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是精明還是傻?
轉過身來沈德榮怒容滿面,他堂堂侯爺,不過是皇城司養的幾條狗,居然坐在馬上跟他說話,態度如此傲慢,太可惡了。
而他今天之所以受這份屈辱全是……他冷哼一聲,只覺得這個女兒糟心極了。一回來就惹上皇城司,當年把她送走果然是再正確不過了。
沈德榮看都不看沈小樓,大步往府里走。
林氏見狀眼神閃了一下,“侯爺。”裝作去追沈德榮,也不理會沈小樓。
這是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那怎麼行呢?
沈小樓不慌不忙,也不追趕,揚聲就喊:“爹,夫人,你們走那麼快乾嘛?我都跟不上了,是不是不歡迎我回來?正好幾位英雄還沒走遠,我求求他們,順道再把我送回莊子上算了。”
沈德榮腳步一滯,慢慢轉身,氣惱卻又不得不和顏悅色,“是爹疏忽了,忘記了你是姑娘家,步子小。你這孩子也是,既然回了家就不要再說什麼離開的話,府里就是你的家,你還想上哪去?”
沈小樓十分高興,聲音又脆又響,“爹,這可是您說的,我保證哪也不去,就留在府里孝敬您,我可會幹活了,洗衣做飯,劈柴餵雞,我全行!”誰也別想趕走她。
沈德榮皺眉,剛要開口,被林氏搶先了,“大小姐,這些活兒都是奴才幹的,在府里你是主子,可不能跟以前一樣了。你什麼都不需要做,等着奴才伺候就行了。”暗諷她上不得檯面。
一聽她這話,沈德榮果然擔心這個女兒沒見識,別鬧出什麼笑話。十分贊同地點頭,“你母親說的是。你在外頭長大,不懂京里的規矩,回頭讓你母親好生教你。”
沈小樓一點都不領情,還神色認真地跟他掰扯,“爹,剛才我就想說你了,人多,我沒好意思。母親是個神聖的稱呼,夫人對我一沒有生身之恩,二沒有養育之恩,怎能喊母親呢?我娘半夜該上來撓您臉了。”
一副“我都是為您着想”的樣子,隨後唇角一揚,眼裏閃着得意的光芒,“臨行前我特意向村裏的老秀才請教了,他說我是原配嫡長女,我這種情況喊她一聲夫人就夠了。夫人,您說呢?”
沈德榮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女兒幾眼,眼神清澈,笑容乾淨,可以她真是這麼以為的,並且還當著人的面說出來,還沾沾自喜……這個女兒腦子真不大聰明啊!
他本來想着趕緊給說門親事打發出去,現在……嫁得出去嗎?
林氏能說什麼?不僅不能表露出不滿,還得勸着侯爺,“侯爺,不過一個稱呼,不當緊的,都一樣,還是依了大小姐吧。”
沈小樓不樂意了,“怎麼叫依着我呢?這明明是循着禮法規矩。難道老秀才說錯啦?爹,京里誰最有學問,明兒我去請教去。”什麼玩意,不給她上眼藥能死?
“沒錯,沒錯,是我言語不當,大小姐見諒啊!”林氏歉意地對着沈小樓笑笑,笑得又溫柔又好看。
所以沈小樓大方地道:“雖然我不大高興,但我原諒你了,我在我們那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從來都不跟人生氣。初次見面,你不了解我,我也不跟你生氣。”
誰得罪了她,她當場就報復回去了,生氣有礙身心健康。
“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在府里大小姐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我會好生照顧你的。”林氏親切地對沈小樓說道。
“好的,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沈德榮看着兩人和睦相處,很是欣慰。這個女兒人雖不大聰明,品性卻是好的。於是他道:“以後跟着夫人好好學規矩,好生跟府里的姐妹相處,姑娘家行事要大大方方的,不可小家子氣,耍小性子,知道了嗎?”
“知道了。”沈小樓乖巧狀。
沈德榮更加滿意了,想起剛才夫人一口一個“大小姐”,聽着彆扭,便對林氏道:“你是長輩,喊她什麼大小姐?她叫小樓,你喊她名字就行。”
林氏和藹地看着沈小樓,“那我喊你樓姐兒可好?”
“不好!”沈小樓頓時不高興了,“我覺得你在罵我,樓子那是什麼地方?別以為我年紀小不懂,莊子上嬸子大娘都說那不是個好地方,偏有些男人就是賤,就愛往那地方鑽。”
“侯爺,您看……妾身冤枉,妾身可沒這個意思……”林氏一臉委屈。
沈德榮瞪着沈小樓,神色陰沉,“胡鬧,你從哪學來的渾話?一個姑娘家,張口閉口樓子,不像話。”
“是我想提的嗎?明明是她先提起來的。”沈小樓更委屈,“我怎麼不像話了?嫌我說話不文雅?這能怨我嗎?莊子上的嬸子大娘都這樣說話。當初是你們把我送莊子上的,你們要是不把我送莊子上,我能招人嫌嗎?既然這麼嫌棄我,我還是回去吧!我就是餓死在莊子上也不要你管。”
她抱着小包袱轉身就往回走。
“啊,這,侯爺,唉……”林氏一副傻了眼的樣子。
沈德榮久居上位,在府里說一不二,哪容得下有人頂撞?火氣騰的一下就燒到頭頂了,“讓她走,我看她能往哪去?”
“我,我……”沈小樓氣得直喘粗氣,“我去皇城司,我去皇城司告你去。你遺棄親女,你生而不養,你不是個好爹!”她梗着脖子大聲吼。
沈德榮氣得眼前一黑,鞭子呢?我的鞭子呢?誰也不要攔我,我要抽死這個逆女。
林氏自然樂見父女倆吵起來,吵得越凶越好,可也真怕這死丫頭跑皇城司去告狀,只得兩邊勸,“侯爺,樓……”
“你還是叫我大小姐吧!”沈小樓猛插一句。
林氏心塞,頓了頓,繼續道:“侯爺,大小姐還小,您跟個孩子計較什麼?她才回來,您慢慢教。”
又勸沈小樓,“……你爹脾氣是急了些,但也是為你好,你是小輩,要體諒他……”
沈小樓噘嘴,“我體諒他,誰體諒我?我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好不容易回府了,他還嫌棄我,有他這麼當爹的嗎?”
“她還有理了?你別攔着她,讓她走,趕緊走。”
林氏……
吵吧,狠狠地吵!她不管了!
卻不能。
林氏兩邊勸着,勸了好半天才把父女倆勸住。
沈德榮只覺得心煩意亂,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這個女兒,冷着臉對林氏道:“我前院還有公務,你領着她回後院吧。”
林氏溫柔地應着,“侯爺公務要緊,您放心,大小姐這裏有妾身呢。”
沈德榮點點頭,連個眼風都沒往沈小樓這邊瞟,轉身拐去外院了。
沈小樓一點都不在乎,還跟林氏道:“我爹脾氣真不好,這麼些年倒是辛苦夫人了。”
林氏嘴角抽了一下,她還真拿不準這丫頭到底是個精明的還是傻的,便委婉地道:“你是晚輩,還是不要跟長輩頂撞的好。”
“這有什麼?女兒惹爹生氣不是應該的嗎?在莊子上,二丫經常氣得她爹舉着鞋底追她,攆出二里地呢。”沈小樓不以為意。
“那畢竟是在莊子上。”
沈小樓手一揮,“一樣的,不都是父女嗎?夫人放心,我還能跟我爹記仇?父女吵架不記仇。對了夫人,咱家誰管家?是你還是我祖母?你跟我爹又給我生了幾個弟妹?我是大姐,他們都得聽我的吧?他們要是不聽話,我能上手揍嗎……”
一個繼室,一個原配嫡女,可沈小樓一點都不尷尬,極其自然地走在林氏身旁,該問的不該問的問了一大堆,問得林氏這個八面玲瓏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現在她更加拿不準這個繼女是精明還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