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番外：為了尋找
六年後。
九域營帳前，流血受傷的將士被一個接着一個送回來。
軍醫已經不夠使。
兩國交戰，受傷的不僅是將士，還有附近城池的民眾。
今日暫時止戰。
九域這邊傷亡慘重，大隼那邊也好不到哪去。
蕭翀此次前來，是以後備軍的身份入戰營。
他四下尋找着那道令他恨得不行的身影，一邊想要讓他死在邊關，即又希望他能贏。
“你們蕭將軍呢。”
他拉住一個將士。
將士道：“不知。”
“他還沒回營嗎。”
“好像是另外帶了支隊伍出去巡邏了，”將士忽然想起什麼，又道：“這時辰，也該回來了。”
話剛落，就聽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傳來。
蕭翀一眼就看到策馬奔回的那道身影，眼神陰鷙地迎上去。
蕭冽竟然沒事。
這場戰事和以往的戰事不同，死傷慘烈得讓人頭皮發麻。
再看蕭冽，似乎除了染到別人的血，並沒有任何損傷。
真是命大。
蕭冽在馬背上俯視着冷冷注視着自己的蕭翀，“六皇弟。”
蕭翀冷着臉轉身離開。
蕭冽沒在意。
蕭翀身邊的人的死，雖與他有些關係，但並不是間接關係，只要有陰謀詭計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不過是不想死那麼快罷了。
出手還擊，也並非他的過錯。
再說。
蕭翀身邊的那些人，就沒有沾過他的血嗎？
他們一個個只想置他於死地，不過是運道差了些，贏面站在了他這邊而已。
他們殺他身邊護着他的人時，可也曾想過，會有一天被他所殺？
蕭冽露出一個陰邪的笑，但很快就收斂住。
眼神微微暗淡。
腦海中閃過那道矯健的身影。
他們又見面了，可卻成了死敵。
不停的刀劍相向，對對方使手段，一心想斬了對方。
風玦比他想像中變化得更大。
這一場對決下來，他對那個叫風玦的更感興趣了。
*
夜黑如墨。
充斥着血腥味的沙場之地，寒風吹拂。
一道纖細的身影慢步行走其間，眉眼間透着悲哀。
眼神放遠，入目儘是數日來的殘骸。
她抽出長劍，一下扎進了染成暗紅色的泥地里，身體慢慢地滑跪下來，腦袋微垂，綁在腦後的墨發垂放在一邊，風吹過，帶着掃過鋒刃處。
“沙沙！”
風吹得沙打了小旋。
風玦忽而抬頭，眼神銳冷如刀，手中早就出鞘的劍揮了出去。
“叮！”
兩道身影在這殘骸遍地上方，激烈的來回攻擊。
均是招招致命！
風玦的發梢被削掉了一縷，回頭藉著暗淡的月色看向前面，眼神冰冷：“是你，蕭將軍。”
彼時的風玦不過十七，正是年華最盛之時，哪怕是風吹雨打，那張臉依然驚艷。
蕭冽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掠過，“風將軍。”
風玦握緊了手中劍，兩人默然對視，氣息綳得很緊。
“風將軍可還記得當年一面？”蕭冽問。
“記得。”
“誰沒料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面。”
“我早料到，”風玦說：“只要兩國一天沒言和，就會繼續打下去。我與你九域也永遠做不成友人。”
蕭冽一怔：“友人？”
“曾經是我天真了，”風玦淡聲道：“以為兩國能言和，與你九域子弟為友。”
蕭冽怔了半響，道：“是天真了……”
風玦手中的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動作，再次指向蕭冽。
“我今夜來並非是想要與風將軍打，”蕭冽先收了劍。
風玦等了片刻，也收起了長劍。
這天晚上，他們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慢步往前走，來回聊得不少。
分開時，誰也沒有回頭。
有一就有二。
每次打過一仗后，兩人就很默契的出現在打掃的戰場處，兩人的碰面，除了他們自己，並沒有第三人知曉。
直到兩年後的一次，蕭翀被召回九域的那天。
不巧的看到了偷偷出去的蕭冽。
他遠遠尾隨。
隔着很遠的看到那邊暗淡的兩道身影，他們就像好友那樣，並肩往前行。
蕭翀一眼就看出那是誰！
除了敵國那位女將軍外，沒有誰會有那樣的身姿！
其實第一次的時候，他們九域的人根本就沒想到風玦會是個女子，直到後來戰場上被掀飛的將冠，散了發下來……
九域的將領們才驚駭的發現，與他們鬥了這麼久的大隼少年悍將，竟是個女子！
自從為敵後，蕭翀失去了很多，他也早就認出了那是風玦，是曾經說要與他們九域子弟做朋友的風玦。
還說了那番驚人的話語。
他都記得。
可是現在，他恨不得殺了那相攜遠去的兩人！
他知道自己並非他們的對手，帶着這個秘密返回了九域皇城。
*
最初時，蕭冽只是對風玦這個人感些興趣。
對於她這個人所說的那些天真話語，其實也有些嗤之以鼻。
後來，他發現他想要攻略為友的少年，竟是個女子。
其實風玦從未掩飾過這一點，正因為沒有掩飾，反而讓人沒往那方面想。
風玦的成長太快了。
快得連蕭冽都快要跟不上了。
伴隨着她的快速成長，他也步步緊隨，讓他對當初接近風玦的目的抱有了懷疑。
最後他可笑的發現，他竟然被風玦給攻略了。
不論是戰場上還是私下裏的碰面，他的目光就沒有從她的身上挪開過，他表面裝出來的那些，也不敢輕易在她面前破功。
陰暗面，隱藏得非常完美。
風玦比他想像中要單純，所以他在與她為敵之時，也在拚命的守着她這份單純。
他並不許任何人捻碎現在的風玦，哪怕是他自己。
因為風玦，被召回皇城的蕭冽做了一個很瘋狂的舉動，不再隱忍任何不快，想要殺掉所有阻礙談和的高官。
他不希望風玦的願望破滅，他要促成風玦的心愿。
等他掌控部分局面，卻再次被派上戰場，而大隼也發生了不少事，那一戰，他明顯的感受到了風玦的情緒。
風玦這個人，像是突然死了一般。
他壓在心底的那種蠢蠢欲動破體而出，他不想再受九域這些人的控制，他不想要什麼權位，心心念念的只有實現風玦最大的願望！
他敗了，回到九域，他又做了件瘋狂的事，他要建一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地下王國。
於是，龐大的地宮計劃展開了！
將來有一天天下太平時，他會將她帶到他所建的王國，讓她好好看看！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的戰場對峙，在雙方的國人眼裏，他們是站在仇恨的對立面，卻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他們有多想平息這一切。
二十年來，他們為了天下太平做了多少的努力和犧牲。
可都失敗了。
風玦成了大隼的元帥，蕭冽也成了九域的大將軍。
即使是站在這樣的權位前，他們還是失敗了。
他們前後死在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陰謀中。
蕭冽對她的執念過深，一次又一次的輪迴轉世，尋找着她的身影，每一世都孤獨的死去，卻沒有相關自己那些記憶，他每一世的出生，都是為了尋找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