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層層加碼
第135章層層加碼
旁人摻和賈家的家事,賈璉能一個巴掌糊臉上。但薛家的渠道太饞人了,賈璉決定勉強的給薛姨媽留一點面子。
“冷子興一介家奴,好大的面子。”
別看薛蟠平日裏不着調,此刻卻突然找回了智商,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薛蟠毫不猶豫的抱手行禮:“表哥恕罪,告辭!”
回到薛家,薛蟠見了薛姨媽,忍不住抱怨道:“母親好沒道理,讓我向表哥問冷子興之事,差點連我都搭進去了。”
薛姨媽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薛寶釵已經醒悟了,附和道:“哎呀,確實欠妥。璉表哥那邊,給哥哥臉色看了?還是說了哪些難聽的話?”
薛姨媽也反應過來了,知道自己犯蠢了,你是王家長大的人,與周瑞有幾分人情在,賈璉能吃你這一套?這是賈家的事情,別看現在二房住着榮禧堂,老太太走了,賈璉要求二房搬走,可謂名正言順。
薛蟠道:“表哥只說了,冷子興一介家奴,好大的面子。再無它言!”
薛姨媽聽了稍稍鬆一口氣道:“幸好,璉哥兒還留一份面子。你去叫管家來,需準備一些禮物,送到賈家去,供璉哥兒日常花用。”
薛姨媽是個寡婦,還能維持薛家一段時間,也不是沒能力的人。薛家後來進京住進賈家,根子在於擔心在家的錢太多,覬覦之輩太多,沒了皇商的身份,護不住這些家產。
別說什麼圖財不圖人之類的屁話,為了錢財,弄的別人家破人亡才是正常操作。
“冷子興的相關事務,你抓起來,查賬的事情抓緊點,儘快查清楚。祭祖的事情,你去問一個吉日好了,嗯,關鍵是先給賈光那邊派點銀子,沒錢怎麼做事?”
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薛姨媽趕緊要補救。這也落入了賈璉的算計中。
日常的採買,做點小手腳,沾點油水,賈璉並不在意。具體辦事的人,不給點好處,為何要如此賣力氣?金石與賈家存在人身依附的關係,但本質上也是打工人。
面對這樣一個主子,金石一點小心思都不敢有。
什麼叫忙暈頭了,忘記給賈光辦事的銀子,你完全就是不敢擅自動用賬上的錢財。
這話聽着沒毛病,好像關心金石,擔心他累着了。聽了這番話的金石,心裏卻是凜然。從金陵族人中挑選經營和賬房人手,這是來幫忙的么?這是來監視和分權的。以往冷子興那種大權獨攬的情況不存在了。回頭面對賈光時,話還要說清楚是賈璉的意思,但凡敢擅自落人情,賈璉私下問兩句,就能讓他原形畢露。
金石站着彙報,賈璉舒服靠在椅子上,身邊蹲着的桂香在捶腿。
“冷子興被拿下,一切亂糟糟的,錢財無小事,是我忘記交代,與你何干?金陵這邊的事情,今後你全責抓起來,把賬記清楚就行。告訴賈光,家中族人有精於賬目和精英者,選幾個人出來,聽伱調遣。”
這位爺是真的狠啊,冷子興被拿下,直接關在屋子裏,每日送吃的送水,不讓人與他說話,就這麼關着。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真能給人逼瘋咯。
薛家的發家過程,就沒少干破事臟事。
賈璉還是講道理的,凡事都說在前面,你要不識趣,挨收拾了,也不要講不教而誅。
兩個賬房查了一天的賬目,天黑前來向賈璉交差。
打工人都知道,老闆畫的大餅吃不飽,還是加工資最實在。
這麼主動的為主子背鍋,賈璉可不打算承情。
不想自己走冷子興的老路,那就做好事情,關鍵是要管好嘴巴。
“冷子興在賬目上做了些手腳,藉著負責採買事宜,將賈家在金陵八個鋪子的營生停了,其中四個鋪子他讓丈人和外室家人在經營,四個鋪子對外租。每季度的採買,花費的錢財都走了京城賈家公中銷賬。目前只查到這些,相關人等也都控制起來了,如何處置,請二爺示下。祭祖一事,金陵族人一切準備就緒,特請二爺示下吉日。”
冷子興打着賈家的旗號在外招搖本身無大錯,但為了顯擺,拿賈家后宅私密做談資,那就是死一百遍都不冤的過錯。
賈府這邊,賈璉根本就不管冷子興,在他身上不值得浪費太多的精力。
賈璉這邊表現的不緊不慢的,重新拿回權利的金石,臉上嚴肅,心裏更嚴肅。
“小的真是忙暈頭了,忘記給賈光銀子的事情,耽誤二爺的事,二爺恕罪。”金石趕緊請罪,賈璉聽了忍不住眯着眼睛看着他,面上忠厚老實,剛才一番話算是把底子露出來了。
金石作為賈家在金陵的總管事本身,就存在着大量的隱形福利。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的費用都能省下,經受的事情還能沾油水,外出見人時,有賈家為後盾,社會地位也有保證,不會輕易受欺負。如果這還不滿足,那就是該死了。
沒有深究冷子興的經濟問題,無非是必定會牽扯到周瑞,到時候王夫人臉上不好看。賈母還有的活,她在一天,就無法撼動二房的根本。既然無法根除問題,那就先放一放咯。反倒是東府那邊,賈蓉的機會更大,一旦弄死賈珍,賈蓉當家了,分分鐘能弄死賴二。
當下的倫理道德對於賈璉而言,束縛力看似無形,實則令人難以發力。
還在揚州的時候,賈璉就把事情想清楚了,不着急,千萬不能着急。
賈家的事情先放一邊,另外開闢財源,免得王熙鳳當家各種着急上火。還有就是元春省親一事,如果賈政和王夫人堅持要接受,賈璉也只能曲線救家了。
大家族就是這樣,即便是當家人,也不能為所欲為。
做出任何決定,面子上都是要公平,要服眾的。以賈珍為例子,每年還要花錢買米買布,分發給族人。平時這些族人看着沒啥大用處,真遇見了事情,這些族人立刻能拉出來做事。
金石告退下去,沒一會賈光便進來,見面之後要行大禮,賈璉忙不迭的示意焦大攔着,臉上帶笑道:“族叔不必如此,都是沒出五服的族人,真正的自家人。”
賈光心裏清楚明白,什麼自家人之類的話,聽聽就可以了,千萬別當真。金陵分支族人成年男丁一百來號,以前就只能守着點祖田過日子,京城賈家那邊,根本不允許他們打着賈家的旗號牟利,最多就是做點小買賣,掙個三瓜兩棗。
平時金陵族人都沒資格到金陵賈府來住着,這也算自己人么?
很明顯賈璉不是無人可用,用金陵族人的真相,應該就是地頭蛇屬性在發揮作用。
做事自然要盡心儘力,還要帶着眼睛盯着四周,有什麼事情及時彙報。
這一切都要感謝冷子興吃獨食,事到臨頭也沒人幫着說一句話。
“請二爺放心,賈光一定精心挑選聽話的機靈的族人。”
這也是個醒目仔啊,賈璉滿意的點點頭:“以後金陵這邊的經營獲利,金陵族人能分三成。好好做事,這是為自己做事。”
讓任別人盡心儘力,就一定要給夠薪資。一個月三千塊的員工,你還指望人家不摸魚?
具體細節賈璉不會交代,能不能做好,就看賈光為首的族人了。
如果再搞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再收拾就是了。一百來號族人裏頭,難道挑不出幾個能做事的人么?榮國府那邊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愛用族人,這點比賈珍都不如。
看看賈家那些具體的管事,賴大,周瑞,林子孝,有名有姓的沒一個姓賈的。
不是說族人就一定更能做事,而是一定要讓族人摻和進去,這樣才能讓所謂的家奴們不敢肆無忌憚,看看賴大都幹了些啥就知道了。仗着賈母的信任和資歷,竟敢以大爺自居。
我特么弄不死你!
次日,賈璉還是早早起來,提前約好的今日去拜見金陵知府。
從日後賈雨村的事情判斷,金陵知府這個位子,走王子騰的關係就能拿到手,可見王家在金陵的勢力之大,到了兩江總督和江南巡撫都無法左右的地步。
當然也不排除兩江總督和江南巡撫與王家關係良好,稍微交換點資源就能達到目的。
就目前來看,韓宗與王家的關係,似乎並不算差。從林如海處,賈璉得知一個甄家的情況。甄家絕對是太上皇的鐵杆,但同時私下裏也投資過廢太子,為其斂財。這樣的事情,四大家族甚至林家都干過,大家族都是這樣,四處下注。
韓宗與甄家的關係,也就是面子上尊重的事情,兩江稅賦的徵收,需要依靠地方上的支持。韓宗不願意清欠本身,就是不想與兩江地方勢力對抗。與甄家私下勾搭輸送利益,暗通款曲的事情,應該是沒有的。
韓宗要的是他在兩江任上,地方上一切穩定,按時把稅收上來,平穩的過渡任期,順利進京做一部尚書。想法是好的,實際上把問題想簡單了。最嚴重的一點,沒有和承輝帝政-治上保持一致,皇帝想做的事情,你再不認可,也不能對着干。
沒錯,韓宗被外放的關鍵原因,就是不認可承輝帝的做法,認為太過操切了。
從權利鬥爭的角度看,韓宗的想法不算有錯。但怎麼說呢,站在承輝帝的角度看問題,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着急的就是解決錢的問題,沒有足夠的錢,皇帝的意志就無法落實。
沒有充足的財政支持,導致大權旁落,皇權不出京城的事情,歷史上那可多了。
眼下的大周朝固然沒到那個程度,但是財政入不敷出的局面已經出現端倪,承輝帝高度重視,必須儘快緩解這一問題,寅吃卯糧的事情,不能繼續下去了。
正因為如此,賈璉在殿試上的文章才能深深的打動承輝帝。食利者分食國家之利的說法,真是說到承輝帝的心頭上了。這是歷朝歷代都解決不了問題,想要解決問題,就必須另闢蹊徑。開源節流,在內部等於一部分食利者節流另外一部分食利者,在外部,就是大周朝節流外部,作為己方的開源。
說穿的就是利益分配的問題,當內部很難進行利益再分配的時候,那就只能向外。
要不就學雍正,逼着士紳從口袋裏掏錢,不肯掏錢的,問問皇帝手裏的刀子答應不答應。
呂-四=娘這種段子,真當歷史來看,那就是智商不在線的具體表現。
拿小說當歷史的人,互聯網上多了去了。
不過怎麼講呢?也算是把皇帝的真實心態逼出來了。一而貫之的還是清末那個皇族內閣,權-利這個東西,怎麼可能輕易讓出來呢?
實際上皇帝都是一個尿性,太上皇當初禪位的原因是重病不起,擔心權利旁落皇族分支,如今在後面搞事情不甘寂寞,也是因為不甘心失去權利。承輝帝更不要說了,我既然坐上了這位子,別管是怎麼來的,手裏的權利誰敢覬覦,親爹都不能忍。
扯遠了,思維散發控制不住。
賈璉的金陵知府衙門之行非常順利,不存在什麼等候之說。
馬車還沒到呢,金陵知府的管家便等在路邊領路,往側門而去,下車之後,金陵知府等在這裏迎接。見面之後也是極為客氣。
金陵知府不好當,怎麼個不好當?上面有兩江總督這個婆婆在一個城裏,下面有各路權貴的老家,本地的士紳也不是吃素的。
在這個位置上,不管是哪一方,都不能得罪。
賈璉以狀元的身份登門拜訪,金陵知府不便大張旗鼓的迎接,但肯定要讓本地人看看。
讓大家都知道,我與狀元公是能說的上話的,找你們辦事的時候,地頭蛇們就別惦記拿賈家說話了,王家那邊也別跳啊。至於甄家,金陵知府也只能假裝看不見了。
簡單的拜訪,周全了禮數之後,賈璉也沒多留,只是走之前,隨口問了一個人口失蹤的案子。金陵知府立刻上了心,追問細節。
賈璉借口是從賈雨村處聽來的,賈雨村乃林如海家中西席,同為進士出身,宦海沉浮云云。昔日的恩人甄士隱,因女兒被拐,就此一蹶不振,家業也敗了,人也不見了。
送走賈璉后,金陵知府把三班衙役的班頭叫來,問及此事。
也不提什麼翻卷宗之類的話,只是交代班頭,事情一定要查清楚,限期十天,狀元郎走之前沒查清楚,這個班頭就別幹了,衙役這個差事,也別幹了。
金陵知府也是個妙人,自身能力不提,單單是對衙役這個差事的理解,就非常的精準。
地面上的事情,當然是找地頭蛇。
甄士隱的案子,在金陵知府看來,無非就是賈雨村托林如海,又托到賈璉這裏。
能不能找回被拐的女兒不提,金陵知府必須把態度做出來。賈璉最多用了三分的力氣,金陵知府這裏加一倍,至少七分力氣用上了,到了班頭這裏,那就是十二分力氣。
層層加碼,大家都這麼干,理解的都能理解。
人口失蹤這種案子多了,為何甄士隱的案子能讓知府關注,逼着班頭出大力氣?
真相往往很殘酷,這個班頭別的本事沒有,金陵城裏城狐社鼠的底細,必須是心裏有一本賬的。誰是販賣私鹽的,誰是收保護費的,誰是人販子,誰是小偷小摸。班頭真心要查案子,很容易對號入座。
讓金陵班頭下死力氣查這種案子,往往不是花錢就能解決的問題,必須就是金陵知府這種老官僚,捏着班頭的七寸,我知道你平時沒少收黑錢,道上的人都是聽你招呼的,不聽招呼的基本讓你收拾過一遍了,剩下的是得罪不起的。
甄士隱的小案子,你應該是能辦的,這是狀元郎請託的案子,你不給我辦好了,得罪的不是我一個人,後面還有賈家、王家、薛家、林家的面子,自己掂量着辦。
賈璉也不是隨口一問,畢竟香菱啊,真就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原著里的金釵。
饞-身-子這樣的話,你不要亂講啊。我告你毀謗啊!(誰上張唐-探的圖)
金陵知府這邊的事了,賈璉讓金石去薛家通報一聲,明日登門拜訪。
沒曾想午飯剛吃完,薛蟠就來了,不但來了,還帶着兩輛滿載禮品的馬車。
禮物很雜,都是一些日常用的東西。衣食住行無所不包,檀香之類的不說了,全新的紅木馬桶都準備了一個。薛蟠還特意問一句,要不要臨時安排兩個丫鬟過來伺候着。
賈璉自然是謝絕了送丫鬟的好意,這種會導致後院不安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薛蟠也不懊惱,表示大家都是親戚,什麼明日登門拜訪之說太客氣了,母親那邊都等不及見到璉表哥了。
這話說的人覺得沒啥,聽的人直冒冷汗。趕緊打斷他不着調的話,你娘等不及要見我?這話你也就是在跟前說,出去說能被人編出幾千個情節不同的段子。
想到標題為【賈璉】開頭的各種皇段子滿城飛的場面,賈璉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太社死了。
璉二爺的形象,必須是正面的,必須維護好。(PS:修改敏感提示的墨水在哪啊,我找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