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守禮忠誠

第164章 守禮忠誠

第164章守禮忠誠

“臣不敢欺君!臣讀書頗雜,論文采萬萬不如同期的幾位拔尖者,遑論整個大周,勝璉者如過江之鯽。然則陛下簡拔,選臣為狀元,故而臣不敢也不能辜負陛下的期待。況且,臣也是有私心的,臣有一些奇思妙想,通過個人努力實現了想法,獲得成就感,滿足感。如能通過這些奇思妙想獲利,臣日後在外為官,免於刮地皮,不失為一樁美事。”

賈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沉默了十幾秒,努力平穩呼吸,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回答很關鍵。肯定不能讓皇帝等太久,所以,十幾秒不長不短,正合適。

太上皇超長待機期間,承輝帝並不得志,皇子期間上過戰場,全國各地沒少跑的承輝帝,不是那種一直待在京城,不知民間疾苦,不知官僚無恥的皇帝。

賈璉的表現落在承輝帝的眼裏,結合他說出來的內容,判定其短暫思索后,決定說真話。

尤其是“刮地皮”三個字,承輝帝覺得很生動。

於是承輝帝笑了笑,隨口調侃:“怎麼,還沒外放就想着刮地皮了?”

賈璉搖頭晃腦,唉聲嘆氣道:“臣自幼生活奢侈,不想法子掙點合法的錢,將來為了維持奢侈生活,肯定忍不住做點刮地皮的勾當。”

承輝帝聽了真不知道該高興呢,還是該生氣。別看賈璉說的輕鬆,換任何一個其他官員來,敢說自己會刮地皮的,信不信很快就要過頭七。

可見做官刮地皮是一種常態,官員刮地皮的背後,意味着必定有官紳勾結,官紳都勾結了,當地小民的日子可想而知了。順天府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隔三差五的還出幾件兼并土地逼死人的案子。做皇子的時候,承輝帝不敢管,登基之後,承輝帝不能管。放大到全國呢?

不是說除了土地兼并之外沒別的案子,只不過土地兼并對於皇權的危害最大。

生而為人是很辛苦的,因為總是對眼下的生活不滿意。

“大人說的子彈,我等已經做出來了,貴人這邊請。”能做到工匠頭子的很有眼力見。

人類歷史放大到千年尺度,不難發現,戰亂、飢荒、瘟疫,一直存在的。

“最終的賞賜還要等成品出來,階段性的賞賜,小組負責人賞銀一兩,余者每人五百文,中午所有參與者加一個葷菜,二兩酒。先這樣吧,大頭在後面。”

“我等以泥模澆鑄得坯,手工簡單加工即可得此彈,倒是這軟木費了一些手腳去尋找。”

“謝貴人賞,謝賈大人賞。”

“愛卿在工部這段日子,歷練出來了,朕心甚慰!”承輝帝指的不是工作進度,而是剛才如何賞賜工匠的安排上。不理解基層百姓的需求,胡亂開個賞格,你看人家敢接么?

承輝帝不知道的是,賈璉這個現代社會的官油子,長期在基層廝混,見過的“刁民”多了。相比之下,大周朝這些底層百姓,不到活不下去都不願意多看官府大門一眼。幹活還管一頓飯的工作,鬧事?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呢。

賈璉聽了微微皺眉,低聲提醒道:“不妥吧,事關工部利益,回頭又要鬧騰。”

承輝帝在一旁插話:“爾等勤勞王事,不可不賞,那便……。”話到嘴邊,承輝帝才意識到不妥,轉頭問賈璉:“賈大人,覺得如何?”

賈璉拿起一枚子彈看看,又摸出簡單到粗暴的遊標卡尺量了一下,應該是沒問題的。於是讓人去取一根做好的槍管來,裝上軟木往裏捅,因為子彈口徑略小,空間冗餘足夠,很輕鬆的捅了進去。

工匠們一陣激動,整齊謝過。

“嗯,做的不錯,等下一組的樣品出來,屆時該賜官的一定少不了。”當著承輝帝的面,賈璉再次提到了賜官的獎勵,這個事情一點毛病都沒有,太祖時期定下的規矩。只不過幾十年沒有執行了。如今,也算是恢復舊制了。

工匠頭子的語氣很有意思,帶着一點技術工人的炫耀,似乎這點活就不算個事情。

“下官領命!”賈璉很乾脆的接下任務,做公家的事情嘛,就要師出有名。

往前走的時候,承輝帝還在點評:“工部下屬的幾大作坊,負責生產重要軍需,守備略顯不足。適才入內的時候,不過是一面龍禁尉的令牌便放行了,沒有有核實的舉動,也沒派人跟着監視,稍後龍禁尉介入吧。”

出了工坊之後,承輝帝上了車,賈璉上馬跟在車窗前相送。

唯一的隨行者裘世安,警惕的看着四周,任何人有任何不妥當的舉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用袖中的匕首捅過去。

為首工匠等候在此,見賈璉到,立刻上前,先給首位的承輝帝見禮。

不待賈璉和承輝帝走遠,身後傳來一片歡呼聲。就為中午有酒有肉。

承輝帝稍稍停頓:“你寫個東西,上呈工部,看他們作何調整再談。”

皇帝一開心,沒準就亂來,好在承輝帝有幾層經驗,及時收住了。賈璉的賞賜看着就很合理,尤其是所有參與的工匠的獎勵,才是最得人心的。

能不能引起重視,就看會不會危及到統治者的地位。

這些百姓淳樸的讓賈璉心疼,就這麼一群百姓,當官的還不拿他們當人看,非要堵住工匠們上升的通道。正所謂,人在自身謀取利益的時候,是不會看見其他的。

賈璉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進入工坊,看見那些眼神麻木的工匠們,得知進組后能管兩頓乾飯時的眼神變化。在工坊里做事,每個月是有工錢的,但多數情況下,工錢沒有實發,一大半發陳雜糧、麻布,實際到手的錢是三成左右。

這個事情官面上賈璉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因為他不是工部的主官。

私底下賈璉肯定是要向皇帝告狀的,只不過要等待時機,這不,機會來了。

“陛下,說實話,臣能為這些工匠做的太少了,內心實慚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加上一閃而過的憂慮眼神,立刻抓住了承輝帝的注意力。

“裘世安,尋個地方喝茶歇腳。”承輝帝的聲音變得嚴肅,賈璉感覺慚愧的事情,要聽!

啥意思呢,賈璉都能看到的問題,可見下面藏的問題更多。

這就好比家裏看見一隻蟑螂的時候,說明已經有很多蟑螂在家裏了。

堪比勞模的承輝帝,當然知道,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這裏是京師,這裏發生的任何事情,到地方上至少放大十倍,甚至更多。

稍稍注意一下歷史上那些有成就的皇帝,不難發現都是相對關心底層百姓的皇帝。

最典型的就是朱元璋,就因為文官們繼續執行了元朝的一個婚姻制度,導致一個百姓上京敲登聞鼓告御狀,一口氣自上而下的殺了個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道理其實很簡單,這些百姓是交稅的,交稅的才是皇帝的基本盤。

那些生長於深宮的皇帝,接受的是文官的教育,沒聽過沒見過,怎麼能不被忽悠呢

找個茶樓,要了個雅間,君臣二人入內落座,賈璉見禮之後,下首坐了半個屁股。

千萬別覺得這些細節不要緊,皇帝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一切都不是問題,厭惡一個人的死活,左腳先進門都是取死之道。

賈璉在皇帝跟前,打造的就是一個守禮忠誠的人設。

這三個詞裏頭,誠實最重要。做皇帝的,最恨臣子當面撒謊,所以欺君是大罪。

“臣初至工坊,見工匠們自帶糧食,交於伙房,午餐多為粗糧窩頭就鹹菜。工匠們乾的都是力氣活,吃不飽哪來的力氣呢?臣不解,遣人私下打聽方知,工匠們不是不想吃飽,而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工錢從來都只拿三成,餘下的發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發一些陳雜糧還是好的,有時候發一些舊麻布,碎木炭,還發過草鞋。大多數工匠在外攬私活,乾脆逃往的也有。工部官員讓工匠為在家做私活的事情很多,手藝精湛的還能掙點,一般的飯都吃不飽。公器私用都是小事,可怕的是生產均需偷工減料,火器炸膛,對於士氣打擊太大了。”

深知承輝帝有雄心,賈璉在講的時候,重點放在了產品質量帶來的後果上。

承輝帝端着茶杯的手捏的緊緊的,努力的平息心情,不讓自己失控。

事情肯定是早有耳聞的,只是不知道敗壞到這個程度。

“臣在神機營對比過,一桿十年前造的火繩槍,可連續十次,冷卻之後繼續射擊,毫無問題。一桿新造的火銃,最多打三發,就必須停下,幫忙試射的官兵說,再打一定炸膛。臣讓他用繩子綁好,遠遠的點火擊發,實驗三次,炸膛一次。”

賈璉停下不說了,承輝帝已經很清楚了,這要是上了戰場,士氣直接到底!

“臣只是觀政,本不該輕易置喙工部之事,然則耿耿於懷,心意難平,故而壯膽於陛前。規矩流程這一類的事情,臣已經顧不上了。臣讀史書,前明關寧鐵騎善用三眼銃,此物不善遠射,鐵騎對沖時糊臉用的,談不上破甲。此物很快就退出了軍事舞台。是關寧鐵騎不知道此物的缺點么?非也,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真要有一把五十米內能破甲能精準射擊的手弩,你看關寧鐵騎還用不用三眼銃。

網上那些吹噓明朝火器強大者,全靠想像。還有什麼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你還真是敢吹,關寧鐵騎不滿餉么?袁崇煥回京勤王時怎麼做的?要進城防禦!

一支軍隊,在袁崇煥死後直接跑路,後來聽調不聽宣,你指望它有多少戰鬥力?搞笑呢!

扯遠了,言歸正傳。

見承輝帝表情還算平靜,情緒還算穩定,賈璉繼續:“陛下,眼下正值戰時,工部不宜大動干戈,可派員抓質量,改善工匠生活,日後徐徐圖之。”

這番話說到承輝帝心坎上了,眼下的大周朝是個啥情況呢?勞模承輝帝表示,看似花團錦簇,實則千瘡百孔。針對一個部門大規模的反腐,就眼下的情況,承輝帝還真不敢。

抓質量,抓工匠生活,這個倒是完全沒問題的。也算是敲打一下工部的官員們吧。

想到這裏,承輝帝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說著話鋒一轉:“令叔在工部為郎中,倒也勤勤懇懇。”(賈政:你竟不肯叫我一聲岳父!)

通過這麼一個稱呼,賈璉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元春在宮裏的地位。

現在的得寵是一時的,隨時可能因為價值降低被閑置。

“二叔此人,做個人形圖章還是稱職的。”賈璉回答的時候,笑的很勉強。

一句話給承輝帝干失語了,人形圖章,太形象了,完全無法反駁。賈赦不貪,但這個人在工部做郎中,真就是一點用都沒有。你敢讓他去主持修河堤么?

不敢的,他去一定是要壞事的。

即便是不貪的賈政,每年都能收到地方上各種孝敬,什麼冰敬碳敬之類的,五花八門。

賈政收不到還不要緊畢竟是外行,他的同事們收不到,地方上的工程就等着吧。

即便是承輝帝,對於這些陋習,也只能假裝看不到。

怎麼講呢,只要不耽誤正事,也只能由着它去了。

承輝帝心裏還有另一個想法,眼下的賈璉能說真話,將來涉及到重大利益,還能不能保持呢?人都是會變的,到了張廷恩與孫化貞這個年齡這個地位,還能保持初心,太難了!

難得有一個臣子能說說話,把一些憋在心裏的事情說出來,一吐為快。

承輝帝忍不住提起了兩江的事情道:“孫閣老在兩江,怕是要見血了。”

賈璉果斷的雙手捂着耳朵:“臣不聽,陛下也別說。”

承輝帝見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淤積在心頭的難平之意,隨之散了許多。

“朕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卿何故作態?”說著話,承輝帝的語氣也帶上點感傷。

賈璉見他表情有變,無奈的放下雙手道:“臣是不敢聽,生怕聽了忍不住要指摘。臣一介新丁,在工部鬧出的動靜已經讓臣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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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我是賈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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