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給交代,不死不休
第139章不給交代,不死不休
時間往前推半個月前,賈璉一封書信寄給賈母,收到信的時候老太太還挺開心,信看完了老太太臉能拉的比馬臉長,隨後給王夫人叫去,把信給她看了。
看完信的王夫人表情陰晴不定時,賈母補了一句:“信里提到他姑姑,應該沒有冤枉冷子興。”王夫人沉默稍傾方道:“媳婦一定嚴厲處置。”
賈母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看着辦。”
賈府里沒有秘密,賈政下值后便有人通風報信,得知了冷子興那張嘴惹的禍,頓時火冒三丈。不停的說:“事關賈府門風,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去,把周瑞叫來。”
身邊隨從出去,很快回來表示,王夫人正在處置此事,還是賈母的意思。
想到周瑞是王夫人的陪嫁,賈政也只能暫時忍下心頭的無名火。
又念及此事因賈璉而起,便想到了賈珠,於是去了賈珠處,李紈那邊面對公公不敢撒謊,得知賈珠三日未歸,說是在外與同窗一道研究學問,切磋技藝。
李紈的解釋,賈政一個字都不信,甚至直接想到了清吟小班的事情。
賈政當即讓隨從帶人去找賈珠,看看他到底在外面幾天不回家在幹啥。
再一問才知道,感情這男的在這都呆了三天了。兩人以前是清吟小班相好的,后因被王府管家提前贖身,賈珠還去清吟小班鬧過。你別管這女的以前幹啥的,現在是不是從良了?
賈政問他人呢?王府管家表示,人被扣起來了,贖那女的花了八百兩,賈大人只需出八百兩,連兒子帶妾室,一道帶走。
賈敏聽了頓時眉眼舒展,滿意的看着賈璉道:“你只管去,大不了姑姑進宮找關係兜底。”
賈璉禮數十足的見過忠順王后,直接道:“都是為陛下辦事的人,璉開門見山了。事情是這麼一個事情,……。貴府管家好大的威風,見了朝廷五品官員,禮都沒一個。賈府是大不如前了,但也不是一個奴才可以輕辱的。今天我人到這裏,要不王爺將我抬出去,要不王爺給一個讓我滿意的交代。對不住了王爺,事關賈府門楣,無法善了。”
大夫來了看后表示準備後事吧,賈珠當夜就咽了氣。
沒等隨從有迴音,反倒有下人來報,忠順王府的管家遞了拜帖求見,在門口等着回信呢。
一口氣把事情說完了,賈璉站在王府中堂,面色冷峻的等待結果。
王府管家這才連珠炮一般的將來意道明,原來他納了一個妾室養在外面,新鮮感下來后,就不怎麼去了,今日想起來便去了外室處,到了地方直接抓了個現場。
忠順王當場坐蠟,王府的面子當然是要顧全的,換成任何一個人,敢這麼做,忠順王絕對會打一頓丟出去。問題這個人是賈璉,新科狀元,陛下寵臣,跟腳是一門雙公的賈府,所謂的四大家族的領頭家族。
賈璉也沒在意所謂的關係是啥,直接召喚家將二十人,翻身上馬,一馬當先的奔着忠順王府去了。到了地方,張三上前叫門,通報姓名。
在賈政那邊看來是賈珠有辱門風,所以王府管家登門時,捏着鼻子忍了。
對於這個陛下很喜歡很看好的狀元,忠順王給足了面子,親自在中堂台階上站着接待。
可是賈璉看問題的觀點不一樣,你是王府的管家不假,總歸也是個奴才不是?一個奴才,哪來的膽子到國公府耀武揚威?說,背後是不是王爺在給你撐腰!還是說,忠順王在針對賈府,謀划點什麼手段?
賈璉也沒提賈珠死的話,就問忠順王,王府管家是不是侮辱了賈府的門楣?
原則上忠順王的管家也就是個家奴,賈政儘管不知道情況,還是讓人請他進來。
賈政聽了大驚失色道:“管家何出此言?”
賈珠被賈政贖回之後,怒火沖昏頭腦的賈政要行家法,王夫人拚命去攔都沒攔住,最終賈珠還是吃了好下狠的,也許是受了驚嚇,又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就是人暈過去了,還吐了好幾口血。這一傢伙把賈政夫婦嚇壞了,賈母也驚動了,趕緊去叫大夫。
王府管家進來后,見了賈政也不說見禮,反倒咄咄逼人,陰陽怪氣道:“賈家真是好門風,慣會勾引良家。”
賈璉點點頭沒說話,跟着管家入內,忠順王其實也挺好奇的,賈璉怎麼來了,不是說回鄉祭祖了么?聽下人通報,還帶了二十人的家將,氣勢洶洶的為啥?
稍稍一尋思,賈璉找到了原因,便對賈敏道:“姑母,侄兒不能送你回榮國府了,賈家的臉面丟了,我得去找回來。”
整個故事給賈璉聽的是目瞪口呆,就為了一個青樓女子,還有所謂的賈家臉面,就給親兒子打死了?賈敏聽了也是氣息不穩,一看就是心頭憋着一股火氣。
沒一會出來一個中年管家回話,王爺有請,只是下人們不好跟進去。
賈政捏着鼻子表示,銀子可以給,但那女的不要。
忠順王要是承認了,那你看着辦,一個奴才侮辱國公府。
忠順王要是不認賬,那就給賈璉丟出去,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什麼是其他的事情呢?那還用問么?今後大家就是死仇咯!不管誰落在誰的手裏,肯定是往死里下手。賈璉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總之親自登門要一個交代了,是化解一段仇怨,還是打一個死結,全看忠順王的選擇。
賈珠的事情呢,忠順王自然是知道的,當天那位二管家就覺得事情不妙,回來就跪着求饒了。忠順王當時覺得先等一等,萬一賈家那幾個廢物不計較呢?
事情的發展果不其然,賈家一點屁都不帶放的。真就是自認理虧,捏着鼻子忍下來了。
本以為事情不大,應該就這麼過去了,誰曾想賈璉回來了,連家都沒回,帶着家將就殺到王府來要個說法,現在真就是騎虎難下了。
“嗯,狀元郎說的事情,孤並不了解詳情,這樣,且等孤問問下面。來人,看座,上茶。”
忠順王當然不可能直接回答,真要是直接聽了【一面之詞】,那該如何面對王府眾人。
賈璉聽這話,卻一點都不給忠順王緩和的餘地,直接續上話:“王爺,看座上茶就免了,賈璉不夠格。還是請那位管家到場,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忠順王有點火了,這裏是王府,哪輪的到你教我該怎麼做事?
但這話他不能說,說了就沒有緩和餘地了。眼下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真要與賈璉鬧翻了,陛下那邊不知道該怎麼收拾自己了。
為什麼說是節骨眼呢?因為西域方面的王子騰上奏,請求陛下派人去接他的帥印。
被彈劾的王子騰不打算自辯,一個人背下了所有彈劾的罪名。
最近承輝帝和內閣,正在討論這個事情,目前知情人只是局限在內閣及皇帝寵臣等小範圍內。忠順王就是知情人之一。這要因為一個女支女的事情,導致賈璉立場變化,忠順王覺得承輝帝應該會讓人弄死自己。
作為賈家新的代表人物,賈璉的態度太重要了。狀元授官六品起步,哪怕是到下面當縣令,那也是個六品上縣,最差也是小十萬人口的父母官。要是運河兩岸的某個集散地的縣令,人口沒準能過十萬呢。
賈家要是旗幟鮮明的倒向太上皇,沒準又要來個什麼宮變,要知道太上皇病好之後,最喜歡的就是小忠義王了。那個壞了事的老忠義王,如今的餘黨還在,當年並未徹底肅清。
幫助太上皇奪回權利,順便扶持新君登基,這叫從龍之功。搞成了,賈家沒準又要多兩個國公。國人是最善於從歷史中尋找案例並效仿的。
為了家族的興旺和延續,誰知道賈璉為首的賈家,會不會冒險放手一搏呢?
從賈家的角度看,王府的管家登門前,沒有把賈珠送回去當面說話,而是把人扣下,讓賈政拿銀子贖人,這就是把賈家的臉面扯下來,丟在地上用腳踩。
賈政、賈赦、賈珍是廢物,不敢齜牙,賈璉不是啊。伱敢折辱賈家,那行,作為主子的忠順王,你給個交代,這叫先禮後兵,不給交代也行,那就不死不休咯。
賈璉把話說死了,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留,這就算是給忠順王逼到牆角了。
你還別說什麼抓姦在床的屁話,一個女支女,從良了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奴才的外室,也好跟一門雙公的賈家公子相提並論。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別說賈王史薛四家,就算是四王八公的其他家,那也是能和賈家抱團,同仇敵愾的。
搞搞清楚,什麼是主,什麼是奴!
忠順王也沒得選了,再拖延下去,那真就是要徹底翻臉了。
朝身邊的大管家道:“你去,把人帶來。”
賈璉站着沒動,冷眼旁觀,忠順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大概過了兩刻(半個小時)前後,管家回來了,兩個家丁拖着一個人進來,仔細一看,這人耷拉着腦袋,不等賈璉問話,大管家給忠順王彙報:“稟王爺,趙忠畏罪上吊自殺了。”
賈璉也不說話,上前去伸手抬着這位管家的下巴,看一眼后鬆手道:“既然人沒了,那就這樣了。此事能順利了結,全賴王爺治家嚴格,下人攝於王爺的威名,主動了斷。”
忠順王勉強的笑了笑道:“哎呀,狀元公太客氣了,居然如此,孤送狀元公?”
賈璉笑着一抱手:“不必了,賈璉就此謝過,告辭。”
說完,賈璉大搖大擺的走出王府,門口一幹家丁擺着戰鬥姿態,見賈璉出來,這才都收回了刀把上的手。
王府內,忠順王面色陰沉的看着管家道;“人走了?”
大管家道:“走了,適才下人回報,賈家的家將們,刀子都抽出一截了。”
忠順王閉上眼睛,輕輕地搖搖頭:“此事,不可張揚,總歸是趙忠理虧了。”
大管家沒說話了,他心裏也是這麼想的,賈家要是以前呢,欺負也就欺負了,如今人家出了個狀元,正在蒸蒸日上的時候,居然還敢登門折辱,真不知死活。
再說了,王府內部也不是一塊鐵板,這位二管家仗着妹妹是王爺的寵妃,一直惦記着大管家的位子。以前沒機會搞他,今天機會送上門,自然不客氣。至於以後的枕頭風,哪裏還顧得上。回頭抓緊給王爺尋幾個美人,分一分趙妃的寵。
賈敏這邊一路順風,先到了榮國府。得知賈敏的車駕到了,賈母令一干婦人前出迎接,自己站在榮禧堂前等着。
等的心焦時,見賈敏牽着一個小姑娘從屏風后出來時,賈母頓時眼睛紅了,鼻子也酸了,帶着哭腔道:“我兒,一去多年不回來看看老娘,你好狠的心。”
賈敏快步上前,跪在賈母跟前,拉着賈母的手淚水漣漣:“母親,女兒不孝……嗚嗚。”
一場人倫大戲上演,母女抱頭痛哭,小黛玉站一旁陪着落淚。
待到情緒宣洩的差不多了,賈敏被人扶起,介紹了黛玉后,賈母更是喜歡的不得了,連聲誇了幾句,什麼仙女下凡之類。
母女之間的話說的正在興頭上,不見賈政賈赦和王夫人,賈敏不禁道:“二哥家裏還好吧?”賈母聽了幽幽嘆息一聲:“你二哥覺得丟了臉,珠兒在家放了七天就下葬了。”
賈敏聽着臉色陡然一變,騰的站起來,拳頭捏緊的時候,外頭衝進來一個人,直奔賈母懷中而來。賈母也不生氣,反倒笑眯眯的接住道:“慢點,慢點,別摔了。”
“老祖宗,聽說家裏來了好看的妹妹?”賈寶玉一開口,賈敏的牙根就痒痒了。
賈母卻沒有在意的意思,笑着對寶玉道:“這是你姑姑,這是你黛玉表妹。”
寶玉趕緊從賈母懷中出來,先是給賈敏見禮,然後看黛玉時,看了好一會才冒出一句話:“這個妹妹,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黛玉面露嫌惡之色,把臉扭開,不與之對視。心道:同為賈家男兒,一個親哥哥還在孝期,卻能笑的很開心。另一個,只是堂弟,卻有勇氣帶着人去忠順王府討一個公道!
在哪裏見過?是不是還吃過胭脂?與璉表哥堂堂正正的君子之風相比,此無恥之徒也!
賈敏不動聲色的起身,給黛玉擋在身後,賈寶玉還不自知,一直繞着賈敏去看黛玉。
賈母看的清楚,咳嗽一聲道:“寶玉莫鬧,來的時候見到你璉二哥沒?”
寶玉這才靈魂歸竅,回頭道:“老祖宗,我從大哥處上香回來的,沒見着璉二哥。”
賈敏嘴上不說話,心裏卻在想:這怕不是個傻子吧?銜玉而生?就這?
“母親,璉兒去了忠順王府,說是要討回一個公道。”賈敏把話接過去,順便解釋清楚。
賈母頓時驚的往後一退,坐在了塌上,口中話語顫抖:“璉哥兒莽撞了,這可如何是好?”
論地位,自然是忠順王府高,賈母不是沒見識,只是習慣性的畏懼更高一階的權貴。更何況,忠順王是當下最當紅的王爺呢。
賈敏聽了冷笑道:“母親此言差矣,區區一階奴才,出身王府又如何?天大地大,過不去一個【理】字。賈家一門雙公,哪裏是一個奴才能欺辱的?做女兒的只是沒想到,璉兒不回來,賈家竟無人敢去爭一爭這個道理!”
賈母頓時一臉尷尬,這女人自幼疼愛,以前在家就無法無天的,現在嫁人了,面對母親時,還是能說出這種讓人無法下台的話。
“敏兒啊,你不知道,如今王太尉受群臣彈劾,璉兒要是與忠順王再起衝突,一時半會的也難有外援助力。”賈母給了個算過得去的理由。
賈敏不禁好奇問:“兩個舅舅呢?”
不提兩個弟弟還罷了,提起這兩個弟弟,賈母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頓足道:“王太尉西征前,曾問你兩個舅舅,要不要隨軍出征。哪曾想,兩人都稱病不出。陛下得知后,乾脆讓人接了兩人的兵權,讓他們在家安心養病。”
賈敏聽了很是奇怪,這兩位舅舅也才五十齣頭啊,怎麼就要急流勇退了呢?
還是說,想着明哲保身?
賈母又道:“說起來,你兩個舅舅常年帶兵,沒少征戰,身子骨確實大不如前了。前些日子,還讓人來帶話,說是都病倒了。”賈母有的話這會沒法說,她猜測應該是被皇帝下了兵權后,兩個弟弟又驚又懼,又不敢反抗,嚇病了。
賈敏苦笑搖頭道:“哎,真不知從何說起?”
賈母不願意繼續這話題,趕緊轉移話題道:“賴大呢?還不去打探消息?”
賴大家的趕緊站出來回話:“老祖宗,賴大給姑奶奶送到,立刻就去探聽消息了。”
正說著呢,門口傳來賈赦的聲音:“那是王府,小畜生怎敢如此?”
接着又聽到賈政的聲音:“誰說不是呢?半道上丟下他姑姑,自己去闖禍惹事。”
又一個聲音道:“二位叔父,不必擔憂,珍以為,璉哥兒自有分數。”
賈赦、賈政、賈珍,這三人也不知道怎麼湊一起的!
賈敏聽的仔細,輕咬嘴唇,面色陰沉,賈母見狀,趕緊拉她一下,低聲道:“別鬧!”
賈敏甩開母親的手,冷着臉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