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火中做自己
“死亡唄。”
高仁白了一眼日暮花子，語氣有些無語。
“其他植物開花一般是在自己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但竹子不同，它開花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高仁毫不猶豫照搬了初見工作人員的時候，他向自己所解釋竹子開花代表的意義。
“竹子花開，過後竹子就會枯萎死亡，最後化為一抔爛泥，融入大地，而且竹之花也挺難看的說實話。”
話語微微一頓，高仁豎起了手指頭，像個植物學家般繼而道。
“所以在櫻花群島，大家都把竹子開花看成了不祥的象徵，如果看見了，肯定會唾棄一聲‘晦氣’。”
“噗呲~”
“你笑什麼？”
高仁歪了歪頭。
在他的注視下，日暮花子沒有忍住，輕捂着嘴，笑出了聲。
而感受着高仁的疑惑，日暮花子則是連忙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並解釋道。
“你和父親大人一樣。”
“啊？”
高仁戰術後仰。
他跟日暮勝男一樣？
別吧，少女，你是哪隻眼睛看出我和那中年人長得一樣了？
無論是長相，身高，體型，亦或者年齡，全都不一樣好吧。
硬要說相像，那也得是之前站在日暮勝男身邊那個傭人才對，最起碼那個傭人在身高和體型方面，倒是和日暮勝男相當接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少女見高仁一臉的驚愕，又抿嘴笑着擺了擺手。
高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是真的很討厭跟女人玩謎語人，這搞得他有點想去哥譚市當蝙蝠俠的一生之敵，於是沒好氣道。
“那你什麼意思。”
好在日暮花子並不想吊著高仁胃口。
“就是說你和父親大人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啊，阿一。”
言罷，少女展顏一笑。
在高仁的注視下，她雙手背在身後，如同一隻活潑的貓兒般，小跳幾步，來到了門口。
這一刻，陽光灑在她身上，微微光暈，明暗相應，讓她的笑顏顯得是那樣的俏皮，又似乎帶着儘力遮掩着的歡喜。
“可我不這樣認為。”
高仁沒有說話，他靜靜的看着少女，看着她伸出手來，彷彿手中有一隻蝴蝶在翩翩起舞那樣，她將手抬高，然後輕輕道來。
“其他花花草草在生命的盡頭都是黯然衰敗，而竹子卻選擇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開出花來告訴大家，瞧，這就是我的一生！你不覺得，這很，唔，很值得我們去欣賞嗎，阿一。”
少女遲疑，在最後臨時改了口。
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仁，那樣的眼神，似乎有些露骨的表達着什麼。
如果高仁是阿一，他會毫不猶豫的接過話題，但他不是阿一，於是繼續沉默着。
可日暮花子似乎不想再這樣拉扯下去，而是一邊向高仁走來，一邊繼續喃喃道。
“竹之花，絕不是什麼不祥的象徵。”
高仁注視着日暮花子越走越近，也聽着她的呢喃。
“竹之花，分明是竹子一生的見證。”
日暮花子昂起頭來，看向高仁，嘴唇微動。
“我也想跟竹子那樣，在生命的盡頭不是黯然神傷，而是可以昂起頭來，開出一朵無悔的竹之花。”
“所以阿一，我不管其他人怎麼說，也不管父親大人怎麼想，我只需要知道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日暮花子的眼神裏帶着希翼。
高仁知道自己無法再沉默下去。
雖然被迫吃了滿滿一嘴的狗糧，但高仁卻並不生氣。
他緩緩放鬆下來，感受着這幅軀殼的悸動，然後在高仁沒有指揮的情況下，軀殼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想要摸摸少女的臉頰，可伸到一半卻又緩緩垂了下來。
“果然...是阿一你會做出的決定呢。”
日暮花子看着這一幕，神情微微低沉，但轉瞬即逝，並伸出手來，反而握住了高仁的臉龐，並毅然決然道。
“不過我是認真的。”
“既然阿一你沒辦法下定決心，那就由我來帶着你下定決心吧。”
這樣說著，日暮花子站起身來，轉過身去，背影似乎不再天真爛漫，而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好像一個轉身便成熟了起來。
“今天晚宴你別去，在後大門那裏等着我。”
日暮花子已經走到了門口，然後擠出一個難言之隱的笑容。
“放心，有人會幫助我們的。”
“花子——”
“——噓，有什麼話，等到了后大門再說吧。”
高仁的話被打斷，日暮花子像是恢復了平常心般，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很高興你直呼我的名字，阿一。”
言罷，日暮花子離開了社長辦公桌。
高仁有些獃獃的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后，這才幽幽嘆了口氣。
“可我並不是阿一啊。”
言罷，高仁本來還想打開那封埋在盆栽里的信封，但想了想還是繼續揣在兜里，然後也離開了社長辦公室。
入夜。
高仁很‘聽話’，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推掉了晚宴，並在後大門處依着牆壁，靜靜注視着燈火通明的舊本館。
他雙手環胸，融入黑夜中，看不清楚臉色。
“我不是阿一，我只是一個以他軀殼為錨點的觀測者。”
也許是靈感高的緣故，所以高仁很清楚自己是一個過客，來到二十年前的舊本館，以園丁的身份見證一段歷史。
然而話雖這樣說，可他卻是以自己的意志而行動，並非是像是看電影那樣，只是借用了園丁阿一的視野，所以...
“如果我做些什麼，能不能有所改變。”
“不會。”
工作人員緩緩浮現，回答了高仁的問題。
“在這虛假的歷史裏，無論伱做了什麼，現實也不會有所改變。”
“嗯。”
高仁頷首，然後靜靜的看着整棟舊本館從二樓開始冒出火光，很快便將整棟樓籠罩在內。
火光滿天，照亮了夜空。
噼里啪啦燃燒着，想要將莊園的花海化為火海。
烈焰之中，有無數人影在哭嚎，在咒罵，絕望與痛苦，在火海中瀰漫，猶如人間煉獄，讓人望而止步。
但高仁卻不由得邁開了步伐。
不，不是高仁，是阿一！
園丁的軀體不聽高仁使喚，向著火海中的本館沖了過去。
高仁命令着軀殼停下來。
但軀殼卻違背了高仁的命令。
“嘶啦！”
物體撕裂的聲音響起。
高仁從園丁的軀殼裏被擠了出來，然後瞪大雙眼，注視着軀殼，看着他向著火海伸出手來，凄聲呼叫。
“花子！！！”
如杜鵑啼血，園丁的軀體就算開始龜裂，且仍然義無反顧的沖入熊熊火海。
“嗡！”
烈火滔天，徹底淹沒了園丁的身影。
與此同時，高仁也感受到了一股拉扯感，正在將他從這段宛如鏡花水月般過去的歷史裏逐步剝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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