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預感到不對
【苟】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賈璉也不能明着說,快過年了,不太平了。只能是旁敲側擊,看你怎麼理解。
李亨又不傻的,他腦子轉的還挺快,聯繫到最近幾個月,遭遇的一些事情,心裏咯噔一下。當然他沒想太遠,就是覺得被老二針對了。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實際上老二以前不太看的上老三,後來隨着老三的崛起,又開始打壓了。
儒家長幼有序那套,多數情況下是得到執行的。不論任何家庭,都是有例外的。其中皇家還是發生例外最多的地方。別說親兄弟了,就算是親爹,面對最高權利時,也不會手軟。
李亨接受了賈璉的善意提醒,但沒想那麼多,無非就是加點人手,反正又不差錢。
承輝帝這個爹也很有想法,先給李元懲罰,讓他閉門思過,兩個月過去了,又給放出來,安排了新差使。這次是去吏部,職務是幫辦。儘管沒有明確的品級,但是權利卻很寬泛,吏部任何事情,李元都能插一腳。這個就要看主官的性格了,有的主官表示,隨便你怎麼建議,聽一個字算我輸。也有的主官則從善如流。
眼下的吏部尚書是梁道遠兼任,都干兩屆了,還是次輔,對於李元不說言聽計從,大部分建議是能接受,並付出行動的。
這不是梁道遠慫,而是朝廷內有很多官員支持李元,畢竟是嫡長子。就概率而言,也是很大的可能繼位的。
對於李亨而言,這就不是啥好事情了。強力的競爭者在吏部說話管用,這個威脅太大了。
感覺到【爸爸不再愛我】的李亨,在通政使司的位置上開啟了他的應對。說的好聽一點,這叫篩選剔除沒有價值的奏摺,說的難聽一點,這叫隔絕內外。
一個原本上傳下達的部門,被李亨玩出新花樣了。我只是壓住你的奏摺,又不是不讓你上奏。每天那麼多奏摺,當然要撿最重要的上傳。彈劾九門統制,彈劾孫閣老這種事情,還是先別著急,等一等,看一看,再說。
我又不是說不給你傳上去,事情有輕重緩急嘛。
實際上需要上傳內閣的事情並不多,畢竟很多事情,部門內部就處理了。誰也不會嫌權利大,只會嫌權利小。
“快過年了,報紙上說點喜慶的,別整天跟人吵架。”賈璉又是一句。
李亨聽了沒有簡單的接受,而是搖頭苦笑道:“盡量吧。”
這事情就不是李亨說了算的,你不攻擊別人,別人會攻擊你的。
自打賈璉支持李亨搞出一個報紙之後,輿論的威力真是誰用誰說好,怎麼可能輕易停下。
賈璉一向都是我勸了,你聽也好,不聽也罷,總之不會太糾纏。
車軲轆話說多了,誰不煩啊?
在李亨處敘敘舊,說了一些不疼不癢的話,喝了一杯茶后,賈璉起身告辭了。
不是說兩人之間的交情變化了,而是有的話,賈璉真不能說。甚至隱晦的提醒都不行。
李亨也沒多想,畢竟快過年了,賈璉提前來坐一坐,說幾句不輕不重的話,很符合賈璉的一貫性格。真就是那種聽不聽隨意,總之我提醒了。
一個人的時候,李亨腦子裏轉了轉,覺得賈璉的建議雖然無傷大雅,但主動轉變風向,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快過年了,大家都在忙過年,沒完沒了的吵架確實該停了。
至於說到加強安保的事情呢,李亨覺得也有道理,鬼知道老二那邊會有啥壞心眼。
臘月十四這天,當初主動去山東的東平王,借口身體生病回京了。並上奏稱,山東軍務盡托岳齊,三千東平鐵騎安頓在通州。都是多年的老部下了,接着六十大壽一起樂呵樂呵嘛。
此事說起來也沒太大的問題,也不是沒有先例,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反倒是《民生報》最近偃旗息鼓,沒有跟人吵架了,轉而開始重點發一些喜慶的文字。比如過年朝廷大軍基本平息了濟寧之亂,漕運恢復。冬季來臨,運河結冰,為保證漕運,新總督張儒組織人手破冰並疏浚河道。內閣建議,陛下核准,撥款五十萬兩,賑濟山東。五城兵馬司組織防火訓練,年前突擊整頓治安,打擊搶劫、盜竊、人販子,成效顯著,京城治安大為改觀,百姓一致稱頌等等。還有內閣建議今年的正月十五上元節,金吾不禁,大辦燈會。
進入臘月後,百姓最在意的還是糧食價格的回歸與治安的好轉。
往年這個時候,城東城南都是案件多發地帶。城南高端娛樂多,京城的少爺們愛往這跑,往往互相看不順眼就能打起來。如今真不敢了,賈璉發了話,誰不讓我過個開心年,我就讓他年年都不開心。少了這幫鬥雞走馬的少爺們,治安可不就是好轉了么?
至於城東嘛,賈璉只是讓御史們敲打各路幫派,過年了,看好下屬,別搞事,免得大家難看。然後賈璉繼續偷懶摸魚,每日看似忙碌,實則就是在各個衙門之間溜達。並上了一道奏摺,表示武備生產應該獨立出來,成立一個單獨的司級部門。或歸於工部,或歸於內務府。總之現在工部和內務府都能生產武備的現象過於混亂了。
對於賈璉的這份奏摺,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一傢伙吸引了眾多的注意力。
承輝帝直接讓人把賈璉叫進宮,把潘季馴和忠順王也叫來,三人一起問賈璉,為何快過年了也不安生,非要搞事。
說實話,武備生產確實比較亂,工部和內務府都有相關的部門,搞的有點混亂了。
看着被叫乾清宮的賈璉,忠順王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質問:“內務府設兵仗局,此祖制也。賈大人建議整合為一司,伱是對祖制不滿么?”
忠順王也不是善茬,他是懂扣帽子的。別管他是真心如此問責,還是在演戲。賈璉心裏都很明白,自己跟忠順王即便在一條船上,那也能尿一個壺裏。沒事搞搞摩擦,矛盾激化了打一架,有益身心健康,升官發財。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輒扣帽子。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為何在內務府設兵仗局,我年紀小不知道,王爺年邁,難道也不知道么?”這句話說完,忠順王頓時臉色劇變,心裏暗暗叫苦:壞了,說錯話了。
這事情往前追溯,還是太上皇登基之初,兵權上依靠的是勛貴集團。手裏沒有一點傢伙事可不行啊。於是太上皇重整御馬監,大辦內務府兵仗局。繞開了工部虞衡司,專為御馬監和龍禁尉生產裝備。但怎麼說呢,御馬監和龍禁尉的規模就那麼大,兵仗局的規模卻絲毫不遜虞衡司的武備生產部門。沒幾年的工夫,兵仗局的產品就沒去處了,只好去搶虞衡司的業務。因為太上皇偏心,工部虞衡司的業務被吞噬了不少,都開始轉產民用農具菜刀了。
這番淵源要說清楚了,還是太上皇登基之初,位置不穩所致。
其實賈璉很清楚不能搞壟斷,他的本意也不是壟斷,而是讓工部的武備局與內務府兵仗局單拉出來,成立一個新部門管轄,形成一個良性競爭,不要搞成內務府與工部之間的競爭。還有就是幾十年來還算太平,兩個部門的規模都有點大了,都存在做官的人多,幹活的人少,機構臃腫的問題。賈璉也想藉機整頓一下兩個部門,淘汰一些人,精簡機構。
忠順王則不敢輕易的接受賈璉的觀點,這裏頭養活多少人,他心裏很清楚的。
內務府和宗人府之間的關係非常的不清楚,兵仗局本身也是吃財政的。只要是吃財政撥款的部門,那就註定有很多養閑人的職位。兩人的思路就對不上。
賈璉的思路是企業部門就得按企業的思路來搞,忠順王則是擔心,太多的人失去了這份俸祿,晚上要去砸他家玻璃的。人家可不會怪賈璉,畢竟賈璉只是建議,你這個主管負責人沒能為大家保住利益,當然要找你。
最最關鍵的一點,賈璉這廝太橫了,權職太多,一個不小心就栽他手裏,實在惹不起。
忠順王趕緊找補道:“你一個後生晚輩,哪裏曉得兵仗局的難處。兵仗局的事情,孤還不想多管呢,你能耐大,拿去便是。”這話半真半假,他要是真不管內務府下屬的兵仗局鑄幣局這些部門呢,他的權利會大大的縮水,宗人府那邊的地位也急劇下降。
原因很簡單,沒地方給大家撈好處,誰還支持你呢?
承輝帝對內務府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下面的各個部門,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很難清理。一時半會的,內務府的事情還是別去管了,先放一放,等到最要緊的事情塵埃落定再說。
“潘愛卿,你說兩句。”心情不錯的承輝帝趕緊和稀泥,再吵下去意義不大了。
潘季馴哪裏會往坑裏跳啊,笑眯眯道:“回陛下,工部的事情,臣還能說兩句,內務府的事情,臣可不敢僭越。對於賈大人的想法,微臣一時半會也看不清,容臣想一想再說。”
承輝帝只好把話題又丟拽回來:“賈愛卿,這都快過年了,有什麼事情等年過了再說。”
賈璉對此回應道:“陛下,臣所慮者,朝廷武備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尤其是新式火銃,本身沒有太高的門檻,一旦管理不嚴格,流出之後內行人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此前已經有相關的事情發生,臣以為,即便不整合兩個部門,也要有一個嚴控的流程。比如,內務府不得生產新式火銃,交由工部專門生產,方便管理。”
承輝帝聽懂了賈璉的意思,內務府下屬的各個生產部門,被滲透的像個篩子。很難保證新式火銃的技術不流出。現在加強管理,可謂亡羊補牢尤為晚也。
尤其是承輝帝見識過新式火銃的射程和威力,很清楚一旦大規模流出,神機營的優勢將被大大的弱化。聰明人多了,又不是賈璉一個人認識到新式火銃的威力。
聯繫到最近的佈局,承輝帝心裏也明白了,賈璉為何沒有私下先打招呼,而是直接上奏摺了,就是要給其他人看的。有打草驚蛇的意思,萬一真的有人在上面做文章呢?
“嗯,想法是很好,年後吧,年後兵仗局停產新式火銃。對了,兵仗局的武庫存貨多少?”
承輝帝看似有點跳脫的思路,忠順王卻接住了:“臣弟不清楚,這就去好好查查。”
承輝帝滿意的點點頭:“此事很重要,不可懈怠。年前不要搞的動靜太大,正常盤點。”
轉頭承輝帝又對潘季馴道:“工部也一樣,正常盤點,年後再說。”
兩人都應下后,承輝帝留下賈璉,君臣獨對時才問:“賈璉,察覺到什麼了?”
賈璉猶豫了一下,露出苦惱的表情道:“微臣不是很了解其中的一些關係,只是覺得氣氛不對,所以才動了借整合武備生產的念頭,看看能不能驚出點人和事。”
承輝帝神態陡然凝重:“仔細說說。”
賈璉先從偶遇無塵,覺得此人來路不正說起,發現此女與甄家管事有來往,再結合東平王稱病回京做壽,最後得出一個猜測:“這些人和事情,萬一真的有聯繫呢?結合陛下的安排,微臣總覺得,事情不遠也。”
承輝帝暗暗思索,三千鐵騎進駐通州大營的事情,放在往年不稀奇,今年卻很難說。
賈璉知道的少,所以判斷的不清楚,承輝帝倒是有自己的判斷。
【東平王等人是不是徹底倒向太上皇不好說,但觀望之心肯定有的。一旦京中有事。藉著去通州調兵勤王,稍稍等一下,看看局面如何再決定下一步,手裏有兵心不慌嘛。這是往好的地方想,如果是往壞的地方想,那便是各方已經聯合起來,要趁着過年前後搞一個大的。這也比較符合預期,畢竟此前諸多事端,無論是太上皇還是忠義親王,都有感受到了步步緊逼的壓力,奮力一搏的可能性也很大。如果是後者,甄家居中聯絡的用處就大了。】
看着承輝帝低頭沉思,賈璉也沒開口影響他的思考和判斷。
終於承輝帝抬頭了,看着賈璉道:“回去以後,外松內緊,多加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