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欠不是官做的事情

第21章 清欠不是官做的事情

第21章清欠不是官做的事情

“你一個勛貴子弟,何須花冤枉錢討好一介文臣?”

錢沒要到,受一肚子的氣,賈璉忍着怒火走人,回到家裏問桂香存了多少錢?

賈璉每個月十五兩的月例,才拿了一個月的,再怎麼省,桂香手邊也就剩下五兩。

得,想買點好東西給張廷恩是不可能了,得另外想法子。

仔細一琢磨,送金銀人家未必會收,學生拜見老師,送禮物自然要投其所好。

這事情不着急,第二天賈璉上學時,找門房老頭打聽了一下張廷恩的愛好。

老頭不屑的瞥他道:“小小年紀,怎麼就喜歡鑽營?”

這句話把賈璉給氣着了,頓時抱手大聲道:“告辭,回見!”

老頭在後面樂了,大聲道:“站住!脾氣還不小,回頭給校長送壇好酒就行。”

賈璉聽了這才回頭笑道:“給您也捎上一罈子。”

“謝了,別回頭心裏罵白喝酒的老匹夫就成。”

賈璉笑嘻嘻的,沒把老頭的話當回事,待賈璉進去,老頭臉上泛起笑容。勛貴子弟見的多了,賈璉這一號還真不常見。

這老頭的跟腳無人知曉,賈璉問過好說話的方老夫子,得到的答案是老夫子來書院教書時,這老頭就在看門了。老頭沒後代,愛好就一個,喝酒。

下午的算經課,賈璉找先生請假,素來都是書院算經第一名的賈璉,自然是輕鬆得逞。

賈府是不缺好酒的,想拿到卻不容易,想要省事,只能找賈母開口。

這不,正好王夫人也在場,賈璉問安后,賈母好奇道:“璉哥兒今日放學的早。”

賈璉解釋道:“此前的班主管教習張先生高升了,孫兒想要兩壇好酒為賀禮。”

不等賈母說話,王夫人搶了一句:“高升,高升去了哪?”

賈璉這才耐心解釋,張廷恩本是被彈劾下野,如今陛下起用為戶部侍郎。

王夫人聽了眼珠子亂轉道:“既然要送禮,不好跌了榮國府的臉面,不如多備一些絹布銀兩一道送去,我讓周瑞家的陪着你去。”

賈璉心道這王夫人是發癲了么?錢多沒地方用?奈何她是長輩,不能硬頂,只好笑着解釋:“侄兒送兩壇好酒,張先生能收,賈府送大禮,張先生不能收。”

王夫人也沒過腦子,直接反駁:“如何不能收?賈府的面子小了?”

居然拿賈府的面子說話,賈璉覺得這女人確實沒腦子,難怪賈政喜歡趙姨娘。

面對詰問,賈璉只能沉默以對,眼神平靜的看着賈母。

賈母看王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些鄙夷,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你心裏沒點數的么?

“就依着璉哥兒的意思去做,來人,給璉哥兒取兩壇最好的酒送東跨院去。”

賈母開口了,一錘定音,也不帶給王夫人多解釋的,這麼大的人了,想不通便罷了。

賈璉謝過賈母,回東跨院讓人備車準備出門。

不多時,周瑞給酒送來了,再問一句:“還有什麼需要的,老祖宗吩咐了,都依伱。”

聽到這話的賈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瑞,就是不說話。周瑞被看的臉一燙,趕緊告辭。

桂香在一旁奇怪道:“二爺,這周瑞管家說的不對么?”

賈璉淡淡道:“祖母跟前,我就要了兩壇酒,哪來的其他物件。周瑞啥時候關心過我?”

桂香反應過來了,跺腳低聲罵:“這黑心腸的東西,老天爺早晚落下雷劈了他。”

賈璉心裏想着,周瑞哪有這個膽子,不就是王夫人的意思么?

桂香罵周瑞沒事,賈璉能護着她。罵王夫人就不行了,所以賈璉也沒給她解釋。

周瑞灰頭土臉的回去,見到王夫人後把事情說了,王夫人不禁納悶道:“這小畜生才讀了幾天書,竟不吃這一套。”以前的賈璉死要錢,跟賈赦一個德行。現在的賈璉,王夫人有點束手無策的意思,管用套路不好使了。無奈的只能先忍着,再等機會。

酒只帶了一罈子,長隨小安拎着,出門上車奔着張廷恩的住處去了。

本以為張家門口肯定車水馬龍,不想門可羅雀。張家地方不大,就是個二進的四合院,一畝地頂天了。下車敲側門,裏頭等了一會才出來個老漢,不認識賈璉便問是誰。

賈璉道:“在下賈璉,是張先生的弟子,這不,先生起複,特來恭賀。”

說著還接過小安手裏的酒,舉起來給老漢看看,那意思,我就帶了這點東西。

老漢警惕的打量一番道:“且等着。”說著關門回去請示。

不多時,老漢出來開門道:“進來吧,家裏有客,不好衝撞。”

“多謝長者。”賈璉趕緊謝過,心說這趟來見一面就行,想多套近乎機會不大。

跟着老者入內,正堂里站着兩個黑衣漢子,眼神如同刀子,賈璉被看一眼便起寒意。

人不在堂內,而是在書房,穿堂而過,到后一進的書房裏,正屋大門緊閉,看不到內眷。

書房內有一中年男子上首而坐,一隨從肅立於左側,張廷恩陪坐右側下首。

賈璉一看這陣勢,這位貴客不簡單啊。趕緊上前說話:“這些日子得益於先生諄諄教誨,賈璉學位略有增進,今先生離職,學生贈美酒一壇謝師。”

張廷恩笑而不語,也沒說介紹一下的意思,上首中年男子笑問:“賈璉,榮國府嫡孫,就送一罈子酒謝師,你這心不誠啊。”

賈璉趕緊正色行禮道:“回先生的話,心誠不誠,不在禮物輕重。戶部諸事紛擾,老師怕是要受累,受累尚且罷了,沒準還要受氣,這壇酒就是讓老師氣不順的時候喝的。”

中年男子一聽這話來了興緻,甚至微微前傾,看着賈璉問:“怎麼,你覺得戶部的官難當?還是說,尊師在戶部難有作為?”

賈璉聽了這傢伙挑撥離間的話,偷偷的看見張廷恩,發現老師面帶微笑的看戲,心裏便有了無限苦澀,無力的朝紫金城抱手道:“邸報上說,陛下令追欠,戶部尚書一病不起。這是不想得罪人,老師為官忠勤,要錢的事情怕是要得罪很多大人物,自然少不得受氣。”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厲聲道:“怎麼,一介黃口孺子也知追欠之難?你是來勸張先生置身事外乎?”賈璉看着男子突然變臉,威嚴無比,心道這官小不了,沒準是個內閣大臣。

“先生不是我能左右,至於戶部追欠艱難,人盡皆知。在下年幼妄言,做不得數。”

一番話說的中年男子氣笑了,抬手指了指賈璉道:“小小年紀,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如此滑頭,竟如一老吏。”

呃,賈璉心道,可不是么?我在現代就是個科級,九品都不到,在古代就不算官,頂多是個師爺。那可不就是吏么?哎呀,我這習慣帶出來了,這位大人物怕是基層經驗豐富。再說了,清欠這個差事是人能做的么?唉,後悔了,今天不該來的。

“先生面前,自然是有一說一,不敢有滑頭的念頭。”賈璉恭敬的對付一句。

這時張廷恩笑着開口:“好了,酒也送到了,我收下了,你可以回了。”

賈璉立刻告辭走人,頭也不回的出書房,老僕領着出去后,書房內兩人收起了笑容,中年男子嘆息道:“小孩子都知道,戶部追欠不易,倒是委屈卿家了,朕也是無奈之舉。”

中年男子竟是當今承輝帝!

張廷恩站起躬身施禮道:“陛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再難也臣也要去做。唯獨有一事還要說在前面。”

承輝帝道:“但講無妨。”

張廷恩道:“臣不日上奏,限期還錢,還不上的抄家、罷官。陛下首肯即可。”

這話的意思,我來提建議,皇帝同意即可。通俗的說,黑鍋我來背,有怨氣沖我來。

承輝帝面帶感動之色,欲言又止,本想說這樣不妥,奈何太香了,話到嘴邊收回去了。

張廷恩嘴上沒說啥,心裏卻是很明白的,君王所有的恩義都是有利益驅動的。

傳統士大夫的家國情懷是張廷恩做事情的驅動,追求的是青史留名。這事情即便做不成失敗了,未來在史書上,也能留下一段文字記載。

從眼前的皇帝的心態看,張廷恩覺得十有八九在未來的某一天,皇帝要賣他的,不說賣腦袋,用他的官職來平息其他官員是憤怒,可能性很大。

最終承輝帝轉移了話題道:“賈恩侯這個浪蕩子,竟生了個好兒子。”

張廷恩一聽這個,心裏更加確定,這一回怕再被彈劾去職,恐怕沒啥機會再回朝堂了。

當初太上皇一句話,承輝帝就給李清罷免了,張廷恩上書為李清鳴冤,痛陳追欠之利害,結果被一大群朝臣彈劾。李清和張廷恩先後被罷免,先後進了青雲書院教書。

現在舊事重提,要起複張廷恩和李清,並不是皇帝良心發現,而是戶部沒錢了,據說都能跑老鼠了。內庫倒是有錢的,皇帝捨不得掏出來。偏偏趕上西北叛亂,西南有蠻族擾邊,打仗是需要錢的,戶部拿不出錢來,怎麼辦?

對外面說的時候,皇帝肯定是永遠正確的,這個道理亘古不變。真要下面的臣子對皇帝不滿到了極點,那就一定是先有奸臣,如果奸臣拿下都無法擺平群臣,接着就要清君側了。

清君側的這個詞,歷史上出現過多次,最成功的一次行動是朱棣。

皇帝主動提起賈璉時,張廷恩決定說實話:“賈璉敏而好學,奈何出身所限,即便高中進士,未來也虛陛下耐心調-教,如能收其心,可類林如海。”

啥意思呢?張廷恩把培養賈璉的思路說明白了,這傢伙是個勛貴子弟,將來真的中進士,文人集團肯定是排斥他的。這是太祖時期定下的文武制衡策略導致的結果。這是出身決定的,唯獨能改變這個情況的就是皇帝了。

你不是進士么?那行,你去做文官,在文官隊伍中,唯一的靠山就是皇帝了。

就像林如海那樣,探花出身做了文官,太上皇時期只能在翰林院泡澡,承輝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林如海丟去做了巡鹽御史。專心的給皇帝做孤臣,守着鹽稅錢袋子。

天家無情,皇帝更無情。

賈璉出門后一臉氣急敗壞的上了車,讓車夫趕緊走,越快越好。

TMD,本以為張廷恩是條大腿,沒曾想是個禍根。剛才在屋內,那個中年人說到清欠的事情時,賈璉心裏的心如同泡在三九寒天的冰水裏。

所謂斷人財路殺人父母,清欠等於從別人的口袋裏搶錢,這不是把天下的官員都得罪光了么?什麼?從戶部借的錢?還是那句話,憑本事接的錢,為何要還?

清欠這個事情,皇帝下旨也不好使。錢進了口袋,你讓掏出來,跟殺他沒區別。

賈璉打定主意,以後離張廷恩遠一點,沒事別去他哪。

回到家中的賈璉很心疼那罈子好酒,唉,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老師呢?

千萬千萬,張廷恩別接這個差事。不過看當時的情況,張廷恩是要接的。

所以賈璉才唉聲嘆氣啊,想到歷史上的清欠,賈璉更頭疼了,現在想不認這個老師,還來得及么?肯定是來不及了,師徒名分定下了,這個張廷恩也是坑啊。

賈璉幾乎已經看到,張廷恩因為清欠得罪了無數的人,被攆出京城甚至被罷官。

當然這要看太上皇和當今的皇帝,兩者要是達成了一致,必須清欠,沒準張廷恩頂多一個外放做官,如果是當今皇帝單獨的想推動這個事情,張廷恩最壞的結果是送命。

不管了,這個事情不該賈璉操心。

第二天一早,賈璉來到書院,看門柳老頭一直盯着他看,賈璉悻悻的回車上,拿了一罈子酒下來,遞給老頭,笑的比哭還難看。最終還是沒能躲過去,這一波虧大了啊。

柳老頭還是沒放過他,開口笑罵:“豎子,真當老夫貪你一罈子酒么?”

賈璉趕緊賠笑:“沒有,別誤會,真不敢。”

三連之後,老頭這才露出笑容道:“臭小子,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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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我是賈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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