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他明明可以直接搶的
第249章他明明可以直接搶的
“什麼兵法……都是打仗的時候悟出來的,呃,和岳父學的,”張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說到一半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忙道:“哦哦,這孫子,兵法都是和岳父您學的。”
曹操:“……”
“接下來有什麼看法,”曹操不再糾結這話,正色了起來,轉頭凝視。
張韓自然明白玩笑時間結束了,應該是要商議戰事的時候了。
“顏良一死,我就將他的首級派人送去了黎陽,引得了文丑大怒,前來報仇,在半路被元讓叔埋伏,又折損了幾千精兵。”
“這些兵馬,袁紹損失得起,但是軍心、顏面、士氣,卻丟不起。”
張韓認真的看着曹操,道:“他們會大軍立刻進發黎陽,而後強攻白馬、延津,要幾場大勝來挽回士氣,如此,大戰絕不可避免,但袁軍兵鋒過盛,我們不能強行抵擋。”
“那你覺得應該如何?”儘管這些戰略,在來時郭嘉、戲志才都已經商議過了無數次。
你開心就好。
現在只要成功,總能找到辦法讓百姓吃飽飯,讓商賈賺到錢,讓所有人都認可新的秩序到來,社稷自然也就穩固。
“如此,可以讓袁紹大軍自亂陣腳,再埋伏以兵馬在外,則可再勝。”
“好計策,文和先生不愧為高士,此計令人敬佩。”
那時,就已註定了今日的分裂,而現在,當初的把控朝堂的士族在河對岸,新得唯才是舉起來的文武,在河這岸。
“嗯。”
“好的,既然您堅持,我就為了岳父破例一次,”張韓欣慰的笑着,鬆口氣的模樣象徵著妥協,“我就,要個一千斤精鐵、十名工匠,一千金、五十斤黃金,布匹三百匹,一匹寶馬就好。”
“這樣,可以帶走人丁與商賈,也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錢財在境內流通,同樣是不需要劫掠,便能得到好處。”
曹操背着手,平視遠方,語氣依然平靜,嘆道:“你雖功過相抵,但如此功績還是需要賞賜,方可振奮將士。否則人家豈不是說我賞罰不明了?”
“燒城……”張韓臉色一沉,但板着的臉很快動容的扯了一下,笑道:“留一座空城給他們,在城中放下乾柴、火油,只需留數名死士,以火矢點燃即可。”
張韓忙道:“我不要。”
“總好過,始終身處亂世,交戰不休,天下人人慾割裂王土,令天下分崩離析。”
“人,才是根本,無論是流民還是有用的商賈士族,都是如此。”
“這一路,都是他親自看過來,胸中已有河北南境的所有山水道途,其心堅定,才能出如此妙策。”
為何呢?因為不是好的秩序,它不會成為當世沿用之法,也就只能失敗。
“當地的百姓、氏族、商賈,全部牽引回東郡,以天子詔書,發一道歸漢令,願意奉詔的,到許都、南陽、揚州一帶安置,沿途有糧食、錢財補助,可助其安家,相應者日後可以分田。”
將舊時的那些黑暗秩序抹去,重新再創一套令萬民得以安家立業的秩序。
“說得好。”
曹操回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要?”
曹操輕描淡寫的誇讚了一句,但臉上卻並沒有太多激動讚賞的神情,可實際呢,張韓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至於伯常的功績——”
但曹操知道張韓這些年成長了很多,還是想聽聽他的計策。
曹操聽得一喜,點頭道:“接著說下去,這些人丁轉走、驅離,是為了什麼?”
“不是我,”張韓搖了搖頭,“我麾下門客,賈詡。”
“妙哉。”
“撤軍,收縮兵馬到濮陽之外,建立關卡,嚴防死守,在官渡擋住袁紹大軍,但是百里之遙的縱深,不能白放給他們。”
“不肯奉詔的,自然可以視作反賊處置,而願意跟隨我們的這些子民,允諾他們日後再回故土安家。”
曹操:“……”
“不要!”張韓咧開嘴道:“在下信奉淡泊名利,寧靜致遠,其實功名利祿於我均是浮雲,之前的張伯常,已經不在了。”
“你想出的計略?”
雖然在天子身旁始終保持尊敬,但曹操這些年在朝堂上親眼見證了太多,又想起了最動亂的那幾年,記得是光和六年時,先帝欲下令讓州郡檢舉不直之官吏,卻被當時太尉許彧用於結黨營私,排除異己。
張韓滿面笑容,諂媚的點頭哈腰,“外邊?小婿自己去找軍需要是吧?”
“這時候,一切戰術不就只剩一計了嗎?”
曹操很自然的把手指向了帳外。
“那副小人諂媚、貪財好色的模樣,只是為了今日這一勝,給袁紹迎頭痛擊,讓他損去一臂。”
曹操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自然而然的道:“燒糧。”
張韓說到這感慨道:“以前,我心中仁慈,不願行此計略,但若不依靠地利,則毀人力,麾下兵馬兄弟不知多死幾何,若可倚靠地利、天時,減少損耗,令戰事的損失降低,期求大勝,這些毀去的田土、城池,可以再建。”
曹操認為,新的秩序一定是好的,能走向頂峰的,令境內繁榮的,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可以向上走,至於可保持多久,則是看後來人的才能、品行,其實也就是張韓這一代人。
“橋需毀去,城需燒毀,圍城的河流要掘塌,連同道路均毀去,地方田土也都該挖毀。”
應該是放手一搏,不留餘地的時候了,早早結束,便可早一步開始重建大漢。
“袁軍追至河岸,則橋斷;至城外則城毀;即便重新穩固於黎陽,方圓已無人家,遍地荒土,只能大肆運糧來囤,方才能資大軍遠征。”
“滾出去。”曹操冷淡的說道。
呸,曹賊。
……
晚上,張韓的名聲還在不斷擴散,剛開始只是濮陽原守軍知道,現在剛來的六萬大軍,也有幾個營地知曉了。
那些正在收拾行裝,定下營盤的雄壯軍士,一邊辛苦做事,一邊津津有味的聊着。
“俺就早看出來君侯不是那種人,之前在許都時,就有很多所謂名流誣陷他,引了校事去抄家,結果呢?查出什麼來了?啥也沒有!”
“說得是,俺們君侯那是從起事之初,就一直跟着丞相的,品行才能,絕對值得信賴。”
“這麼多年了,你們聽過君侯有什麼大的劣跡么?不就是好色,哪個男人不好色?能娶到三五位絕世美人,那是人家的本事!”
這些將士們聊得越發熱絡,歡笑聲不斷擴散開去。
路過的關羽,走了幾步后頓住身形,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些。
心裏不是滋味。
跟隨他來營中的,乃是劉備的好友簡雍,先前還在路上,專為關羽這一支運糧,此刻已經趕到關羽營中。
在一旁看了關羽悶悶不樂的神情,暗暗發笑。
關羽是個很好辨認情緒的人,發怒時板著臉,細長微虛的雙眸會緩緩睜開些。
開心的時候,自然是滿面笑意,臉色紅彤彤的,看起來有河東山西大漢的豪邁爽朗。
但若是好奇某事,又拉不開面子,就有意思了,眼眸會開一條縫,眼珠子絕不往那兒看,卻會停下來留意,若是問到他,他也是心不在焉,隨意回幾句。
簡雍一身土灰色袍服,在旁笑着等待,不多時瞥向關羽,想觀察他的神情變化。
末了,等那些將士聊得差不多了,關羽又再走起來的時候,簡雍才問道:“此次,功績不是在雲長身上么,我看那曹丞相,對雲長可是讚不絕口,功勞簿上,也大名在冊,為何還悶悶不樂,對張韓的事,頗有興趣?”
“這,”關羽愣神着頓了頓腳步,剛想說點什麼,但是又沒能說得出口,心思一懸,咋舌嘆了口氣,“唉,憲和有所不知,此事,並非如你所見。”
“這功勞,受之有愧呀。”
關羽手抬在半空頓了頓,加快腳步往營帳里走去,簡雍本想跟隨,聽到這話在原地低頭沉吟,一時也有點慌了。
這麼說,事情出乎預料了?!
他忙跟着一路走進帳中,追問關羽緣由,幾經冷場,關羽才坐在主位上,一臉無奈,說出了來龍去脈。
幾乎半柱香過後,關羽才痛心疾首的道:“這功勞,關某豈敢居之?!顏良軍之敗,乃是敗在了張伯常之手,那一日交鋒,我實則並未討到好處。”
“若非是後來有張韓帶兵翻山越嶺,渡河而去,阻隔他回去之路,不可能有此大勝!這功績,乃是因為張韓戰場抗命,方才落到關某頭上。”
“憲和,張韓自那一日被痛打五十軍棍開始,就已在謀划佈局,甚至有傳言,他此前貪贓枉法、斂財好色之行,也是為了今日之戰,他付出如此之多,我又立了什麼功勞呢?”
“不過是,跟在他身後,撿得一場勝利罷了,根本不足掛齒,丞相將大功賜於我,令某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原來如此,”簡雍捻須點頭,似是自顧自的道:“丞相一向待你不薄,有這功績,要給雲長一個爵位也不一定。”
“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又接着道:“主公命雲長來,是為報恩,現如今卻又承了恩情,這該如何是好?”
“卻不知,還有機會報恩否,如此若是去也,日後何面目立足於世?”關羽滿臉憤慨的並指指向帳外,整個人煩躁不安,臉色更加脹紅。
“不不不,雲長,你不能這麼想,”簡雍這一瞬間就開始知道不對勁了,以雲長的性子,如果心中不能放下,他即便是跟隨自己回到主公身邊,日後也處處掣肘。
再加上,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許都跟隨曹操左右,深受恩情,關羽一開始不受,後來所受之錢財,乃至一些賞賜,都送去魯陽、潁陰給自己的大兄和三弟。
也算是光明磊落,一身坦然,在簡雍看來自然是沒有違背了當初兄弟結義時所立下的誓言。
同時,他也深知關羽的性子,這個人太講義氣,也會將任何情義都看得很重,曹操的恩情,已經快要到讓他覺得無法償還的地步。
這一次,本來就是了結這段情義的,卻沒想到功績都給張韓拿去了。
最可恨的是,張韓自己還不要!?他因為抗命,把頭功又掉下來了!?這誰拿着心裏都是突突的。
想到這裏,簡雍連忙說道:“雲長吶,伱應當再思立功才是,此戰不會是一兩個月就結束,我估計至少要鏖戰一年之久方才能見勝負,還需再屢立功勛,來償還曹丞相的恩情。”
“如此,待主公決心去南方投奔其皇親兄長時,才能心中無愧。”
關羽深以為然的點頭,臉上露出淡然笑意,“關某自然是知道。”
“只是,接下來不知還能否有機會,償還此恩。”
關羽捶打了一下桌案,這個動作被簡雍看在眼裏,心中卻也有思量,因為這個微妙的神情讓他感覺到,雲長似乎不僅僅是因為不能立功償還恩情,而是還有別的顧慮。
其實的確有。
臉面。
這是簡雍目前暫且未能想通的,因為關羽已經太多次得到曹操盛讚了,對待的賞賜、宴請的次數,都遠比其他外姓武將多。
乃至張韓不在的時候,關羽的待遇就好似當年張韓一樣。
可他,寸功未立。
他人的目光自然不會這般客氣,這些目光與流言,有時就像尖刀一樣,偶爾也會深深刺入關羽的心。
這次先鋒到濮陽來,關羽可謂是鉚足了勁,結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唉!”關羽又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感覺自己這一仗,始終活在張韓的影子裏。
“接下來,定要立功,至少在聲威上,不可弱於伯常!為某家正名!”
關羽心中篤念,重重地捶打了一下桌案。
……
六日之內,曹軍依照計略,大肆收治當地百姓,為其遷徙家園,以天子詔令將當地的氏族、商賈、黔首、百姓都登記在冊,送去許都。
並按照原本的家資,允諾分田,一時算是半數無奈應詔,半數逃亡,逃亡者自然以反賊論處,抄家資而充公。
這一手玩得,被郭嘉都讚不絕口:“他明明可以直接搶的,居然還給了老百姓一個選擇。”
“這劫匪已儒雅到這種地步了嗎,在下真是大開眼界了。”
以至於,曹軍行為激怒了袁紹,大軍日夜兼程而來,在第一道關口直接大軍強攻,前方抵擋的韓浩命將士死守半個時辰,然後撤離。
離開之前,將關城和附近叢林點燃,袁軍攻下關口還沒來得及收拾戰果,被一場大火阻隔了道路,燒死了數百人。
等撲滅大火,取得關隘后,發覺什麼都沒有留給他們。
“如此毒計,有傷天和!”沮授氣得渾身發抖,大罵設下此計之人,氣得牙根都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