直接漲紅了臉,脖子上的大筋猛跳,手也握住了刀把,鏘的一聲,刀拔出了一截。
兩位王爺都是富貴人,怎麼可能冒險呢,於是主動後退,身邊衛士上前攔着,刀也都抽出一截來。
“再有下一次,我剁了兩位老賊!”溫拿星放狠話,猛王惡狠狠的盯着他,只是沒說話。
林丹王倒是嘴上很硬的冷笑道:“來啊,別等下次,現在就來!”
赤里木等人拔刀上前,對面的衛士也狠狠抽刀出鞘,雙方劍拔弩張之際,李逆出聲道:“幹什麼?敵人沒打敗,自己人先分生死么?”
兩邊依舊不是很買賬,李逆怒喝:“都給朕退下!”【tnd,真當朕的代天子是假的么?】
無論如何,眼下都不合適兵戎相見,兩邊的主事人都各自眼神,下屬紛紛收刀,緊張氣氛緩和。
眼見兩邊都開始往後退,這是打不起來了,巴哈馬才上前笑嘻嘻的打岔;“哎喲,都是一家人,何必動刀動槍呢?”
【狗崽子,你是覺得沒打起來遺憾了吧?】眾人各自不懷好意的眼神掠過巴哈馬,這廝倒是一點都不尷尬,沒打起來他確實挺失望的。
都是造反上台的貨色,比起溫拿星延續科爾沁部落的名號,他則是直接換了個名。
當初的一念之差,惡果出現了,更名巴哈馬部落後,下面的人離心離德,好幾個小部落跑路了。
現在四大部落就是他的實力最差,其他三個部落打起來,他睡覺都能笑醒。暫時他與溫拿星都一樣,都需要李逆的旗號做牌坊。但是比起溫拿星,巴哈馬更在意自主權。
李逆看了看四個部落王爺們毫不掩飾的面和心不和,心頭一陣微微發澀。當初的京城也是這樣吧,兩代皇帝之間父子親情都不管用了。
“好了,大家別上火,商議一下如何應對偽皇帝派來的援兵!”李逆把大家拉回現實中,此前的一場戰鬥,短促的結束了,後果卻很嚴重。
溫拿星知道必須站出來說清楚,果斷的上前一步,抬手按胸鞠躬:“陛下,各位王爺,戰鬥大家都看見了,神機營短短兩刻之內,至少造成了我部五百人馬的傷亡。無論如何,目前不能強攻,否則誰都無法承受損失。為今之計,只能包圍起來,想法子解決槍彈的帶上的傷亡后,再作計較。”
“確實如此!”即便是對溫拿星有強烈的不滿,林丹王還是認可了這個觀點,並附和道:“木盾嵌鐵皮,以牛坡蒙住,應該可以抵擋的住,可惜沒有拿到神機營的火器,不然可以試一試結果。”
“辦法是好辦法,但是木盾太重了,需要專人舉着,騎兵攜帶不便。我軍總不能放棄騎兵優勢,下馬打步戰吧?”
“打步戰也不是不行,多披幾層棉甲就是,還可以用櫓車前驅擋住槍彈,抵近后猛士以刀斧破陣,當初后金人就是這麼對付明軍的。”
“各位難道沒發現,神機營的火銃能在一百步之內精準射擊,並擊穿皮甲么?輕騎戰術已經很難避免大量傷亡了。”
“先包圍,以溝壑困住神機營即可,從遠處往近處挖溝,左右周軍騎兵不足,一點一點的困死對手即可!”
“借用當年沙袋壁壘對付火炮的經驗,櫓車上堆沙袋,應該能擋住槍彈!”
也就是賈璉沒在現場,如果在的話能嚇死,這幫人經驗是真豐富,跟大周的火器打的年數不少。也就是沒人提出棉被浸水的招數了。
“大家說的很好,朕心甚慰!既然有想法,回去準備吧,一天時間準備,後日各部出兵五千,無論如何要阻斷賈賊所部與宣化的聯繫。”
儘管這個代天子是自封的,非常的名不副實,實力不足,李逆還是硬着頭皮自稱為朕,你都不自信,別人怎麼信?騙人先騙己!
四位王爺互相看看,沒人出來反對,也都默認了這個事情,各自散去,回去調兵遣將做準備。
五里坡營寨,賈璉見到了夜不收校尉丁諄,聽他彙報偵查結果。
“草原各部紮營以帳篷為主,現在這個季節也不缺草料,看似鬆散,仗着機動性也沒有太大的破綻。可惡的是周邊田地里的春苗基本被毀。”
賈璉知道他說的意思,對方以騎兵為主,我軍一旦發起夜襲,即便能一時得逞,也很難在高速騎兵的圍堵下撤回。
西山大營的騎兵只有五千人,甲胄齊全是不假,但是沒有裝備新式火銃,戰鬥力要差的多,即便裝備了火器,打夜戰並不便宜。
揮手示意丁諄退下后,賈璉回到中軍帳,看着面前參謀們搞出來的沙盤,這一帶的地形總體上還是燕山山脈的邊緣,平原為主。
這就決定了左軍一旦出擊,註定在機動性上不如對手,短時間內想解決敵人的威脅並不現實。
“都督不必着急,五里坡距離宣化不遠,以我軍的火力優勢,不難打出一條通道,殺回城內。”看着皺眉的賈璉,孫統制在邊上安撫一句。
“今天對手吃了虧,會不會想出什麼邪招呢?明末后金圍困大凌城的戰術,不可不防。”楊統制則是提醒了一句,小心對手挖溝。
賈璉看着沙盤,好一陣才發話:“原計劃利用營地,勾引對手圍攻,大量殺傷后發起反擊的戰術,現在不現實了。本都督也是真的沒想到,不過一次運糧的過程,草原騎兵在線膛槍的火力面前,丟下五百多人馬的屍體。不能被動的等待對手出招,必須主動一點,迫使對手來圍攻。”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想逼敵人主動進攻的難度可不小,對手騎兵為主,機動性方面優勢太大,唯一的缺陷在於不能持久戰。
左軍前出的初衷,在於調動敵軍,減輕大同方向的壓力。現在這一戰術目的達到了,接下來應該就是如何完成拖下去的戰略目標了。
不管如何實現戰略目標,都要想方設法發揮火力優勢,大量殺傷對手,同時還要利用對手內部矛盾,最好是造成其內部動亂。
摸着下巴,賈璉突然來了靈感:“連夜派人進城,問一問草袋數量是否充足,如果不多,盡量多搜羅一些草袋。”
楊統制若有所思后,撫掌笑道:“大人高見!可以用廂車佈陣掩護!”
孫伯爺沒聽懂,一臉懵圈道:“說清楚點!”
楊統制指着沙盤道:“伯爺請看,不過五里的距離,用草袋裝土,沿着官道壘砌一道胸牆!沿着官道挖土,還可以多一道壕溝!”
孫伯爺這樣明白了,猛拍大腿道:“我部唯一的缺點就是糧道,不過區區五里道路,以壕溝加胸牆為障礙,守住糧道拖下去。”
賈璉也露出笑容道:“就是這個道理!”
三人有了明確的戰術,同時都露出輕鬆的笑容。打正面是不怕草原騎兵的,北方雨水少,裝備了大量火繩槍的西山大營,有足夠的廂車,需要是連起來就是一道牆,前面以長矛加盾牌的組合構成屏障,後面是火槍的齊射,背靠營寨或者城池,火力優勢發揮到最大,根本不怕對手的衝擊。
三人都覺得可以輕鬆的睡一覺,連夜派信使回宣化,賈璉還不放心,生怕郭棟樑和林知府理解不了,讓楊統制帶着夜不收營保護親自回去一趟。
次日醒來,又是一個安靜的早晨,如果沒有遠處的牲口嘶鳴聲,以及糞便的味道飄來,那就更舒服了。
中軍帳外的空地上,賈璉不緊不慢的打一套拳,完畢后擦了擦汗,沒法子洗澡只能忍着。舉起望遠鏡,看看遠處的情況,發現幾個小隊的夜不收,正在往回撤,後面還有煙塵,應該是被追擊了。賈璉並不擔心夜不收,因為裝備了最好的武器,仗着射程打一輪,只要不戀戰,肯定沒啥事。
果不其然,陸續的夜不收小隊回來了,左軍帳下一營夜不收,下轄三個隊,每隊百人,人人雙騎,打也好,跑也罷,都不落下風。
“稟報都督大人,草原各部的游騎,並未糾纏,只是驅趕我等,也未見其大軍調動,營地附近在挖壕溝,一早就開始了,大人,要不要阻撓?”
賈璉聽着笑了笑,沒有往心裏去。草原各部十萬騎兵出來,想挖溝隨便他們就是了,反正他們呆不長,總不能家裏的生產不管了吧?財富搶回去,還要依靠走私換糧食,別以為草原底層能吃上多少肉,能有一口奶茶喝就不錯了。
“不必阻撓,你們安全第一,遠遠的觀察即可。”賈璉沒放在心上,覺得那幫人也玩不出什麼浪花來。
站在高處繼續看,發現一股草原騎兵正在往前移動,距離官道六七里的地方重新紮營了。
這是奔着切斷官道來的么?這麼說來,李逆倒是個人才,戰術上抓住了要害,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心情不錯的賈璉有點奇怪,為何楊統制去了宣化,遲遲沒有回來。難道說,宣化那邊沒有足夠的草袋,這倒是有可能的。
一日過去,日落時分,總算看見了官道上奔馳的人馬,楊統制回來了。
見面之後,看着楊統制陰沉的臉色要彙報,賈璉不動聲色道:“去中軍帳說!”
孫伯爺也發現了不對,面不改色的跟着一起去了中軍帳。
命令家將守住中軍帳二十步外,賈璉才回去問話;“怎麼,情況有變?”
楊統制面露憤憤之色道了:“非但情況有變,而且變化不小,我等商議的戰術,怕是要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