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這是華國一個落後的邊境村落,村子不大,零零散散的,攏共也就那三十家。
夏季好像在到處“炫耀”着它的“熱情似火”,熱情到水塘里的魚兒都上躥下跳。田間來來往往耕作的人們都會相互寒暄,隨後都是聊到老天爺何時下雨。
村中都是解姓之人,一對中年夫婦經過上午的辛勤勞作,此時正坐在田壟邊上的一棵大樹下,男人叫解三,正滿臉微笑的吃着自己媳婦送來的午飯,一大碗白米飯,配着一碗水煮蛋羹,炒了點空心菜,些許腌菜,特別簡單的一餐。男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女人姓青單名一個慧字,眼神溫柔的看着自家的男人,嘴裏輕輕說道:“慢點吃,小心噎着。”,手上拿下頭上的草帽,不急不緩得給解三扇起了風。
這時一位皮膚黢黑的壯實漢子,扛着一把鐵楸,朝着遠處的山腳下跑去,路過解三這休息地的時候,喊了句:“解三兄弟,吃飯呢?”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解三看着急匆匆跑過去的壯漢解國林,停住筷子,語速很快的問道:“國林這是幹嘛去,跑得這麼快。”,只是跑過去的解國林沒聽到解三的問話,並沒有回應。
光顧着埋頭吃飯和看自己的媳婦,這時抬起頭來,才發現,田間很多村民都往山腳邊上跑去,解三意識到肯定出什麼事了,飛快的扒了兩口飯,放下手中的碗,撒腿追了出去,還不忘回頭喊道:“你在這裏等我,我看看就回。”,可青慧哪裏聽,戴上草帽也跟着追了過去。
田壟間,清風徐來,田壟上,樹葉被吹落了下來,掉進了一隻還有沒吃完的白米飯,印着大紅公雞的海碗裏。
解三急匆匆的跑追了上來,發現這邊已經聚集了十多個村民,幾個漢子圍着村裡放牛的二大伯,嚴肅的問着話。其他人在邊上嘰嘰喳喳的交流着,解三不知道什麼狀況,剛準備上前問問,卻聽見後面有人喊他。
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媳婦,戴着一頂草帽,穿着一雙布鞋,滿頭大汗的來到解三跟前。解三用略帶責備的口氣輕聲說道:“不是讓你等着嗎,跑來作甚,看把你熱的。”,一邊卻是心疼的用袖子給自己媳婦擦着額頭的汗水。
青慧也不怪罪自家男人的責備,問道:“不打緊,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知道,我去問問,你找個陰涼的地方戴着。”說完解三就來到幾個漢子跟前。
幾個漢子看見解三上來,連忙打招呼,臉上的瞬間就鬆了口氣,喊道:“三哥,你來了。”。
“二大伯,文勝、武勝、華勝,忠林也在啊。”解三應和着,走到一個六十多歲牽着牛的老頭身邊,這老頭便是解三口中的二大伯,“怎麼了二大伯,看你們一個個急匆匆的。”
文勝、武勝、華勝是三兄弟,其中文勝、武勝是雙胞胎,華勝是老大,忠林則是二大伯的小兒子。村裏面是按排行按字輩稱呼的,許多人家的小孩取名字都會用上個字輩,解三與文勝、武勝、華勝、忠林等人同一個字輩,也就是勝字輩,而在勝字輩之中,解三是年齡最大的那個。
村裏面相對外面的城市是落後很多的,大學生在這個年代可是個稀罕物,村裡就連初中生都不多,解三卻是有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在這個年代,社會都是很尊重知識分子的,為了給自己老媽養老,他不得已回到了農村,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帶領村裡人走上致富的道路。加上解三為人友善,有見識,所以在村上還是有一定聲望的,鄉里鄉親拿不定主意的事,都願意來聽聽解三的看法,在村上,解三就是個老好人。
華勝表情嚴肅的上來說道:“三哥,老爺子說剛剛在山上放牛,在墳地旁邊看到了屍體。”
解三一聽頓時表情也嚴肅起來,抬頭向周圍的婦女說道:“沒事都回去吧,該忙活的忙活去。”,婦女們將信將疑的看着解三,可也很聽話的漸漸散去,畢竟剛剛二大伯從山上急匆匆下來,還大喊大叫的她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加上這麼多漢子往這邊來,肯定發生了什麼。
“都回去忙活吧。”華勝也招呼道。
奇怪的婦女們散去的時候,漢子們一個都沒走,婦女們也不是笨蛋,知道他們的男人肯定有事情商量。陰涼處的青慧眼神擔憂的看了看解三,解三揮手大聲喊道:“沒事,回吧,回田壟那邊等我。”,青慧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滿臉笑容的漢子們看着婦女離開,臉上立馬變了個樣。解三拉着二大伯的手,大聲的說道:“二大伯,剛剛你真的看見了屍體嗎?”,沒辦法,二大伯耳背。
“什麼?牛還沒吃飽呢,我還要放牛去的。”二大伯一臉疑問的看着解三。
“二大伯,我問你在墳場是不是看見屍體了?”解三隻好走近,大聲的喊道。
“啊?中午不喝酒,放牛呢。”二大伯先忙擺手搖頭說道。
剛剛還嚴肅的眾人,頓時忍不住了,都笑了起來,解三有點鬱悶,把嘴巴貼近二大伯的耳朵,大聲喊道:“我說二大伯,你剛剛在山上放牛是不是看見了屍體啊。”
“喊那麼大聲幹嘛,我人老可我又不聾真是的。”二大伯摸了摸耳朵,抱怨的說著:“看見了,好像是個死孩子,我就趕忙下來通知了忠林。”
一聽到真是屍體,眾漢子臉色有點難看,華勝急忙說道:“在哪裏,二大伯帶我們去看看。”
“好,我帶你們去。”二大伯把牛拴好,領着眾漢子往山上走去。除了解三沒拿任何東西,其他人都是人手一把鐵楸,估計是他們剛剛急匆匆跑過來順手拿的,連二大伯的褲腰帶上都別了一把柴刀。
“前面就到了。”二大伯說道,眾人走了十多分鐘,才來到墳場邊上。二大伯指着面前十多米的一個墳頭,說道:“就是那裏了。”
解三示意停住,說道:“忠林照顧你爸,其餘人跟我去看看。”,眾漢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
“哥,這熱天我怎麼感覺我冒冷汗啊。”武勝小聲的說道,“閉嘴。”文勝說道。
眾人越靠近這地,感覺腳步越沉重。隱隱約約的看見一隻沒有鞋子的腳露了出來,解三停住,其他人也趕緊停下來,解三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過去,眾人面面相覷,不怎麼敢去看那個場面。
不一會聽到了解三的大叫聲:“快過來,是個孩子,還活着呢。”
眾人這才沖了過去,只見解三面前躺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臉部髒兮兮的,看不清模樣,胸膛輕輕的起伏着。
“快,華勝搭把手,背到村尾的解大仙家,趕緊。”,解三三十好幾了,體力終究趕不上青壯小伙,趕忙喚來華勝幫忙,華勝把小孩背上一放,馬不停蹄的朝着山下跑去。
半小時后,眾人急急忙忙的來到解大仙的家裏面,一進門武勝就喊道:“解大仙,解大仙,趕緊出來救人。”
“誰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了出來,只見一穿着乾淨,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人手裏端着一個茶壺,從房裏面走了出來。“趕緊過來救人。”解三催促道。
大仙一聽是救人的,趕忙放下手裏的茶壺,快步走了過來,道:“快,把他放到床上去。”,華勝小心的把背上的小孩放到一邊的竹床上。大仙先是看了看小孩的瞳孔,然後拔了把脈,看得武勝急瞪眼,趕忙問道:“到底怎麼樣了大仙。”
“無礙,只是這孩子體虛,應該是餓了很久導致的。”大仙此時也長鬆了一口氣。
直到這時,解三才注意到,這小孩的穿着有些怪異,雖然破破爛爛的,可還是能看到其大致的款式,不像現在的衣服,很像古代的衣服。轉念一想,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應該問問這小孩是哪裏的。
“這倒霉孩子,好像流浪很久了一樣,哪家的小孩啊,會不會是附近村的。”文勝說道。
“最近也沒聽說誰家丟了孩子啊。”武勝說道。
“來來讓讓。”大仙端着一碗水坐到了床邊,一勺一勺的往小孩的嘴邊送去,背回來的過程都沒醒過的小孩,竟然微微張嘴的喝了下去。“這是加了糖的溫開水,讓他喝下去緩緩。”
解大仙原名叫做解水維,他爸是一個中藥醫師,在村裏面是很受敬重的,解水維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解大仙沒能把他爹的本事全學會,學了個半吊子,還經常看道書,跟人聊天總是扯一些“道家妙法”什麼的,漸漸的村裡人都叫他大仙,而解大仙聽別人這麼叫他,索性也就認了,漸漸的也接起了附近的白事紅事。
“行了,都回吧。”解三等了會,發現小孩沒有蘇醒的跡象,就招呼眾人道:“大仙幫着留意會,我過會再來看看。”。
待到眾人離去后,解三才離開,離開時眼角餘光瞥見小孩腳心有個小傷疤,湊近看了看,發現好像是一個舊傷疤,也就不在意,離開了。
在廚房的解大仙,卻是緊皺着眉頭,臉色複雜的看向床上的小孩。
就在這時候,小孩腳心的傷疤竟然動了起來。
華國的南方是格外的熱,山林里,竹林中到處都是蟬鳴,本就炎熱的氣候,在這吵鬧的蟬鳴里,讓人更加心浮氣躁。夏風一吹,竹海來回搖擺,蟬鳴聲也隨着竹子的搖擺而時近時遠。
下午丑時的末尾,解三頂着炙烤感強烈的太陽,滿頭大汗的來到大仙的家裏面。
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的吵鬧聲,推門進入,看見大仙手裏端着一碗,追着髒兮兮的小孩,房內雞飛狗跳的。小孩看見門開了,一股腦的沖了過來。
“解三,把他截住。”大仙看到解三,像是看到了巨款一般大喊道。
解三也大致看明白了,眼疾手快的把小孩拎了起來,然後把他夾在胳肢窩下。
“可算逮住他了,跟個猴似的,上躥下跳,跑得還快,可累死我了。”大仙氣喘吁吁的來到跟前,把手中的碗一推道:“給,喂他喝下去。”
“看把你熱的,歇會。”解三說完就接過面前的碗,把小孩放到地上,剛放下來,小孩就想跑,解三一提,又把他提了起來,並說道:“聽話,這是對你好的。”,小孩不停的掙扎着。
解三盯着小孩的雙眼,雖然臉部髒兮兮的,但是雙眼明亮有神。不知道什麼原因,小孩可能被解三這種耐心給感染了,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不一會,解三把小孩放了下來,也沒跑,還聽話的一口把碗裏的葯給喝了下去。
大仙從廚房端出來了一小鍋粥,配着瓜皮,夏天清火粥,喝着很舒爽。小孩坐在桌子前,不停的扒拉着碗裏的粥。
“我說解三,這孩子看着也就四五歲,體格還健康得很,你們兩口子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孩子,不行的話領回去養了吧,丟我這也不合適啊,我這年輕、英俊瀟洒的形象可不能被這毀了呀,我可還沒娶媳婦呢。”大仙把解三拉到一旁,小聲的說道。
解三一聽有點心動,臉上有點欣喜,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媳婦,又冷靜了下來,道:“再說吧,我也得跟你嫂子商量商量不是?”
接着兩人在喝茶,大仙熟練的提起開水壺,動作行雲流水,洗杯、洗茶、泡茶,給解三倒了一杯。
“喝茶,這是普洱茶,好喝的很。”
解三端起來聞了聞,茶香瀰漫,氣味清香,送到嘴巴品了起來,入口微苦,入喉甘甜,整個鼻腔都是茶香。“不錯。”解三笑着放下茶杯。旁邊坐着的小孩,還在吃,快把那一小鍋粥給喝完了。
“我說小祖宗,別喝太多啊,餓了這麼久不易吃太多,哎哎,給我留點啊。”大仙看見小孩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趕忙上去制止。解三在一旁大笑。兩人品着茶,有說有笑的在吹牛。
傍晚,大仙幫小孩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很怪異的是小孩好像是個啞巴一般,怎麼問都不說話,只會點頭,搖頭和掙扎。小孩讓他繼續流浪不合適,送別人家也不合適,目前看來只有光棍的大仙最合適。
大仙對解三的這個安排很不高興,得虧在得到解三就打擾他三天,小孩的事情一定給解決的承諾后,才作罷。
夜晚,解三兩口談論起大仙白天的建議,“老解,大仙這注主意是不錯的,要不咱們把孩子領回來養吧。”這麼多年,兩人一直要不成小孩,青慧此時一聽到這個主意,心動的很。解三滿臉的猶豫,道:“再等些時日看看吧,興許是附近人家走丟的孩子也說不定,我讓文勝兩兄弟去附近問了。”
聽到解三如此說,青慧那點小激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滿臉的失望,解三長嘆了口氣,上前輕輕的抱了抱青慧。
第二天下午,下心村很多村民聚集在祠堂裏面,解三詢問了回來的文勝等人,心裏既希望小孩是無父無母的,又不希望是無父無母的。
“三哥,附近問遍了,沒誰丟孩子的”文勝氣喘吁吁的說道,一旁的武勝在旁邊點頭。祠堂內瞬間嘰嘰喳喳起來,都在討論這個孩子怎麼辦,有人說讓他留在家裏面,有人說是在墳堆撿着的,不吉利。眾人拿不定主意之時,二大伯出來說了一句:“這是一條命。”
這個年代,誰家都不好過,都是那種勉強能吃飽家境。“大仙,你家就你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要不你就養了這小孩吧,還有個伴。”二大伯說道,“對啊對啊。”眾人附和道。
“憑啥啊,你怎麼不叫他們去養。”大仙手指着周圍一圈,剛剛還出言附和的人瞬間不言語起來,增加一張口可不是小事。就在這時候解三出聲道:“我養吧。”
就這樣,解三把小孩帶回家裏,青慧心裏那叫一個高興啊。忙着給小孩洗澡,剪頭髮。原來髒兮兮的臉看不出他是男孩女孩,被青慧這麼一收拾,完全判若兩人。
是一個四歲的男孩,雙眼炯炯有神,皮膚白得有點過分,原來長且髒的頭髮被剪成乾淨爽朗的頭髮。身材消瘦,個頭比正常四歲孩子矮一個頭。高挺的鼻樑,緊閉的嘴唇,無不展現着小帥哥的潛質。令夫妻兩個稍微遺憾的是這孩子不會說話,點頭、搖頭,偶爾微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兒子了,就叫解落秋。”青慧抱着小孩,滿臉笑容的看着懷裏的兒子,而一旁收拾衣服的解三看着這一幕,也是滿臉微笑。今天傍晚的風,格外的涼快,這是解三的感覺。
這天夜晚,下心村下起了磅礴大雨,風還大,期間還夾雜着閃電,解三站在窗前,滿臉憂慮的看着外面。“他爹,回來睡覺了,下這麼大雨,有什麼好看的。”
“哎,這麼大的雨,我們前天才插下去的秧苗啊,會被淹死的。”解三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搖頭道:“不行,我去田裏看看,你們好生在家待着。”
青慧望着披了雨衣,拿上手電衝進夜色的丈夫,欲言又止,而解落秋安靜的待在被窩裏面,眼睛睜得很大。
“三哥,三哥。”解三剛出來一會,就聽到有人叫他,沒辦法,雨勢太大,看不到來人是誰,等靠近才知道是國林。“不放心秧苗,我去田裏看看。”解三索說道。
“我也不放心,走順路一起去。”解國林說道。兩人這才發現,很多手電在田間一閃一閃的,看來大家都擔心秧苗,大家都把原來堵上的排水口給挖開,水太多,秧苗會被淹死的。
“轟隆”一聲雷電劃過,把解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望向打雷處,也就是這一看,把解三嚇了一跳,閃電的照耀下,解三看到了一個酷似螳螂的身影,跟人一般大。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接着聽到了一聲大叫,就聽到有人大喊,“出事了出事了,來人啊。”,不遠處的國林也聽到了,朝着解三這邊跑了過來。兩人急急忙忙的跑向聲源處。
雨還在持續的下着,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解三趕到聲源處,發現地面躺着一個漢子,漢子叫解中祥,文勝武勝的叔叔。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解三喊着,擠了進去。“三哥,我叔好像被雷劈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他在地上抽搐。”文勝說道。
“還愣着做什麼,把他搬到水渠里去。”說完就上前聽聽了,他的心跳,接着生疏的做起了胸外心臟按壓。按了幾分鐘,見沒什麼效果,解三大喊道:“快把他抬回祖祠。”
這個年代的農村人,大多數是愚昧無知的,這種搶救知識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此時看見解三有條不紊的安排着,心中稍微安定,文勝武勝兩兄弟架起了解中祥就往祖祠跑,其他人緊隨其後,出了這檔子事,誰還敢留在這。
雨勢沒有絲毫的減緩,雨滴打在臉上都有微痛感。“國林,剛剛你在那邊有沒有看到什麼?”解三一邊跑一邊問着旁邊的國林,“沒有啊,有什麼嗎?”解國林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
眾人急慌慌的來到祖祠,祖祠有點破舊,門口上的匾額處,插着一把不知道多少年的刀,銹跡斑斑。聽到吵吵鬧鬧的,家在旁邊的二大伯也來到這裏,詢問到發生了什麼。此時的解中祥已經咽氣了,之所以把他扛回來,是因為這裏有個規矩,村裡人死後要認祖歸宗的,咽氣只能在祖祠咽氣,外面咽氣的不能葬在祖墳。
“轟隆”外面又是一聲打雷的巨響,解三覺得這雷聲格外的響,說來也奇怪,自從解三有記憶開始,祖祠裏面就一直點着一盞燈,從沒有滅過,漆黑的雨夜裏,一進來,就看見了那盞燈。
“你怎麼了,落秋,嗯?”青慧察覺懷裏原來睡着的解落秋,忽然睜開了眼,未等她反應過來,解落秋直接掙脫,跳下床,鞋子都沒穿,跑了出去。青慧慌亂的穿起鞋子,抓了一把傘,追了出去,還在後面喊道:“孩子,你怎麼了,慢點,你要去哪裏。”聲音裏面充滿了恐慌和擔憂。
祖祠
二大伯聽說解中祥被雷劈死了,拿着手電往前湊,想看看中祥的模樣,手電照了過去,中祥一臉安詳的躺在祖祠角落邊上,渾身濕漉漉的,忽然二大伯瞪大了眼睛,蹭蹭的往後退去,接着一個站不穩,直接朝後面摔了下去,忠林跟在二大伯後面,手疾眼快的接住道:“爸,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爸沒事。”二大伯穩了穩身形,拍了拍扶在自己肩膀處的手。解三看着二大伯有點反常的舉動,眉頭緊鎖。而二大伯一改以往病殃殃的精神狀態,看着依舊是老態龍鐘的樣子,眼睛卻變得很深邃起來,臉上的褶皺更加明顯了。
“落秋落秋。”此時祖祠外面傳來了青慧的聲音,並朝着祖祠的方向跑來,越來越近。只見一小孩跑了進來,青慧進匆匆的跟了進來。解三趕忙上前阻攔,成功的把解落秋抱住,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道:“不睡覺,跑出來幹嘛,看你渾身濕透了。”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解三手死死的壓着解落秋的頭,不讓他往裏面看。
“呼”青慧看見解三抱着解落秋出來,長長的呼了口氣,說道:“這孩子不知道怎麼了,一個勁的往外跑。”青慧此時也很狼狽,雨很大,雨傘形同虛設。“別看,往外走,中祥死了。”。
一聽這消息,青慧連忙挽着解三的胳膊,嘴裏念叨着:“不怕不怕,這是我們的祖祠,祖宗,這是你們的兒孫。”一邊說一邊拍着解落秋的背部。此時他們不知道的是,解落秋雙眼透過解三的臂彎,死死的看着祖祠裏面。
“你帶著兒子到偏堂去燒個香。”解三打開偏堂的電燈,偏堂比較小,所以顯得燈光很亮,不像正堂那般陰暗。解三遞過去打火機,又道:“等我會一起回家。”
等解三再次回到祖祠里的時候,祖祠已經哭聲一片了。“你個死鬼,就這麼走了,留下我怎麼辦啊啊”一個哭的撕心裂肺的聲音傳入解三的耳中。這是解中祥的老婆。解三不忍直視。
二大伯則被忠林攙扶着出來,之後又把忠林叫回了祖祠,說自己可以走回去。在門口遇到進來的解三,二大伯一把把他拉住道:“看好裏面的燈,不要讓它滅了。”,解三不明就理的點了點頭,還沒走兩步,就又被二大伯拉住,回過頭卻看到二大伯一臉的嚴肅,“還有事嗎,二大伯。”解三問道。
“明天一早來我家一趟,我有事情跟你交代。”
“好,二大伯。”目送二大伯回去,之後解三往滿是灰塵的燈添了燈油,用燈罩把燈罩住,隨後才和妻子兒子回去。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雨也停了,夫妻草草收拾了一遍,就趴進了被窩,青慧還時不時的用手探解落秋的額頭,小孩子淋雨容易發燒。
不一會耳邊便傳來了老婆和兒子的呼吸聲,解三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想到了今晚看到的黑影,“那到底是什麼?我眼花了,二大伯怎麼了?要對我說什麼?”帶着滿腦子疑惑和憂慮的解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